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後怕

黎明前,黑暗和明亮的交界有一小段,灰白色的天空看著像是要越來越亮了,可還是低沉著的黯淡。隻有安靜是真實的,它不以午夜零點的到來劃分新一天的開始,讓世人沉浸於另一個世界,並寬容地讓人們帶走黎明前最的一小段關於另一個世界的記憶。

王筱筱猛然睜開眼睛,一股熟悉的淡淡茉莉香的味道,鼻子蹭在柔軟的被角上,溫暖而踏實。一扭頭,就是那麵映著早晨微靄天光的落地窗。落地窗開著一條小縫,卷起紗簾一角有氣無力的輕輕飄動。晨風微涼,王筱筱禁不住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嗯?居然躺在自己的家裏。帶著滿腹的疑慮輾轉了幾次,任憑怎樣也想不起昨夜究竟是怎麽回家的,隻記得酒吧裏和程立棟難得地稱兄道弟、推心置腹,期間貌似還出現了片刻的幻覺見到了淩灝楠,可最後,是怎麽回家的呢?王筱筱猛地坐直了身子,難道說……

想法一出,王筱筱立即光腳跳到了地板上,地毯式搜尋地將躍層的房子上上下下檢查個遍。還好還好,偌大的房子裏隻有她一個人。長籲一口氣,有些嘲笑起自己神經過敏,方才還以為和程立棟酒後亂了那個什麽,不過如此看來,她衣衫完整,屋子裏也遍尋不見程立棟的影子,看來是她自作多情了。

倒了一杯水,走到寬大的陽台上極目遠眺,27層的高度,俯瞰著清晨安寧的城市,吹吹冷風,會清醒得多……冷風一吹,人確實清醒得多,可頭腦一清醒,反倒越發不放心起來,不給程立棟打個電話問問清楚,王筱筱心裏怎麽也踏實不下來。

電話執著地叫了十七八遍,程立棟終於接了起來,含混不清的口氣仿佛連著昨晚的酒氣也一並傳了過來,王筱筱下意識地捂了捂鼻子。

“誰啊?說話!”縱然是睡夢中的程立棟,含混的語氣裏仍是帶著不容侵犯的霸氣。

“程總,是我。”王筱筱小心翼翼地握著電話考慮措辭,正琢磨不定話要怎樣開口,頗覺難以啟齒,電話那邊卻已傳來了程立棟抑揚頓挫的鼾聲。

“哎——程總,醒醒醒醒!”隻聽得電話那邊鼾聲越發如雷貫耳,王筱筱急了起來,連喊帶叫,聲音像極了十幾年前廠礦清晨播報的高音喇叭:“程立棟,你到底醒了沒有了啊!程立棟!”

“吵吵吵吵,大清早的嚎喪呢啊?”王筱筱超高分貝地直呼其名十分奏效,程立棟揉著迷迷瞪瞪的眼睛從被窩裏爬了起來:“說話!”

“昨天晚上,你回家睡的?”

“廢話!”

“那個,你什麽時候回家的?”

“從酒吧出來就回家了。”昨夜的酒精灼燒著五髒六腑,口幹舌燥的程立棟言簡意賅地回答著王筱筱莫名其妙的問題。

“你,真的直接回家的啊?”王筱筱頗感難以置信,怎麽自己竟一點印象也沒有呢?他若真是直接回家的,那自己是怎麽回來的?對於自己的酒量王筱筱還是很有自知之明,很肯定地判斷自己當時一定人事不省,這個問題非得問個明白不可!

一早被騷擾電話弄醒的程立棟已是相當煩躁,這邊王筱筱竟還拐彎抹角地跟他繞彎子,真是氣煞了他:“你到底要說什麽啊?你有病啊?沒事我掛電話了!毛病!”

“哎,別別!”王筱筱害怕程立棟說到做到,真的“哢嚓”一下掛上電話她再打過去就休想他再接。一著急,也顧不得那麽多忌諱,將心裏的疑惑一股腦地問了出來:“我的意思是我是怎麽回來的?不是你送我回來的嗎?我怎麽一點也想不起來了,昨天我怎麽走出酒吧的我都不知道。”

“嗤,”程立棟一聲嗤笑:“裝犢子呢?你昨天不是挺英雄的嗎?說你逞能你還不信!”

“啊?”王筱筱一頭霧水,一聽有戲也顧不得什麽麵子,趕緊接著往下問:“我真記不起來,我昨天沒失態吧?”

“失態?哼哼,”程立棟已經完全清醒了,帶著對攪擾了他清早好夢的人一絲報複的快感,賣起了關子:“失態倒是沒有,失沒失身我就不知道了!”

“啊?”果不其然!她就知道酒後準沒什麽好事,還想再問,程立棟當機立斷掛上了電話,再打,幹脆關機!夠狠!今天是周末第一天,若想解開這個謎團,她非得在煎熬中等上兩天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