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一 盟友

瀲灩躺在床上,思緒有些混亂:看來昨晚自己是熬過去了,可下個月的這個時候呢?據昨晚那個人說下次毒發的時候將會更難熬,到時自己是否能熬過去?還有傾樓的勢力這樣驚人,如果自己不和他們合作,他們會不會除掉自己?

瀲灩覺得有些疲累,索性閉上眼睛,不再去想昨晚的事。倦意襲來,瀲灩不由要朦朧睡去。

恰在這時,門上傳來輕微的敲門聲,瀲灩忙問了聲“是誰”。

“瀲灩妹妹,如今可好些了?”門外傳來綠雲的聲音。

“姐姐請稍等一會兒。”瀲灩說完就咬著牙勉強支撐起身子,下了床,腳剛一落地,隻覺得渾身仿佛沒有了骨頭一般,軟軟的,幾欲滑倒,忙扶著牆,勉強蹭到門旁,開了門。

綠雲站在門外,一見瀲灩蒼白的臉色,慘白的嘴唇,不由詫異道:“昨晚見妹妹還是好好的,怎麽一晚功夫就病成了這樣?”

瀲灩勉強扯了扯嘴角:“姐姐費心了,我沒什麽。”卻不小心牽動了嘴唇上的傷口,一陣刺痛,瀲灩不由皺了皺眉頭。

綠雲忙伸手扶住瀲灩:“都抖成這個樣兒了,還逞強?不如叫個大夫進來瞧瞧,不要耽誤了才是正事。”

綠雲說了這句又沉吟道:“隻是請大夫進來,隻怕是瞞不住了,到時他們該攆你出去了。”

瀲灩在綠雲的攙扶下慢慢的挪回床邊,綠雲扶著瀲灩躺好了,又伸手摸了摸瀲灩的額頭,見瀲灩沒有發燒,才略放下心來,解釋道:“今早我和秀荷說了,可沒敢說你病著,隻說你著了風,頭疼。上麵要知道你感染了風寒,怕不將你攆出去?去外麵養病,沒病隻怕也要添三分病,所以不如先瞞著。秀荷讓你好生歇著,太妃娘娘那裏她自去說。”

瀲灩握住綠雲的手:“全靠姐姐成全。”

綠雲將嘴一撇,道:“自己姐妹這麽見外就不該了,隻是你別硬挺著,不如叫個大夫進來看看?”

瀲灩微微搖了搖頭,綠雲見她神色間雖然還流露出一絲倦意,可精神還好,也知道她在府中無依無靠,如果出去了,隻怕受氣,又叮囑了幾句也就走了。

綠雲一走,瀲灩又沉沉睡去。

等瀲灩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落日的餘暉透過窗紙映入屋內,屋內染上了一片澄黃。

瀲灩微眯了一下眼睛,慢慢的撐起身子,感覺好了許多。

過了一會兒,綠雲推門進來了,送來了一碗清粥,兩樣小菜。

瀲灩喝了兩口粥,就倚在床上和綠雲說起閑話來。

綠雲見瀲灩的精神好了許多,也就放下心來,拉拉雜雜的說了許多閑話。

瀲灩這才知道,今天崔太妃入宮給太皇太後請安去了,特意要帶上自己,可不想自己卻病了,心中不由有些惋惜自己失去了一次機會。

綠雲又低聲說道:“今天太妃娘娘還讓王妃娘娘也跟著一道進宮去呢,隻是王妃娘娘的身子有些不適,也就沒去。進了宮,太皇太後娘娘問起王妃娘娘來,太妃娘娘回說病了。太皇太後娘娘當時就皺了眉頭,還和太妃娘娘商議為了王爺的子嗣,要給王爺選侍妾呢。”

瀲灩想起那天的事來,故意不經意地問道:“王妃娘娘不是太皇太後娘娘的侄孫女嗎,怎麽反倒要給王爺選侍妾?”

綠雲有些得意的說道:“你才進王府,有些事不明白。王妃娘娘出身高貴,縱使王爺納了侍妾,那些侍妾也不可能僭越了王妃娘娘。而且將來這些侍妾要是生下孩子,王妃娘娘就可以抱過去當作自己的孩子。這也是太皇太後娘娘為王妃娘娘著想,如果沒有子嗣,難免將來有人說閑話。”

瀲灩點了點頭,綠雲湊近瀲灩,壓低了聲音:“再說王爺對王妃娘娘用情極深,你不知道,王爺身邊的秀蓮本是太妃娘娘的侍女,王爺大婚前,太妃娘娘特意將秀蓮賞給了王爺。”

瀲灩聽到這裏已是明白了,一般的富貴人家往往有所謂的通房丫頭,也就是沒有名分的侍妾。

綠雲將聲音壓得更低:“可王爺始終不肯讓秀蓮服侍,等王妃進了府,王爺就更加疏遠秀蓮了。將來那些侍妾縱使進了府,隻怕也落得和秀蓮一樣的下場。”

聽了綠雲的話,瀲灩心中一動,難道臨川王——

天色漸晚,綠雲要留下來照顧瀲灩,瀲灩忙道:“姐姐服侍了一天,也該回去歇歇才是。我已經大好了,姐姐隻管回去就是。”

綠雲也覺得有些困乏,又叮囑了幾句,這才起身走了。

瀲灩並不急著關門,倚在床上,因為白天睡得多了,走了困,因此隻是盯著桌上的蠟燭發呆。

萬籟俱寂,夜色越濃。

突然,門“吱呀”的一聲被推開了,瀲灩似乎早就料到了,含笑看向門口。

隻見門口站著一個人,一身淡青色的長袍,臉上戴著麵具,青麵獠牙的麵具甚是駭人。

瀲灩打量了一眼這個人的身材,從身高上看,不是昨晚來自己屋裏的那個人。瀲灩雖然有些疑惑,可還是問道:“閣下深夜來此,不知有何見教?”

青衣人邁步進了屋子,門在他身後關上了,瀲灩明白一定是屋外還有人。

青衣人也不答話,隻是踱到桌邊坐下。

屋內一片沉寂,隻聽燭芯“劈剝”燃燒的聲音。

“你是初七?”半晌那青衣人突然開口說道,雖然用的是疑問的語氣,可口氣卻是不容置疑。

“是。”這次瀲灩沒有回避,反倒幹脆利落的答道,說完就直視著青衣人。

青衣人讚許的點了點頭。

“如果閣下今夜來此是要勸我效忠傾樓,那請閣下免開尊口。我既然離開傾樓,就和那裏再沒有一絲一毫的聯係。”瀲灩一臉寒霜,語氣也極為堅決。

“不知道這算不算忘恩負義?五年前是傾樓收留了你,在這五年裏,傾樓為你又花費了多少心血?”青衣人慢條斯理的說道,似乎隻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瀲灩冷笑:“縱使忘恩負義又如何?這世上的人又有幾個不是如此?再說我與傾樓不過是各取所需,我借助傾樓進了王府,而傾樓不也得到了我的身價?”

青衣人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碗茶,可並沒有喝,隻是晃著茶碗,看那碧綠色的茶水在白瓷碗內輕輕蕩漾。半晌,他才開口問道:“說完了?”語氣依舊是淡淡的,沒有一絲怒意,也沒有出言要挾。

瀲灩有些愕然,吃驚的看著那個青衣人。

青衣人放下茶碗,站起身,略整了整衣襟,這才走到瀲灩的床邊,低聲問道:“我隻想知道你為何甘願受那噬骨之痛,也不願與傾樓合作?”頓了頓,他又接著說道,“難道你是因為要效忠臨川王,可從你剛才的話裏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瀲灩有一刻的愣怔,隨即答道:“我不願做被人操縱的傀儡,傾樓不行,臨川王也不行。”

“那你想過沒想過拒絕傾樓的後果?”青衣人的語氣依舊平淡。

“正是因為想過,所以我才要拒絕。即使我現在同意和你們合作,將來你們也會因為我知道得太多而要除掉我。既然難免一死,何必為別人而活,何不為自己而活?而且現在你們也不可能除掉我,臨川王不是等閑之輩,現在除掉我隻會讓臨川王疑心,你們恐怕很難再在他身邊安插一枚如我這般的棋子了。”

瀲灩說完,心中難免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臨川王將自己從傾樓買回來究竟有什麽目的,也就無法猜出自己在這盤棋上到底有多重要。可如今看來,傾樓的幕後之人也許早就設計好了這一切,那麽自己隻有冒險賭一把。

青衣人似乎笑了,就見他的肩膀微微抖動著:“所以你就料到傾樓還會回來找你。”

瀲灩被說中了心事,反而坦然答道:“不錯,正是如此。也許我身上沒有你們想要利用的東西,可臨川王有,所以你們才會費盡心力將我安插在臨川王身邊。如果把我除掉了,再布這樣一個局,恐怕又要花費不少功夫。而且萬一臨川王起了疑心,那真是得不償失,所以我早就猜到你們一定會回來找我。”

“所以今晚你才沒有鎖門,隻等我來。”青衣人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讚許。

瀲灩笑了,她知道這次自己已經賭贏了,她的笑容中帶著一絲嫵媚,竟有些神似惠姐的笑容,這笑容已經說明了一切。

“條件?”青衣人的語氣依舊是波瀾不興,可他內心深處不由暗自讚歎瀲灩的心機。

“我不做棋子,我們應該是盟友。”瀲灩的聲音很低,可卻字字清楚,“傾樓不能隻利用我,我和傾樓應該相互利用。”

“縱使我們是盟友,傾樓將來要除掉你也是易如反掌。”青衣人的語氣中似乎帶著一絲笑意。

瀲灩昂起頭,眼中閃著驕傲的光芒:“在你們除掉我之前,我一定會強大到讓你們無法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