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沐九霄
小九話音剛落，手掌所按之處驀地亮起藍光！與此同時，山穀中的所有怪石立刻飄飛而起，在空中聚集為兩個相套的圓環，而這兩環圓心，正是那綠袍男子！
那條巨蟒原本高昂的頭顱仿佛受到無法抗拒的壓迫，慢慢低垂，蛇身蜷縮起來，本就虛幻的身形更是變得不再穩定，像是隨時可能潰散一般。
“這是……碎星裁決？！”綠袍男子的臉色大變，怔了少許，神情恢複平靜，道：“盡管不是完整的碎星裁決，卻也有了其完整狀態的兩三成威力，沒想到霄羅門還藏有這般奇陣……”
在他說話的功夫，頭頂上方的兩個由石塊組成的圈已經開始隆隆轉動，外環順時轉，內環反之，兩環轉速漸快，頓時有成千上萬股撕扯之力傳來，獨角綠蟒發出一陣無聲的咆哮，轉眼間被扯為碎片！
綠袍男子沒有半分抵抗，任由那如同絞肉機一般的力量絞碎自己的身體，他望著十米之外的小九，陰笑道：“想讓本舵主幫你回味一下體內那奪人心神的痛苦麽？北平城…光耀府…本舵主…等你…嗬嗬…嗬…哈…哈哈哈哈……”
綠袍男子的身體徹底破碎，那陰冷的笑聲卻是飄蕩了許久才緩緩散去。
一顆拇指頭大小的翠綠色珠子在他消失的位置悄然凝結，綠芒一閃就要遠遁，一道幽藍身影幾乎是瞬間出現在它的飛行路線上，它猝不及防之下被一隻大手抓在掌中，綠珠掙紮了幾下便安靜下來。
小九麵色一紅，不禁噴出一口鮮血，身上幽藍色的脈絡慢慢黯淡，光耀真身已然解除。
這葫蘆狀山穀乃是北瀾界第一殺手組織霄羅門的舊址，霄羅門遷至別處後，請來一位修為強大的耀師在這穀中布下碎星裁決陣，用於幫助門中殺手困殺追擊者，唯有通過門中秘傳的方式才能開啟。
這是小九第一次使用此陣，未曾想絞殺那綠袍男子分身所消耗的耀力太過龐大，以至於他體內耀力近乎枯竭。
失去了耀力的支持，碎星裁決陣自動停止運轉，兩個巨大的圓環重新崩散為一塊塊石頭落於穀中各處，震起股股沙塵。
小九有些虛弱的看了看手中晶瑩剔透的翠綠珠子，隨手把它塞進腰間的小包裏，閉目端坐於地，靜靜恢複體力。
綠袍男子所說，小九並未全信，他體內的那縷痛苦之源看似是針對耀師的毒物，實則隻是幌子，其真實效果是直接作用於靈魂！
雖不知自己心底為何如此肯定，但小九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判斷沒錯。
能操控直擊靈魂之物者，定然是擁有大神通的尖端耀師，即使那綠袍男子的一個分身都讓小九對付得極為吃力，其本體的實力卻也定然達不到那種高度！
再者，小九來此與對方正麵衝突的目的已經達到，此人根本不是之前追蹤他的那人！
哪怕兩股氣息表麵上十分相近，但那不過是同根同源，若仔細對比便能發現，二者完全不是一個境界！況且，前日小九以秘法釋放出的那一縷追蹤感知也不在這綠袍男子身上，而是以極快的速度漸行漸遠……
盡管綠袍男子是幕後黑手的可能性極低，可這也是一條十分重要的線索，關乎自身性命，小九絕不會無視。
“北平城…光耀府…”
心中默念這兩個地名，小九的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光耀府是一個非常古老的組織，傳說那是數萬年前、由第一批發現光耀之力的人創建，那些人是第一輩耀師，而“光耀”的說法也是由那光耀府而來。
現如今，光耀府不再那麽神秘，已開始更多地出現在人們的視野內，各界中稍大一些的城裏皆有光耀府的存在。
招募耀師，鑽研各類光耀、光媒，帶領大批耀師對未知區域進行探索等等。
光耀府，儼然已自成一方巨頭勢力。
而北平城，是北瀾界的第二大城，其內光耀府的影響力十分巨大，絕非一般地方勢力能夠招惹得起。
“那人自稱‘舵主’，不知是否真是光耀府中人……若是，其地位又如何……”
小九為人謹慎，此事性命攸關，更是大意不得，需要從長計議才是。
一小時後，他睜開雙眼，眸中恢複了一絲神采，起身出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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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瀾界正北方邊緣處，在薄霧的籠罩下，一個小村朦朦朧朧。
這裏人跡罕至，就連生物都很少，因為再往北不遠處就是界外的雲海，若不幸掉落其中，絕無生還的可能。
一路極速奔行的小九散去光耀真身，在村口停下身形，不一會兒，兩個柴夫模樣的男人迎了出來。
“老規矩。”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柴夫冷冰冰地開口。
小九從褲兜裏翻出一張黃色的信紙在他們麵前晃了晃，二人眼中的不屑一閃而過，倒也沒有多做為難，側身讓開了道路。
小九似乎早已見慣了這種態度，收起信紙，向村裏大步流星而去。
霄羅門所接的任務根據難度的不同，由低到高分為綠、黃、紅、黑、白五種顏色，門中將各色特製信紙分發給各級殺手，通過完成雇主委托的任務來獲得報酬。
小九八歲時被門主帶回來培養，如今已經過了十年，卻還在做綠、黃級別的低級任務，這讓很多門中殺手都嗤之以鼻，他們想不通，門主怎麽會親自培養這麽一個沒用的廢柴？
別看小九隻有十八歲，門中不少同年齡的殺手已經在做紅級任務了，何況那些人可沒有一個是得到門主十年教導的。
不過，若他們曉得小九十二歲便開始做紅級任務、今天更是完成了一項罕有人能接的白級任務，不知會作何感想。
看似散亂而建的房屋，如果由上空俯看就能發現，這些大小規格完全相同的房子組成了一個圓弧向外的巨大扇形，小九此時正在這個扇形圓點處的房子前，沒有猶豫，他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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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外看不過二十平的房子，內部卻是別有洞天。
這是一個寬敞的大廳，麵積足有兩百平米以上，廳內除了兩側的數十盞高腳燭台外，再沒有多餘的擺設。
大廳盡頭，一個灰白長發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一張寬背大椅上，同樣灰白的粗製布袍，耷拉的眼皮，鬆弛的神情，明明臉上沒有多少皺紋，卻給人一種風燭殘年的感覺。
他是北瀾界凶名遠揚的霄羅門主——柳成輝！
柳成輝的手中，正撚動著一張白色的信紙。
小九一聲不吭地立在柳成輝麵前三米處，他臉上無悲無喜，那一身木匠的裝束在這裏顯得有些另類。
良久，柳成輝終於開口：“你在規定時間內回來了。”他的聲音有些幹，和即將步入老年階段的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
頓了頓，他話鋒一轉：“但，你在回來的時候用了光耀真身，若被有心人瞧見，不光會暴露你的能力，更有可能暴露我門的藏身之地！”
小九沉默不語，他並沒有問柳成輝怎麽知道這些，霄羅門的耳目遍布北瀾界各地，柳成輝想要掌握他的一舉一動，易如反掌。
“你開啟了碎星裁決陣，那追擊之人，已死？”見小九點頭，柳成輝的語氣緩和了一些：“雖說差強人意，倒也算按時完成了這白級任務，不過今後不要再犯輕視獵物這種低級錯誤，若你全力以赴，馬德來那種水準不可能讓你受傷。”
小九沒有反駁，如果不是那蟄伏在腹中的詭異氣息難以抑製，他就不會采用正麵強攻的方式，左臂也就不會被【山蠍】擦傷。
不過當時的情形在外人的眼中，則是小九太過輕視對手的實力，致使自己受傷。
柳成輝如此判斷，正合小九的心意，省的去多解釋什麽。
體內的異狀情況奇特，甚至可能還牽扯到一些不確定因素，無法預料它以後還會不會產生影響，會的話又是什麽時候發作？這無疑是一件令小九不得不重視的問題，那詭異的痛苦足以讓他在短時間內徹底失去自保能力。
還有那綠袍男子所說之話……
小九眼中閃過一道微不可查的精芒，轉瞬消失不見。
他不習慣將自己太多的信息告訴他人，更何況，霄羅門的殺手頭目，顯然不是一個適合傾訴隱私的好對象。
“一轉眼，距你被我帶回，已經過了十年。”柳成輝的表情有些悵然：“我查不出你來自何方，甚至看不出你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人類，能夠以嬰兒身在北瀾之潮中生存並成長至八歲，著實讓我難以相信你是人類。”
“十年來，無論耀力還是殺手技巧，你都進步神速，在別人眼中，你或許隻是一個資質低劣的弱者，或許隻是一個邊陲小鎮的普通木匠，但你現在已是一個不亞於我的頂級殺手，也是我霄羅門的殺手鐧！”柳成輝手指輕叩大椅扶手，臉上流露出些許自豪、些許感歎。
小九靜靜地聽著，神情沒有絲毫波動，仿佛在聽著一件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的事。
“刺殺馬德來這事兒，是你的終結任務，我也不再瞞你，霄羅門是北瀾界王的直屬組織，在必要的時候解決那些威脅到北瀾界和平的獵物，是我們的職責。”
如若門中其他殺手聽到這話，必會被驚得目瞪口呆。
界王，那是傳說中的存在！
然而，小九依舊無動於衷，霄羅門是誰的屬下，跟他半分關係都沒有，接任務，殺獵物，還任務，鍛煉殺手技巧，提升耀力，這就是他需要做的，其它事，沒有關心的必要。
似乎早已想到他會是如此態度，柳成輝搖了搖頭，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廳內的燭火像是感受到了某種壓力，搖曳不定！
“你的終結任務完成了，但作為我唯一的傳人，還需做一個額外任務，殺了我，你便是北瀾界真正的第一殺手！讓我看看你的全部實力，沐九霄！！”
小九的眸子，驀地收縮如針！
……
第八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