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虛驚一場

令嶽靈惜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明明她體內也含了一股不容小覷的寒毒,可是不知為何起初一天發作七八次漸漸一天天減少發作的次數,並且每一次發作都沒有之前的凶險。等到第七日之後,她體內的寒毒竟然再也沒有發作了。

最後嶽靈惜實在想不出其中的原因,便將這一切歸咎在她運功療傷的成效。

另外讓嶽靈惜訝異的是,她剛醒過來的時候葉問塵總是一天往她這邊跑上三四次,惹得她不勝其煩,沒想到後來四五天葉問塵就像是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到她這邊來過。沒有葉問塵前來打擾,她樂得清靜。她隻將這一切認為是葉問塵被朝中的一切政事幹擾,所以無暇抽身跑來她這裏罷了。

不過嶽靈惜憑心而論,葉問塵除了有些聒噪外,倒不失是一個睿智明理、胸有溝壑的太子,他日若是登上皇位,必有一番大作為。

依她對極樂散的所知,也該是“毒發”的日子了。這日早晨,如往常一般燕窩送來後,嶽靈惜對著采茵耳語了幾句,隨即她屏退了所有伺候她的宮女,之後采茵匆匆地跑了出去。

寢殿裏,所有的軒窗都緊緊關閉,悶得人不消片刻就會出一身熱汗。此刻葉聞辰半躺在梅花檀木長榻上,用厚厚的蠶絲錦被狠狠地裹住自己,卻仍是感覺渾身發冷。

那種冷寒之意就像是被浸泡在千年寒潭之中,似無雙銀針穿過他的皮膚紮在他的骨頭之上。這種深入骨髓的寒冷他已經有七年的時間沒有嚐過了。

猶記得在他七歲那年,當時正值父皇準備立太子,後宮中一個寵妃想除去他來讓自己的兒子做太子,於是給他下了天下至陰至毒的噬骨冰魄散。當時好在他被及時發現,禦醫搶救了三天三夜才撿回了他的一條命。可是從此卻落下了每到陰雨天氣時他身體裏的寒毒就會發作。

有句話叫做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正是因為他被這個寵妃毒害,父皇出於內疚,刺死了那個寵妃,並將寵妃的兒子貶為庶民,立他做了太子。之後他的寒毒屢屢發作,父皇用了三年的時間派人在南海之外終於搜尋到了一些鮫人珍珠。

後來禦醫將這些鮫人珍珠磨成粉,每次等到天氣突變時就放進他的飲食中讓他服下。所以之後的七年他再也沒有受過寒毒的折磨。

玉墨站在一邊時不時用絹帕替葉問塵拭去額頭的冷汗,心有不忍道:“主子,當時您不該將那些鮫人珍珠……”

“好了,別說了。”不等玉墨說完,葉問塵就冷冷打斷。

從天山族地牢救出嶽靈惜的時候,他替她把過脈,那時他發現她身體裏已經蘊含了不少寒毒。此刻,他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安慰著自己,寒毒的折磨他早已經習慣了,而他卻不願意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女人飽受寒毒之苦。所以他寧願用那些鮫人珍珠換會她的健康。

玉墨眼見他家主子受此折磨,還袒護著嶽靈惜,頓時心有不甘地狠狠咬唇,當她忽然想到什麽時,臉上一瞬間掠過一抹某種快意的笑容。

“葉太子,葉太子,我們家小姐……我們家小姐……”

玉墨分神間,殿門口傳來一陣高喚聲,當聽到是嶽靈惜身邊那個婢女采茵的聲音時,她頓時驚喜交加,不過很快她便掩去了臉上的那抹喜色。

采茵聲音很大,即便隔著層層疊疊的帳幔,葉問塵也聽清了采茵的聲音,當下他心中猛地一緊,下一刻連忙扔下蓋在身上的錦被,迅速起身,便快步往殿外走去。就連他原本寒毒發作的痛楚似乎在這一刻也消失了一樣。

玉墨見她家主子如此緊張嶽靈惜,眸子裏閃過一抹深刻的怨怒,不過想到嶽靈惜也許已經是死人了,自己又何必去和一個死人計較。當下她心情大好,看著葉問塵急忙步出寢殿的身影,連忙喚道:“主子,您慢點兒。”

“采茵,你家小姐怎麽了?”葉問塵一出殿門,看到氣喘籲籲一臉焦灼的采茵,頓時心急如焚地詢問。

“我家小姐……我家小姐……”采茵看到葉問塵如此緊張她家小姐,頓時有種負罪感,不過一想到此刻不是優柔寡斷的時候,她頓時拿定主意守口如瓶。

“到底怎麽了?”看采茵如此吞吞吐吐,葉問塵的一顆心頓時懸了起來。

“你們家小姐是不是暈倒了?”玉墨一出殿門,看到采茵如此反應,更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一時脫口問道。

“咦,玉墨姑娘怎麽知道?”采茵心中好笑,臉上故作不解地向玉墨詢問。

玉墨頓時臉色一僵,慌亂地解釋道:“我隻是猜測而已,嶽小姐不是之前元氣一直沒有恢複嗎?所以暈倒也是很自然的事情。”玉墨快速地給自己找借口,心裏卻竊喜不已,看來她猜得準沒錯,一定是毒素發作了,所以嶽靈惜才會暈倒,說不定現在已經一命嗚呼了呢。

玉墨說完,見采茵沒有再說什麽,她家主子也隻是一臉擔憂,沒有對她露出任何懷疑的表情,玉墨頓時安心下來。

“走吧,去看看你家小姐。”聽到玉嬈猜測嶽靈惜暈倒了,而見采茵也沒有否定,葉問塵頓時急不可耐地想看到嶽靈惜。

當下三人各懷心思地朝嶽靈惜所住的寢殿而去。

到了嶽靈惜所在的寢殿,看著所有下人都守在殿外,葉問塵臉色一沉,但也沒工夫計較這幾人的罪責。他臉色一沉,疾步進入殿中。

剛才被嶽靈惜支出去守在殿外的幾個宮女見太子匆匆到來,還不及向太子行禮,太子便如一陣風般刮進了殿中,看著太子剛才眉宇間顯而易見的擔憂之情,她們完全摸不著頭腦,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

“嶽小姐,嶽小姐……”葉問塵一進殿裏便四下搜尋嶽靈惜。

當看到嶽靈惜完好無恙地坐在梨花木芙蓉椅上時,他頓時驚喜道:“嶽小姐,原來你沒事,真是擔心死我了。”

話一出口,葉問塵又覺得自己似乎表現得太過強烈了,於是連忙輕咳來掩飾尷尬道:“隻要你沒事就好。”

此刻,隨後進來的玉墨當看到嶽靈惜安然無恙地坐在那兒,如見鬼魅般頓時身子一僵,一時間大腦裏隻有一個疑問在不斷地盤旋。明明她服了摻有極樂散的燕窩,為什麽她竟然沒事?

玉墨首先想到的是會不會嶽靈惜沒有服用她送去的燕窩,但是她很快就否定了這個念頭。好幾次她旁敲側擊向伺候嶽靈惜的宮女詢問,都說是嶽靈惜每次都服用了那些燕窩。而且有一次她專門挑著嶽靈惜吃燕窩的時間來這裏送了一些點心,當時她是睜大眼睛看著嶽靈惜將那些燕窩服下去的。

可是為什麽沒有毒死嶽靈惜?而且看起來她的氣色比之前好了許多,臉色紅潤,絲毫看不出有中毒的跡象。

“咦?玉墨姑娘看到我家小姐恢複如初了似乎不太高興呢。”采茵看著此刻臉色十分難看的玉墨,忍不住諷刺道。

“咳咳,怎麽會呢!嶽小姐如今恢複了元氣,可喜可賀,我家主子也就不用再擔心了。”玉墨被采茵的話嚇了一跳,連忙調整自己的情緒,隻是此刻臉上擠出來的笑意比哭還難看。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葉問塵有些摸不著頭腦,剛才采茵十萬火急地跑去找他,看采茵的神色分明就是她家小姐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是現在看起來並沒有任何的不妥。

“葉太子實在不好意思啊,今天早上我家小姐起床告訴奴婢她的元氣已經恢複了。奴婢一時高興想將這個好消息告訴葉太子,感謝葉太子這麽多天對我家小姐的關照,可是誰知道奴婢一時太過激動,所以口齒不清沒有向葉太子講明白,害得葉太子白擔心了一場。還請葉太子恕罪。”一番話侃侃說完,采茵瞥了一眼玉墨氣得快要吐血的表情,心裏一陣暗爽。

葉問塵聞言,頓時伸手扶了扶額頭,哭笑不得道:“虛驚一場總比你家小姐真有事要好。”說完,葉問塵坐在了旁邊的芙蓉椅上。

葉問塵剛才一心記掛著嶽靈惜,所以剛才他一路上是飛速跑過來的,出了一身的汗,此刻身上寒毒的發作倒並沒有讓他感到多少難過。

采茵替葉問塵倒了一盞茶,轉臉似笑非笑地看著佇立在葉問塵旁邊的玉墨,似笑非笑道:“奴婢還要多謝玉墨姑娘這些天關心我家小姐,時不時就過來打聽我們家小姐有沒有按時服用燕窩,真是用心良苦啊!”

“啊!”玉墨聽言嚇得幾乎癱軟在地。

不過隨即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臉色有些不自然道:“我家主子一直關心嶽小姐的身體,所以奴婢自然要上心一些。”

“葉太子,你身邊有如此忠心的婢女真是好福氣。”嶽靈惜瞥了一眼玉墨,玉墨頓時覺得她整個身子都泛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畢竟是在宮中長大,從小見過的大小宮闈鬥爭不計其數,葉問塵頓時聽出嶽靈惜話中有話,於是狐疑地看向玉墨,這才發現玉墨的臉色十分難看。葉問塵不由得皺起眉頭,遂又看向采茵,發覺采茵雙手環胸完全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他略一思忖,便想到原來今日采茵跑去找他奇怪的表現並非是偶然。當下他臉色一沉,落在玉墨身上的眸光如刀光一般寒冽逼人。

玉墨頓時心中一慌,隻感到來自她家主人的一股無形壓力瞬間向她包圍而來,讓她幾乎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