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節十二

“我們掩護你們,快上來。”

城牆上的傭兵們又垂下了新的繩索,但鷹眼卻開始猶豫了。既然蟲子擁有了遠程兵種,想要再從繩索上爬回城牆看來已不大可能,刺蛇所噴吐的酸液輕易就能蝕斷繩索,已方在攀爬的時候就是刺蛇們絕好的靶子。

“往那裏跑。”隻見易淩心用手一指不遠處的城牆底下,那裏有一個小洞。

那是一個半米多高,僅有一肩寬的洞口,是專門挖掘出來供小型自動作戰平台進出的。如今自動作戰平台已盡數被毀,這些洞口也失去了作用,有些洞口已經重又被石塊堵上,但是如今這些狹窄的通道卻是眾人絕佳的逃生之路。

“大夥跟上我,殺過去。”

鷹眼大吼一聲,當即向著洞口方向殺去,剩下的二十來個人簇擁在一起組成一個三角箭頭,將衛子青緊緊圍在中間殺向洞口。

“火力掩護,他們要從洞中進來。”

“快,把洞裏的石頭搬開。”牆上的傭兵們大叫著。

蟲子們自然不肯放過這塊送到口邊的肥肉,爭先恐後地如同一個個赤色的浪頭般湧向這支血肉之軀組成的箭頭,赤浪隨即又被箭頭衝破,在眾人身後留下一地的蟲屍。但是隊伍有如磁石一般吸引著戰場上的蟲子,朝著隊伍湧來的蟲子絡繹不絕,更有越來越多的刺蛇在遠處配合著剔骨鐮進攻,遠程的骨刺再加上近身的足刃,令人防不勝防。每個隊員的裝甲上都布滿了被骨刺腐蝕出的小洞和刀劈劍削的痕跡,每一具裝甲都已經破敗不堪。

鐵皮代替了鷹眼充當了隊伍的箭頭,鐵皮使用的是從機甲上拆卸下來的六管機槍,火力比其它人要猛一些,但是隊伍推進得還是異常緩慢。

鐵皮一身的裝備比其它人要重上許多,自身又體重過巨,戰鬥進行到現在都沒休息過片刻,其體力已經嚴重透支,裝甲也早已被腐蝕得坑坑窪窪,好像隨時都要散架成一塊塊零件掉下來。蟲子們爭先恐後地撲向鐵皮,又一個個地被凶猛的火力擊殺,但沒有一隻蟲子在凶猛的火力前退縮。前麵的一隻蟲子才剛剛倒下,緊接著又有兩隻剔骨鐮向著鐵皮從左右兩邊殺到,鐵皮一低頭避開了劈向頭頸的一刀,又朝著一刀劈空的剔骨鐮腦袋上補了幾槍,但另一隻剔骨鐮揮出一刀直接劈中了鐵皮手上的六管機槍,這一刀不偏不倚地將沉重的機槍直接劈成了兩段。這挺機槍陪伴了鐵皮多年,在無數次戰鬥中立了下汗馬功勞,眼見機槍被毀,鐵皮怒不可遏之下猛地抱住剔骨鐮用剩下的半截機槍猛砸,一人一蟲在地上翻滾著糾纏在一起。這時後續的一隻剔骨鐮眼見機不可失,徑直朝著在地上打滾的鐵皮劈出一刀,這一刀直接劈中了鐵皮的肩膀。鐵皮的肩部裝甲在一年前硬拚鬼厲時就已損壞,雖然經過了修補但畢竟不比從前,如今又遭刺蛇噴吐的酸液的腐蝕,早已破敗不堪。這勢大力沉的一刀劈到鐵皮的肩甲上時發出一陣難聽的吱嘎聲,將鐵皮的肩甲連同持著半截機槍的臂膀整個給卸了下來,鮮血當即灑紅了鐵皮的半個身子。

鐵皮本來就已力竭,這一下遭此重創當即慘叫一聲昏死過去,但一雙鐵臂還是死死抱著早已死去的剔骨鐮,郵差和四眼連忙上前分開剔骨鐮將鐵皮拖進了隊伍。

“怎麽辦,我扶不動他。”

郵差和四眼已經解下了鐵皮背上的彈藥箱,但是鐵皮的身軀實在過於高大過於沉重,即使兩個人合力也難以扶住他。

隻見老不死一把將手上的武器扔給沈浪,俯下身子大叫一聲:“扶到我背上。”

鷹眼和郵差四眼三人合力將鐵皮架到老不死的背上,老不死的身子猛地一沉,傷腿處頓時血流如注。隻見他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喊,猛地邁開雙腿駝著昏迷的鐵皮衝向洞口,所過之處灑下一路鮮紅的印記。

越來越多的蟲子衝擊著脆弱的防線,眾人不敢戀戰,護著老不死和鐵皮快速向著洞口處撤退。

“你們都撤,我來斷後。”隻見隊伍後方的剛鬃突然大叫一聲。

剛鬃的身上濺滿了綠色的**,兩挺機槍都已經打得通紅,槍管上冒著幾縷白煙。

“我沒下命令斷後,你逞什麽能,全部給我跟上,交叉掩護撤退。”鷹眼惡狠狠道。

“對不起,我真的不行了,你們撤吧。”

剛鬃轉過身去痛擊從後方追襲而來的蟲子,他的背部染成了一片墨綠色,大片的裝甲被酸液腐蝕後塌陷下去與皮膚粘連在一起,幾支骨刺正整齊地釘在他的背上,隻留下短短的一截露出在體外,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在刺的周圍已經爛出了幾個小洞,正不斷滲出黑色的**。

剛鬃的身軀不斷抖動著,看不出是因射擊的後坐力引起的顫抖還是因劇烈的疼痛引起的抽搐。

鷹眼緊咬牙關,大吼一聲道:“我命令,剛鬃斷後,其餘人趕緊撤。”

“你們都撤,這裏交給我。來吧蟲子們,有本事從我身上跨過去。”

另兩個受傷的戰士也停下了腳步,他們與剛鬃並肩站到一處,大吼著向著蟲子傾泄著怒火為隊伍護住後路。

餘下的眾人繼續向著洞口艱難推進,鷹眼等人再次回頭望向身後時,身後隻有張牙舞爪的蟲子,已經看不見剛鬃等人的身影。

“我還有個養子,他叫比爾,我答應過晚上要帶牛奶回去的,你們誰要是活了下來。。。。。。”隻聽見剛鬃沉悶的聲音從蟲海之中傳來。

隊伍隻剩下了十幾人,而且人人都傷痕累累,像一葉破敗的扁舟一般在瘋狂的蟲海當中搖搖晃晃地挺進。牆上的傭兵們拚命用火力壓製住蟲群的攻勢,艱難地為這支隊伍開辟前進的道路,他們在探出身子射擊的同時也將自己暴露在了刺蛇的攻擊之下,不斷有人慘叫著從城牆上翻滾著倒摔下來。

“我沒子彈了,誰有子彈。”郵差一聲大喊。

易淩心一把將手中的槍支連同彈藥都扔給了他,伸出一隻手在長筒靴上一摸,摸出了一把漆黑的短刀,她原先綁在靴子上的騎兵刃已經換成了沈浪的黑色短刀。易淩心手持短刀上下翻飛,尤如一團黑色的電光在手中跳動,無數朝著眾人射來的骨刺在飛行途中被短刀挑飛,刀身上隻一會兒就沾滿了綠色的黏液,但是卻沒有半分被腐蝕的跡象。

人的眼睛雖然可以捕捉到骨刺的飛行軌跡,但是身體的反應速度則要慢上一拍不止,肢體根本來不及有所動作,更別提及時作出閃避,但是易淩心卻能憑借著手中的一柄短刀將射向眾人的骨刺在半途中一一挑飛,身體反應速度和協調能力匪夷所思。

幾隻剔骨鐮眼見易淩心手中沒有了槍支,立即將她當成了優先攻擊目標,嘶叫著向她發起了進攻。易淩心將刀交於左手,右手又從腰間拔出一根短棍,短棍閃電一般直刺迎麵撲來的剔骨鐮。短棍在向前刺出的同時在易淩心手中一下變長,同時從棍子前端聚起一團柔和的光芒,長棍帶著光芒一頭紮進剔骨鐮的口中,貫腦而過。

另一隻剔骨鐮高舉起兩柄足刃向著易淩心當頭斬下,易淩心左手在頭頂一挽,一朵黑色的刀花將兩柄足刃盡數削斷,另一隻手已經從死去的蟲口之中抽出光矛,順手又是一槍紮入了剔骨鐮胸口,光芒又是毫無阻礙地從胸口沒入又從背後透出。

易淩心一手短刀一手光矛一頭殺進蟲群之中,當者披靡,凡是擋在路上的蟲子無不斃命當場。

易淩心的身影有如一陣旋風般直殺至洞口,隻留下身後一地的蟲屍,玲瓏的身軀護在洞口邊上抵擋源源撲來的蟲子,口中大喊一聲:“快,進城。”

鷹眼一手拖著衛子青,一手護著卡特琳娜帶著餘下的十幾個傷痕累累的戰士殺到洞口邊。城內的戰士已經將洞中的石塊清理幹淨,幾個傭兵正從洞中鑽出城外接應,傭兵們幫著老不死連拖帶拽地將昏迷不醒的鐵皮拖入洞中。鷹眼推著衛子青和卡特琳娜也一矮身鑽進了洞裏,餘下眾人也在易淩心的掩護之下一一從洞口鑽回城內,易淩心的身前已經堆起了一座蟲屍堆成的小山。

沈浪一步擋在易淩心的身前,一挺胸膛大聲喝道:“你先進去,我來擋住它們。”

易淩心一個後旋踢將沈浪直接踢進了洞中,直到所有人都消失在洞口之後,易淩心這才抱起金毛一矮身從洞內鑽入。

早就有數名救護兵守候在城內,第一時間就將鐵皮推上擔架送進了臨時救護所,有幾個救護兵想把老不死也抬上擔架,卻被老不死拳打腳踢之下趕跑了。

城內已經滿地都是滾燙的彈殼,隨便挪動一下腳步就會把四處滾動的彈殼踢得叮當作響。牆頭上到處沾滿了斑駁的綠色酸液,黏稠的酸液中翻滾著無數的小氣泡,滋滋作響著不斷地腐蝕著堅固的城牆。

等幸存的眾人精疲力竭地回到護城牆上的時候,城牆之上已經堆滿了蟲子和人類的屍首。人類的屍首中除了傭兵之外,很大一部分是些身著動力外骨骼的後勤民兵,他們身上的動力外骨骼除了能增強使用者的力量外別無他用,根本不能對身體形成有效的防護,在刺蛇的第一波攻擊之下就傷亡慘重,被骨刺射中的人隻有少數立即斃命,大部分都是被酸液慢慢地腐蝕了肌肉和內髒之後才痛苦萬分地死去,他們的臉孔和身體都扭曲得可怕。戰士們的屍體則大都支離破碎,全副武裝的戰士大多都是裝甲被腐蝕之後慘死於剔骨鐮的利刃之下,肢體凡被利刃劈中無不四分五裂。

戰鬥剛開始時救護隊還會將戰死者的遺體抬下城牆,統一地安置到後方的收容所,但是現在遍地都是傷患,救護兵根本無暇顧及死者的屍身,隻能任憑這些戰友的屍體被蟲子和機甲踩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