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太子殿下
她出宰相府的事情,爹爹季候昌早就知道,隻是礙於這麽多年對她的愧疚,吩咐了下人不得為難她,於是季雪瑤搖身一變成為整個宰相府裏最清閑,最逍遙的人。
“小姐……我們要去哪兒呀。”這個雪嬌是劉嬸親自挑選的,為人既機靈又活潑,跟季雪瑤差不多大,已經在府中做事四年多了,這樣無拘無束的出府她還是第一次,這會兒隻覺得眼睛都不夠用了,一個勁兒的左顧右盼。
碰……季雪瑤拿起扇子輕輕的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學起古板書生的樣子搖頭晃腦道:“非也非也,出外麵要叫我公子。”
雪嬌揉了揉被敲痛的額頭,抿了抿嘴笑道:“可不是呢,咱家公子相貌英俊,說不定一會兒就有姑娘朝你身上丟帕子呢。”
“你這丫頭討打。”季雪瑤故作生氣道:“居然還敢編排本公子。”
“公子饒命,奴婢錯了。”兩個人自打出了宰相府就像是鬆了一大口氣,打打鬧鬧讓路邊的人不由得搖頭。
在外人看來,可不是一個紈絝公子哥在調戲自家小婢麽,大庭廣眾之下也不注意這點。
他們嘻嘻鬧鬧間,完全沒注意到一雙如鷹般犀利的眼睛不住的盯著在她們的身上,目光在兩人身上不斷的打轉,視線幾次繞在季雪瑤的身上,竟然有種挪不開眼的感覺,好俊俏的一個公子哥。
而且每次看到他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給我查查,這人是誰。”龍君臨對著身邊的小廝說道,心中隱隱有一種猜測,但自己也不能肯定,這些日子以來,他簡直都像瘋魔一樣的在尋找,可是卻一無所獲。
每次看見相貌身形差不多的人總會叫人去看看,對那桃色衣服的女子已由最開始的好奇轉為憤怒,再到如今他也不知道在執著著什麽勁兒,感情似乎發酵了。時間長了,執念更深了些,滿腦子盤旋的都是那道身影和軟香的身體。
忽然看見一個略微眼熟的人,叫住了身邊的小廝:“等等,那不是九弟身邊的幽冥麽?”
“太子好眼力。”
龍君臨的眼神變得一片幽深,頓了頓道:“不用去了。”
“是,太子殿下。”
季雪瑤正在街上跟雪嬌玩的不亦樂乎,忽然看到上次九王爺身邊那人,許是見識到了她的身手,這次變得恭敬非常。
“這位公子,我們王爺請你過去小敘一番。”
季雪瑤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反而輕輕的挑了一下眉道:“好。”
在一旁的雪嬌看著直愣。
幽冥在一旁道:“自從上次王爺跟你一見就覺得很投緣,在小的麵前一直說您是俠義心腸,將來必定有一番作為,感歎上次時間太緊都未來得及問清楚您的住址,一直感到遺憾讓小的在這裏等待。小的已經在這裏等是半月有餘,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讓我終於把您給盼來了。”他一臉的諂媚,誰能想象到九王爺身邊的第一冷血影衛居然會是這樣一副樣子。
這一記馬屁拍的她十分受用,道:“難為九王爺還記得我這個人。”
“我們家王爺最是喜歡結交朋友,尤其是像是公子這樣的青年才俊。”幽冥一臉的討好。
雪嬌在旁邊看著直咋舌,人人都說二小姐是個草包,不曾想到她什麽時候跟王爺還有如此好的交情。
兩個人跟在後麵,不一會兒就到了一處茶館,九王爺把這裏包下,再無他人。剛進去就看見一身藍衫,英俊非凡的九王爺。
“九王爺好。”她抱拳。
九王爺笑道:“這是在宮外,我們不必拘禮。”
雪嬌還從未看過如此眉清目秀的男子,可是他堂堂王爺這會兒也不敢多看,隻能站在一旁。
幽冥是個機靈玲瓏的,對雪嬌用了一個眼色,立刻跟著他出了這茶館。
季雪瑤看著笑吟吟的九王爺,心裏多了些疑惑,臉上卻絲毫不顯道:“好巧呀。”
“是啊,本王還沒有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呢,上次的事兒多謝你了。”九王爺的語氣十分誠懇,一點都沒有王公貴族的架子,讓季雪瑤忍不住多了一點好感。
“小意思不足掛齒。”她微微笑了一下。“那人抓到了麽?”
“還沒有。”
“哦?”季雪瑤眉毛一挑:“壞人沒抓到你就敢遣散身邊的侍衛,跟一個陌生人在一起,你不覺得有點危險?”
九王爺看著她心情變得大好道:“有兄台在絲毫不覺得危險,兄台身手不俗,不知是何門何派,師從何處?”
“師父不讓說。”季雪瑤淡淡的,一副不願意多談的樣子。
九王爺也不勉強,笑道:“相見就是緣分,難得遇見跟我這麽有緣分的人,不如我們喝一杯。”
季雪瑤淡淡笑了笑,舉起酒杯:“好,既然王爺由此雅興,我就陪你喝上這一壺。”輕輕喝了一口,入口甘甜,回味悠遠果然是進貢的好酒。
季雪瑤原來就是特工組的組長,喝酒什麽本就不在話下,更別提這種清淡的果子酒,對她而言簡直就跟喝飲料一樣。
九王爺這些日子自然聽到了京城中的一些傳言,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按照年紀來講眼前的季雪瑤可不就是宰相府被人誤傳癡傻的二小姐麽。沒想到模樣如此美麗,身上還有種灑脫的英氣,讓原本就出眾的樣貌更添了幾分不俗。
京城中最近有關季家大小姐的傳言紛紛,宰相季候昌連每日的上朝都是能免則免,現在宰相府可是大家風口浪尖的地方,有這樣的名聲在外,居然還能這樣灑脫的出門,還真是叫人另眼相看。
隻是側麵派人打聽過,似乎沒人能說出為什麽她會武功的事兒,而且看那一招一式十分老道,至少有十年以上的功底,心中暗暗不解,反而起了一種濃濃的興致。
“小兄弟一看見你就覺得你我有緣,不如我們結為異姓兄弟如何?”九王爺英姿煞爽,模樣俊秀無雙,這朝中雖已經立過太子,但是太子根基不穩,反而不如九王爺的資曆深厚,將來這江山是誰的都還不一定。
能讓王爺這樣說,這可是大大的榮寵。
要是正常人聽到這個一定會十分高興可是季雪瑤聽了卻微微搖了搖頭:“不妥,王爺身份如此尊貴,怎能屈尊降貴跟我一個平頭百姓結為兄弟呢,再說我何德何能,如何能與王爺並肩。”
“你這話說的不對,正所謂四海之內皆兄弟也,你救過我一命,如今我們二度相遇可不是上天安排的麽?”
季雪瑤心中犯了難,她現在的身份本身就特殊,一舉一動不知道被多少人看在眼裏,如果再跟九王爺結為兄弟,那更成為眾矢之的,這跟她最初的目標可是大大的不同。
“區區小事兒不足掛齒。”季雪瑤忽然問道:“人人都傳太子病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沒辦法隻能用轉移話題的法子。
九王爺是何等玲瓏剔透的人,一聽就明白這小妞是在轉移話題,嘴上微微笑了笑也不揭破:“也不知道皇兄是怎麽了,頭痛,生病,高燒不退,還經常發瘋,就連太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哦?”
九王爺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道:“再過兩日就是皇兄的生辰,聽母後說,要給皇兄在各家小姐中選出一位給皇兄衝衝喜,也許就好了。”
一句話剛落,就看見季雪瑤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衝喜?”
“大臣們都想跟皇家結親,有了這層關係地位也就更加穩固。每朝每代都是這樣的。”
“如果被選中的人,自己不樂意呢?”季雪瑤仍然問著。
饒是心思玲瓏的九王爺也被季雪瑤的一番話給驚了一下:“普天之下莫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少有人會拒絕,而且我的皇兄長得絕對一表人才,又身份尊貴,想來不會拒絕,如果真的連皇兄都拒絕,我倒是真想不到誰會比皇兄更出色?
“當真有你說的這麽好。”
“比珍珠還真。”
“那跟你比起來如何?”
一句話倒是給能言善辯的九王爺說的半紅臉:“這……”
季雪瑤見他這樣反倒是輕輕一笑。
她的笑聲太過清甜,讓見多識廣的九王爺也微微晃了一下神,兩人在這茶館裏聊起天來。
越是接觸她,九王爺越是覺得吃驚,她精通詩書不說,反而涉略很廣就連天文地理也能說的頭頭是道,兩人一拍即合,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一直聊到太陽都快落山了,季雪瑤才戀戀不舍的起身道:“今天真的很高興。”
九王爺笑了笑道:“我常在這裏,下次你可以來這裏找我。”
“好。”季雪瑤做了一個告辭的手勢,帶著丫頭往回坐。
一路上那丫頭忍不住想要發問,她被帶了出來,也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麽聊的這樣投機,也沒聽說過二小姐居然跟九王爺有交集呀。
她苦惱的想著,可是季雪瑤卻絲毫沒有察覺,還在回味著兩個人的對話。
在拐角處,忽然看見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攔著他的去路。
“讓開。”季雪瑤這會兒趕著要回家,可是眼前這個不開眼的就橫在路的中間,明顯不讓她過去,她的話音十分不客氣,等到抬頭的時候傻眼了。
劍眉入鬢,一雙如星眸般深邃的眼睛正在看著她,鼻梁高而挺拔,嘴唇薄而性感,渾身更是散發著一種強大的氣場。一身黑色的衣服把他的英姿襯托的更加欣長了。
這不赫然是那天那個男人嗎。
季雪瑤看見他的那一刹那,眼睛瞪得老大,完全不可置信的樣子。
不會吧,今兒出門大概是沒看黃曆,怎麽會碰見這麽個瘟神,他應該不會認出來自己吧。季雪瑤的大腦中快速的過了一遍,那日中了二夫人的毒計,一路跑的磕磕絆絆的,披頭散發十分淒慘,今天她可是男裝出現,又向來對自己的化妝很自信,應該不會被認出來吧。
本就是特工出身,比這危險十倍的場景也遇見過。如此隻是詫異了一下,隨機就調整好自己,恢複了處事不驚的模樣,淡淡地道:“這位兄台麻煩讓一下。”這次她特意壓低了聲音,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有那麽幾分男性化。
龍君臨也不知怎麽的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十分眼熟,可又不清楚在哪裏看到過。自從她跟自己的九弟相遇聊了這麽長時間的話,更是警覺不已,竟在這裏足足守候一個多時辰,終於遇見她了。
“你是誰?”龍君臨微微眯起眼睛,對她上下打量一下,她的裝束一看就是京城中那些富家公子哥的樣子,隻是意外的唇紅齒白,倒是一翩翩美少年。
雪嬌的眼睛最刁,一看就知道龍君臨是個不好惹的,立刻道:“這位公子,我家公子是來這裏拜訪故人的,麻煩讓一下路。”
“我沒問你!”龍君臨的語氣十分不爽,強大的氣場讓雪嬌嚇得哆嗦了下。
季雪瑤拱了拱手道:“在下是做香料生意的,祖籍江蘇。”她信口開河的能力讓身邊的雪嬌自歎不如。
“哦?”龍君臨隱約覺得她身上有點香氣,原來是做香料生意的,這就說的通了。
別看季雪瑤強裝鎮定,現在已經攥的一手心的汗,心裏撲通撲通的直跳,幾乎都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了。
龍君臨抬起頭,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你剛才可看見什麽人了麽。”
“剛才路過我這裏,我與九王爺一見如故,王爺還在我這裏訂了很多的香料。”沒辦法她隻能扯到九王爺那裏,反正眼下脫身是要最緊的,而且看他的問話,顯然是知道自己剛剛是跟誰在聊天,
“知道了,你可以走了。”他態度十分的據傲。
要是平時有人敢這麽跟她說話,早就火了,可是如今季雪瑤避之不及呢,一聽這話如臨大赦,哪裏還有怒火可言,立刻走了,恨不得手腳並用。
龍君臨連看都沒看,十分鬱悶的回到了自己的寢宅,剛一去就看見刑部尚書石阡澤家的園子裏,態度悠閑,跟他的怒火氣悶形成了一個極大的反差。
“怎麽樣?”其實不用問也知道又沒找到。
說起來他還真挺好奇的,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姑娘能把堂堂太子殿下給迷成這副德行。
龍君臨沉默不語,臉色變得十分陰沉:“後天就是我的生日壽辰了,大家現在都以為我中毒了,到時候我可要好好演這一出戲。”
“哎……不妥。”石阡澤突然開了口,抖了抖自己領口上的花紋,擔心地道:“現在內憂外患不斷,你既已成為漩渦中心,舉手投足都會有人注目,任憑你演技再好也有暴露的時候,還不如假戲真做。”
“什麽?”龍君臨沒有聽懂他的話。
“我的意思是,真的中毒。”
龍君臨徹底黑了臉色,這損友還真是在拿他的性命開玩笑。
“西域七星毒,毒性發作時就會狂性大發,而且會慢慢的喪失記憶,九十天內若找不到解藥必有生命危險,但我已經知道這解藥的特性,隻是還需要時間采摘,確保能在關鍵時刻救你性命。隻要他們認為你中毒了,一定會會鬆懈起來,咱們就能搜集到他們的證據,現在兩派僵持的時間已經太長,是該一舉除去障礙的時候了。”
這方法聽著雖好,但卻有風險。
“好,就按照你說的去做吧。”
……
季雪瑤乖乖的回到了宰相府,剛進去就被劉嬸帶著幾個嬤嬤到一處,說是爹爹在宮中請的教習姑姑特來教她學規矩。
繁瑣,枯燥的規矩,本以為她會大鬧一場,沒想到還真的規規矩矩的學了起來,學的又快又好,那教習姑姑誇她很有學習的天分。
聽到二娘金氏和季雲秀的耳朵裏不住的泛酸。
“娘……”季雲秀眼睛裏泛紅了,心裏委屈著呢,如今雖說她還是府中的大小姐,可是名聲敗壞了,連下人都明裏暗裏的笑話她,每天囚禁在房間裏一步都不許出,這跟坐牢有什麽區別。
如今又看到從前看不起的草包妹妹如今不但好了,還能去宮裏去給太子賀壽。又是嫉妒又是恨的,心裏越發的不平衡了。
“你實在是太胡鬧了。”就連二夫人都忍不住說她。沒想到這個從小寵到大的女兒這麽膽大,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害她的地位也一落千丈。連管家的大權都被老爺拿走,如今吃穿用度樣樣都不如從前了,而且自從出了那事兒,老爺就一次沒來她這裏過。
“娘,我知道錯了。”她的眼淚劈裏啪啦的往下掉。
畢竟是疼在手心裏的寶貝,見她如今的樣子,她心裏也不好受:“算了,眼瞅就過節了,到時候跟你爹多說幾句軟話。”
“爹不是不疼我了。”
“怎麽會呢。你爹最是疼你了。”
“那為什麽現在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實在是太生氣了。”
“那為什麽季雪瑤那個賤人如今過的這樣好。”季雲秀平日裏最討厭的就是她了。
二夫人更是聞聽到這個名字就忍不住咬牙切齒。都怪這個家夥,要不是因為她,這一切都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先是挑斷了武大的手筋和腳筋,然後又……
忽然,眼前一亮,在祠堂之上大夥兒都清楚的看見她一個小女孩居然能撼動膀大腰圓的婆子,看起來有點拳腳功夫。
而季雲秀出事兒的時候,正是因為光天化日之下有刺客,結果撞出了這麽一攤驚天醜聞,反而無心追查那個刺客了。
聽來人告知,那刺客身材嬌小,當時也未作多想,如今看來可不是季雪瑤麽。
二夫人一想到她,頓時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可就算是她不假,可撞見了那醜聞之事卻無法扭轉。
母女倆一時大意竟然栽在這個小娃娃的身上,不服,她真是不服。
強忍著自己的憤怒,好好的安撫著女兒,可是見她還像小孩子一樣撒嬌任性,一點不知悔改的樣子心裏也忍不住的生氣。
如今她看了都深覺不妥,這要是讓自家老爺看見了,估計還是要大怒,看來這孩子,還是要從頭教導的好。
學了整整一天的禮儀,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丫頭過來給梳妝,一大早就被塞到轎子裏,說要進宮去給太子賀壽。
賀禮是爹爹準備的,是一副名家的畫。在她看來禮物顯得略中庸了一點。但卻挑不出錯處。
跟著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了宮。雖然心裏也十分好奇,但教習嬤嬤不讓左顧右盼的,有損皇家威儀,也隻好把好奇放在心上,稍微閉了一會兒眼睛在轎內稍稍休息一下。
走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轎夫恭恭敬敬說了句:“小姐請下轎。”她才睜開了眼睛。
剛一走下去就發現下麵已經站了不少的女孩,都十三四歲的樣子,青春有活力,來這一處也不知是哪出宮殿,四處都鮮花。盛開的十分好看。
這些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一邊聊天一邊賞花。
她一個人走在不起眼的角落裏,默默的觀察這眾人,大夥兒都穿的十分豔麗好看,打扮的更是花枝招展,把三分姿色硬是靠打扮變成了七八分的美貌,當真是厲害,她這一身小花的衣裳反倒成了這裏最不起眼的了。
來了大約十幾個人,忽然聽見太監用那又尖又細的嗓子喊著:“太子駕到。”
大夥兒連忙跪下恭恭敬敬道:“太子殿下。”
她也依樣跪拜。
“免禮。”季雪瑤隻覺得聲音有些熟悉。
“謝太子殿下。”
她抬起頭的時候頓時僵在原地,不會吧。這麽巧?這人可不就是自己有過一段露水姻緣的男人嗎?
他!他!他!竟然就是當朝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