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個人的下雪天

可是我馬上就後悔了。

多麽可惜,我的偉大抱負還來不及好好規劃便迅速的胎死腹中。

進了餐廳才知道裏麵才是別有洞天,裝潢精致而典雅,桌椅都是很古色古香的古典風卻不失現代感,牆壁上貼了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的名畫,燈光很暗,卻剛好配合著整個設計,營造了一種神秘感。

老板是個40歲左右的少婦,一襲波西米亞長裙,微卷的長發輕輕的在發尾綁著麻花,蓬鬆的放在胸前,讓人在寒冷的冬天眼前一亮。

“喲,我們的吳大帥哥可是好久沒光臨小店了,帶女朋友來了?挺漂亮啊。”

我連忙擺手,

“老板娘,您別誤會了,吳總是我老板,我是他的員工。”

“嗬嗬,小姑娘挺有意思的,不過,我跟你講啊,他可是第一次帶女孩子到我這裏來啊,好好把握喔。”

“好了,美美姐,我餓死了。”吳子航終於開口說話。

“好好好,我不說了,這就去給你們做吃的。”

我不知道老板娘是不是說真的,隻是我莫名奇怪的心跳加快,我偷偷的看了看吳子航,驚慌的發現他也在看我,我連忙低下頭。

安若溪,安若溪,你是怎麽了。

我慌亂的找著話題,

“為什麽餐廳外麵看起來毫不起眼,裏麵卻很精致,老板娘怎麽不開在鬧市,或者外麵也稍微裝修一下?”

我隻是問了,並沒有指望他回答,可是他偏偏答了,

“美美姐原本和她先生一直在國外生活,可是他先生不幸病逝了,她很傷心,就回國了,一個人開了這家餐廳,並不是為了賺錢,來這裏吃飯的都是她的熟人。”

這世界上,到底還有都少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為什麽每一對相愛的人都要分離,這一秒還恩愛有加,下一秒也許就陰陽永隔,難道真的是天意弄人?

菜快就上來,都是我見都沒見過的菜式,可是吃下去又全是叫的出名字的食物,我隻能說,老板娘的手藝真的很好,每種菜不僅樣式美觀,而且口感極佳,吃下去會有很溫暖的感覺,我胃口大開,也不顧自己的形象,狼吞虎咽。惹來吳子航皺眉,

“安若溪,你是女孩子麽?”

我不知道是不是聽錯,我竟然聽出那麽一點點些許的,寵溺。

你看,食物也能讓人產生幻覺。

吳子航卻沒吃多少,反而喝了不少酒,偶爾還拉著我陪他喝。

我瞟了一眼,如果沒記錯的話,是82年的Lafite,以前在學校學社交禮儀的時候,老師給我們看過圖片,價格不菲,唉,這會兒我連數落他的欲望都沒有了。

朦朧中我有種幻覺,我懷疑安若溪和吳子航這兩個人是平日裏相看兩生厭麽的冤家麽?為什麽現在的我們反而有點像認識了很多年的老朋友,相敬如賓呢?

我想,我是病了,一定是病了。

我們坐在靠窗的位置,有一句每一句的說著,偶爾我會看看外麵,其實我喜歡冬天,盡管我怕冷。可是,我隻有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就算仍然可以感覺到侵心蝕骨的冷,至少我可以告訴自己,我穿的很多,過一會兒就不冷了。

不知什麽時候,窗外開始飄雪,一零星一零星的雪花若有若無的飄著,北京的冬天很冷很冷,可是卻不常下雪,所以我對雪有種特別的偏愛,人們都說雪純白無暇,可是再白再每,終究要落入塵世間,散落在天涯,最終化為汙水。

我睨了睨他有些微紅的臉頰,是餐廳的燈光太柔和,還是我有些微醉,在這樣平靜和諧的氣氛中,吳子航的眉眼居然變得柔和,本就帥氣俊朗的麵容此時褪去了他平日裏的乖戾與冰冷,居然變得溫潤、變得,順眼。

我感覺自己的臉開始發燙,而且有越來越燙的趨勢,於是我慌亂的用自己冰冷的手蓋在臉頰上。

見氣氛有些尷尬,於是脫口而出,

“你別喝了,待會兒還開車呢,你不要命,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他頓了頓,眼光若有似無的掃了我一眼,最後鎖住我的眸子,

“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不能是在關心我吧?”

我本能的想要反駁,一時間居然啞然,再加上他那清冷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我,此刻我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所幸他沒有繼續追問,眼睛也終於從我身上挪開,我像死囚犯獲得天下大赦一般偷偷的在心裏大呼一口氣,平日裏的我,可以毫不避諱的迎上他的目光,今日隻是一句簡單的話,就讓我如履薄冰如臨大敵。

他輕輕的啄了一口杯中的酒,那酒在精致的杯中再經過燈光的作用,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色澤純正誘人。

“你知道麽?我曾經很喜歡冬天,也很喜歡下雪天,隻是,我也是在一個下雪天被狠狠拋棄的,從那以後,我就再也無法一個人活在下雪的世界裏,上大學的時候,有學長曾經語重心長的跟我說,永遠不要相信大學裏的愛情,它來的時候慈眉善目,去的時候麵目猙獰。當時沉浸在愛情裏的我,根本就置若罔聞,一頭紮進對未來美好的憧憬裏,可當這句咒語應驗之時,現實已經容不得我負隅頑抗了。”

他很輕很輕的說著,就像述說著別人的故事,沒有任何感情,可是這分明是一個悲傷的故事,我無法窺見他此時內心世界會不會擰做一團,會不會靠近心髒的地方某個舊的傷口似乎仍然在滴血,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冷若千年冰霜的上司,而是一個受傷的人,而我卻束手無策,隻能默默的聽著,畢竟我自己都無法醫好自己,我又有什麽資格指點別人的迷津,為別人排憂解難。

所謂醫者不自醫。

緣木求魚,自找苦吃。

也許有些人,命中注定,會離開你。

不管是以何種方式離開。

我也拿起酒杯,狠狠的喝了一大口,哪知被生生的嗆住了,隻能不斷的咳才能讓自己好受一些。

他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用一種異常平靜的語調說,

“安若溪,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