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試探

北瀾界東部，有一個名為小楓鎮的偏遠鎮子，此時正值盛夏，鎮中清晨時分倒是有幾分薄霧，添了幾許涼意。

稀稀拉拉的兩排民房之間，一條並不算如何平整的街道，一個身影正慢步走著，在這個大多數人還沒有起床的時間段，顯得有些孤單。

薄霧之中，依稀可以看出這是一個青年男子，由遠及近，身影也愈發清晰。

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褐色的短發，棱角分明的臉，再加上淡色古銅的皮膚和那一身堅實的肌肉，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多了幾分成熟。

白色的簡單背心，棕色的齊膝短褲，灰白的布鞋，還有單臂勾背在肩上的破舊工具包，典型一副靠力氣活吃飯的模樣。

微長的幾縷頭發自兩鬢垂下，行走間讓人看不清其眼神。

忽然他鼻子微皺，一股濃鬱的肉香遠遠傳來，抬頭看去，見前方一幢民房門前，正有兩個光著膀子的禿頭男人蹲在那裏烤著什麽肉，說笑聲傳出老遠。

“我說程武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娶個婆娘早些生娃了，不會？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個子略高的男人笑嗬嗬地說著，雖是笑著，但其臉上那條長約寸許、將右邊眉毛從中斷開的疤痕卻讓他的表情猙獰可怖。

被喚作程武的矮個男人瞥了一眼麵前被樹枝架在火上烤的豬崽，冷淡道：“和你王爽不同，我吃過豬肉，但沒見過豬跑。”

王爽不顧油膩，伸手扯下一條豬腿啃了一口，含糊不清道：“這豬崽不就…唔…是你去抓的…嗯…麽？怎麽沒見過……”

“因為每當我鎖定一個獵物，它在我眼中便已是死物。”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程武說話時，他陰沉的目光正好看向路過此處的那個青年男子，幽幽道：“這位兄弟，看著麵熟啊。”

青年男子腳步未停，平淡地回應道：“小九。”

“哦？木匠小九？”王爽扔下啃了半截的豬腿，抬手抹了一把油亮的大嘴，然後露出一個莫名的笑容：“我該叫你殺手小九吧？”

小九腳步一頓，慢慢轉過身來，程、王二人神情一怔，隻覺周圍的溫度似乎驟然下降，一雙冰冷的眸子正漠然地注視著他們。

這雙眼的眼白不是正常的白色，是一種泛著淡淡熒光的特殊白，瞳仁也不是常人的圓形，而是略微呈梭形，說不出的奇異，在這二人看來，更像是一隻凶殘野獸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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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在我的任務名單上，但既然主動來招惹我，那無論是誰，現在都唯有死路一條。”

小九目光一閃，身影忽然消失在原地，驀地出現在王爽麵前半米處，一拳揮出，竟引發一股極其淩厲的拳風，直轟王爽眉心！

“好家夥！”王爽心中一驚，下手卻是不慢，同樣一拳迎上！借著起身之勢蓄力，拳勁倒也生猛！

隻聽“嘭”得一聲，王爽高大的身軀已被瞬間砸飛出去！栽入其身後的小屋中，漫起陣陣灰塵。

“狂妄！”程武低喝一聲，雙手在腰間一抹，兩把亮晃晃的匕首夾在虎口，矮小的身子微縮，一層淡藍色的光芒覆蓋全身，旋即爆發出驚人的速度！幾乎在小九擊飛王爽的同時，他便到了其身後！

一把匕首狠狠刺出，另一把則伺機而動！

小九眼中寒光一閃，極速下蹲，那匕刃幾乎是擦著他的發梢刺了過去，程武心中冷笑，另一把匕首悄然間劃向小九的後頸！

小九似有所覺，立刻單手撐地、右腿反身一掃，程武悶哼一聲，小腿已遭重擊，頓時重心不穩側翻出去，滾到還在燃燒的火堆上，與那殘缺不全的烤豬崽親密接觸了一番。

與此同時，滿是灰塵的小屋裏傳來一聲爆喝，王爽麵色難堪地衝了出來，他的身上也與程武相同，包裹著一層淡淡的藍色，配上其猙獰的麵孔，頗有些惡煞凶徒的味道，但他的右臂不自然地垂在身側，顯然已經很難用力。

待程武踉蹌地從地上爬起來，二人對視一眼，雙掌合十，體表藍光驟然大放！齊聲喝道：“瀾通瀾！！”

一個高約五米的藍色巨人在他們身後迅速浮現！雖說這巨人的身影隻是虛體，釋放的威壓卻如同實質！那張沒有麵孔的臉，仿佛正有兩道陰狠的目光投射出來，直視小九！

小九神情微動，那雙獸眸毫無畏懼地回視，隨即冷哼一聲，右手食指點在眉心，一聲輕微的嗡鳴過後，陣陣肉眼難辨的幽藍色波紋以他為源向前擴散開來。

程武和王爽二人已看不清原貌，全身都透出耀眼的藍光，藍色巨人更是變得越發凝實，看到蔓延過來的波紋非但不躲，反而大步向前迎上，兩個碩大的拳頭重重地揮了出去！

小九眼中流露出一絲嘲諷，指尖脫離眉心，緩緩向前一點，一抹微不可查的幽藍一閃而逝，就在這時，巨人與波紋正麵碰撞！

“嗡——”

巨人的雙拳似乎受到莫大的阻力，無法再前進分毫，一圈圈波浪形的震蕩之力猛然炸開！周遭被波及的一切盡數崩裂！

程、王二人嘴角溢血，同時巨人發出震天的怒吼！幽藍波紋頓時一滯，未待它更進一步，波紋之中便有一道幽光閃出，直射巨人胸口！

停滯的波紋仿佛一張大網，將正欲後退的巨人死死纏住，幽光入體，巨人拚命地扭動著身軀，奈何無法將之驅除，凝實的身體逐漸歸於虛無，最終消散一空。

程武和王爽渾身劇震，鮮血由七竅流出，二人保持著雙手合十的姿勢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他們的腹部，皆浮現出三顆指尖大小的晶點，隨後慢慢黯淡下去。

“到此為止了。”小九輕聲道了一句，返身提起地上的破舊工具包，慢步離開。

他走出百步後，那一圈圈幽藍色的波紋猶如活物一般湧向程武、王爽的屍體，無論衣物還是肉身，皆在數秒內潰散，與它們一同消失的，還有那催命的陣陣波紋。

地上那隻被之前勁氣波及、僅剩小半個身子留存的烤豬崽姿態猙獰，像是在嘲笑程、王二人的因果報應。

過了片刻，那火堆上未完全熄滅的幾縷火苗忽然搖曳起來，股股墨綠色的光暈在一旁緩緩匯集為一個人形，盡管通體墨綠，但從凹凸有致的身材上看，這是一個體態姣好的女人。

她螓首微轉，似乎遙遙望了一眼小九的背影，之後立刻重新分為綠芒，迅速遊走間消失不見。

許久之後，附近聽到這邊異響的鎮民才戰戰兢兢地過來查看，入眼的，唯有一片狼藉……

已至小楓鎮東的小九若有所覺，停下腳步看了看身後，未發現什麽不妥，皺了皺眉。

從剛剛開始，警覺性遠超常人的他就總覺得有人在後麵盯著，而且距離極近，可無論如何探查，也沒有任何異樣。

“能派出兩個三階初級體耀師試探我，接下來會是什麽？嗬，越來越有意思了……”

小九冷然一笑，沉吟少許，望向不遠處“老餘小食鋪”的牌匾，邁步而去。

地麵之下，一團墨綠色的暗光緊隨其後。

……

第一節完

（PS：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