第179章 真的要不起!

顏夕夜的絕望與蒼白,距離她那麽近那麽近。

淩舒曼清澈的眸光顫抖著,聽他說出這一句最狠絕的話,臉色也蒼白到了極致,淡色的唇瓣失去了最後一絲血色。

她良久地看著他,看著他額頭上的汗水滴落下來,打濕了睫毛,刺激得他整個眼眶都泛出一絲猩紅,深邃的眸卻眨都不眨一下。

她四肢冰涼,點點頭,恍惚卻又堅定地從他懷裏出來,走到了病房門口,打開門走出去。

病房裏恢複安靜。

顏夕夜盯著自己空空的懷抱,隻覺得心髒裏有一塊巨大的血肉被撕扯下來,挖空了,沒有了,失去了一一他再也堅持不住。

病房外的孟霄雙手插在褲袋裏,眼睜睜看著那個纖細柔美的小女人從裏麵出來,她眸子裏有著閃爍的淚水,卻誰都不看,咬牙堅持著最後一絲冷血無情,朝著走廊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毫不留戀,漸行漸遠。

孟霄再也無法放心得下,他蹙眉,下意識地走到病房前打開了房門。

門裏麵的男人,猛然“嗵!”的一聲從櫃子旁摔倒在了地上!

孟霄的臉色緊繃,心髒倏然被揪緊——

混亂的病房和走廊,淩舒曼走了幾次,都走錯。

再一次打開病房門,看到的卻是一個陌生的病人和親屬,她長長的睫毛顫了一下,臉色白得嚇人,顫聲道:“抱歉一一我走錯了一一”

退回去,再走,再找,她終於找到了父親的病房。

手抓住了門把,她剛要打開,一個護士就擦肩而過,看到她驚訝地喊了一聲:“淩小姐!”

淩舒曼停了下來。

她清澈如水的目光掃過來,裏麵有著一絲劇烈的痛與蒼白,她定了定神問道:“什麽?”

護士看到她的模樣怔了一下,接著說道:“哦,沒事,我就是想告訴你一下,淩先生最後一次檢查已經結束了,情況良好,完全可以做好轉院的準備!”

淩舒曼的眸子,猛然不可抑製地顫抖了一下。

她淡如櫻花的嘴越發的蒼白,緊緊盯著護士,氣若遊絲道:“一一什麽轉院?”

護士更加愣怔,指指病房道:“淩夫人沒有對你說嗎?淩夫人單方麵提出了轉院的請求,通過了主治醫生郝醫生的同意,準備轉到洛杉磯醫院繼續為淩先生治療!”

“什麽!?”淩舒曼顫聲打斷了她,並不可置信的望著她。

心髒被緊緊揪著,眼睛裏生生急出了一絲滾燙的眼淚,她繼續說道:“這件事情我並不知情!你們怎麽可以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給他辦轉院!?我同意了嗎?說給你們權力這麽做的?”

她略微激動的情緒,讓護士逐漸感到震驚。

護士愣怔著,話都開始變得無措起來,抱緊了懷裏的病曆夾,辯解道:“這個我不知道,你可以問淩夫人!”

“嗡一一”

淩舒曼的腦海,驟然就被這樣的忙音充滿,清眸裏寫滿不可思議。

母親怎麽突然做這樣的決定而且並沒有告訴她!洛杉磯?為什麽偏偏是洛杉磯?

她再也無法鎮定,臉色蒼白,緩緩開口:“我要看看轉院同意書一一”

她說完,就鬆開了病房門把,朝著義務工作室走去。

護士也察覺了不對,趕緊跟上。

可是,當那張手術同意書明明白白擺在麵前的時候,淩舒曼才真的相信了,卻也被震懾住了一一纖細的手指拿著那一張薄薄的單子在顫,她的目光怔怔掃向簽名處。

那裏,一串熟悉的簽名在上麵。

她慌亂的拿起電話,撥通了母親的電話,她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安排,隻是內心裏升騰起了不好的預感,才準備說話,母親卻搶在了她的前麵:

“舒曼,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夕夜派人說他為你父親找了腦科方麵的權威專家,所以建議我們將你父親轉到洛杉磯去一一”

“媽一一他是什麽樣的人你了解多少?爸爸是怎麽會變成這樣的,你知不知道?”淩舒曼幾乎聲嘶力厥的喊著,連聲音都在發顫,她眼睛望向走廊的另一頭,看到一個身影離她越來越近,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又淡淡地添了一句:“媽一一我們不可以轉院!”

“他是小晨的親生父親,對不對?”祁文莉沉默了片刻,說道。

淩舒曼捏著手機,感覺手機燙得她有一絲生疼,她的手在聽到這句話後,猛地一僵,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頓時四分五裂,電池砸到地上,彈出去了好遠。

她的眼睛並沒有隨著手機而有所偏離,而是凝著向她逼近的身影,表情蒼白得有些嚇人。

“你父親轉院的事情,我可以解釋一下。”孟霄深吸了一口手中忽明忽滅的煙,不緊不慢的吐著煙圈,眼神迷離。

“也許該向我解釋的人不是你,但是很可惜,我並不需要任何人的解釋,因為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淩舒曼搖搖頭,她不知道她還能信得過誰,除了保持應有的理智,不讓任何人再靠近,再傷害,她不知道該怎麽保護她最愛的人。

孟霄瞥了一眼正瞪著他的護士,知道醫院是禁煙區,帶著歉意將煙頭往地上一丟一踩,煙頭在地上劃出了黑色的痕跡後,被熄滅了。

“大哥怕你們有危險,所以想把你們轉移,畢竟洛杉磯是他的地盤,另外,洛杉磯那邊的醫療條件的確是比J市好,而且,大哥他比誰都希望能治好你的父親。”

“是想治好,還是希望永遠也好不了隻有他自己清楚,讓我父親生不如死這大概也是他的願望吧?”淩舒曼苦笑著隻是心,已經亂得不成樣子。

蒼白的臉上,隻有那一雙大大的清眸在顫,透著一絲絕望和無助。

她咬緊下唇,狠狠地咬,直到嘴裏再次騰起淡淡的血腥味兒。

“我能想象當時他是怎樣親手將他從樓頂推下去,你以為這樣的人,我還會相信他嗎?”她壓著心裏的恐懼和擔憂,顫聲道,“告訴他,我不需要他的好心,他的遠離就是他給我們最大的恩賜!”

她不能再跟他們扯上關係,不能再經曆那樣慘烈血腥的槍戰,更不能再因為自己或者家人的緣故,眼睜睜看著子彈生生打穿他的身體!

一股強烈的酸澀,湧上了鼻端。

“還是要謝謝你一一並希望你照顧好他一一”她纖細的手將那張轉院同意書的複印件攥緊,抓皺,一滴滾燙的眼淚落下來,她用手背胡亂擦了一下,轉過的身體,一直抖個不停。

就算是真的為父親好,關於顏夕夜的一切,她都要不起。

真的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