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曇花尚在 你已成彼岸
“哎呀我們家寶寶一下子長這麽高了呀,嗬嗬。”安太太一臉慈愛的看著騎在自己丈夫脖子上的小女兒,笑得燦爛如花。
“是啊,小溪比爸爸都高好多哦。”安爸爸雙手摟住自己脖子上女兒的小身子,甚是寵愛。
“爸爸媽媽,我很快就長大了,到時候…我來保護你們…”小家夥一臉的認真,似乎下一秒就要長大。
安氏夫婦相視而笑,笑得那樣滿足,那麽安心。所謂天倫之樂,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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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兒園裏,老師牽著小若溪柔軟的小手,在門口想焦急的張望著,已經是日暮時分了,幼兒園裏所有的小朋友都被家長領走了,隻剩下安若溪,這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情況,安媽媽從來都是準時去接自己家的小寶貝的。
小若溪抬起頭,用稚嫩的聲音對老師說,
“老師,我已經是大班的孩子了,明年就上小學了,可以自己回家的哦。”
“那怎麽行,小溪乖,再等等,可能是堵車吧。”老師溫柔的安慰這個懂事的小公主。
有個男人急匆匆的跑過來,對著老師的耳朵說著些什麽,神情凝重,隻見老師的臉越來越鐵青,握著小若溪的手也越來越冰冷,她忐忑的看了小若溪一眼,看著她無辜可愛純真的臉,竟然泛著絲絲淚光。
那一天的安若溪,突然就有了種不好的預感,異常的強烈,但是她仍然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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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後,安若溪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爸爸媽媽,自己則搬到了叫做“孤兒院”的地方,那個黑暗,沒有笑聲沒有溫暖的地方。
十七年前,像所有同齡的小女孩一樣,安若溪有個幸福美滿的家,被最親愛的爸爸媽媽當做小公主一樣寵愛著,五歲的小若溪從來沒想過幸福會突然抽離她的生命,就像是一把鋒利削鐵如泥的寶劍,狠狠刺中心髒,甚至來不及喘息,便魂飛魄散,煙消雲散。
從此,“車禍“兩個字,像是毒刺一樣紮在她小小的心靈深處,一想起,便疼的血肉模糊。
這世上,是不是有些人,注定無法得到幸福。總是在最接近幸福,就快要看見幸福的模樣時,便摔得體無完膚。
童年是這樣,初戀也是這樣。
還是,她注定是不祥之人,命裏將行將克,身邊最親最愛的人,都將因自己而死。
這是個魔咒,她注定要孑然一生,孤苦到老。
所以她隻希望能平平靜靜過完自己的一生,最好不要有任何人和自己牽扯上任何關係,不合群也好,自視清高也好,她隻希望再不要有任何人因為自己而出事,不然等到她入地獄那有一天,那一本血跡斑斑厚厚的孽債一定會有無數厲鬼終日折磨自己,懲罰自己。
從北方到南方有多遠,十幾個小時的火車?一千六百公裏路?
答案是,生與死的距離。
十幾個小時前,我是死的,十幾個小時候,我活了過來,盡管,是沒有靈魂的。
可是既然活了下來,我就必須生存下去。於是……
八月的尾巴,仿佛要燃燒最後的能量一般,仍然熱得讓人眼冒金星。這樣的天氣,實在讓人沒辦法心情愉悅,所以當我拖著大大的行李箱不小心碰到行色匆匆的路人時,免不了被唾沫星子濺了一番,我小心翼翼不停的道歉,方才送走了那比著蘭花指的,額,男人。無奈的吐了吐舌頭後,整了整稍顯淩亂的頭發,站在一座大廈麵前。我抬起頭,忽然就被刺眼的陽光灼痛的眼,於是用手比在眉毛上麵擋住陽光再次抬頭看了看,實在太高,仿佛看不到頂,我希忽然就聯想到自己的未來又何曾不像這座大廈,看不清楚方向,路途迷茫。我自嘲的笑了笑,提起行李箱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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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安若溪,今天22歲。
轉身進入大廈,因為是正午剛過午飯吃飯的原因,所以並沒有什麽人出入。按下電梯後,我心裏就一直忐忑著,並不是沒有過麵試的經曆,隻是自從進來之後,莫名就有種說不清楚的壓迫感,可是究竟是一種什麽感覺,卻又無從考究,或許是剛剛的太陽太刺眼,亦或者是行李太重。
我隻是在想,我一定要得到這份工作,必須得到這份工作,為了你,也為了我們曾經的承諾。
想到你,靠近心尖的地方狠狠的疼了一下,那麽俊秀的麵容,那麽溫柔的眉眼,那麽深那麽深的疼愛。
來不及細想便聽到電梯“滴”的一聲,終於還是到了。
再次深吸一口氣,整理自己雜亂的心情。
接待我的是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女孩,有著這個年紀特有的青春氣息。笑起來會有兩個淺淺的酒窩,讓人看了會有種花開的錯覺。說明來意之後,女孩便徑直帶我來到經理室。
“吳經理,這位安小姐是來麵試的。”
“知道了。”
被叫做吳經理的人頭也沒抬的答道,前台仍然點了點頭,然後關上門,出去了。
“你好,吳經理,我叫做安若溪。”
我禮貌的自我介紹,可是回答我的卻隻有空氣中紙張不停翻動的“刷”“刷”聲。坐在對麵的男人低著頭,看不清楚樣子。雖然隔著一張辦公桌,卻依稀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道。我以為自己會習慣性的打噴嚏,並且正要懊惱怎麽可以這個時候做這種尷尬的舉動時,卻意外的沒有收到鼻腔傳來的敏感訊號。此時心裏寫滿了問,從小到大,我對花粉和香水都非常敏感。聞到就會打噴嚏,並且皮膚也會過敏。曾經小柔非常誇張的說“安若溪,你說就你這種怪毛病,就應該在身上掛個牌子,上麵寫‘香人勿進’。你簡直就是個瀕臨絕種的動物,應該去國家一級保護園呆著,跟我們這兒凡夫俗子瞎打什麽混呀。”
因為這個怪毛病,身邊的朋友,特別是女生朋友不多,歐陽小柔就是那不多中的一位。應該說,她是我20年來唯一的好朋友。因為她的從來不擦香水,和她跟她名字及其不符合的性格。很多人第一次聽到或者看到這個名字時,第一反應就是窈窕淑女,甚至也長了一張甜美的藥膩死人的臉,而她的個性卻一點也不窈窕淑女。所以,我常常笑她“你說你奶奶也真會取,字,這麽一美若天仙溫柔善良的名字,就給毀在你手裏了。”小柔於是跳起來就要打我,一個追,一個跑,記憶裏跳動著的都是歡快的笑聲,和溫暖的音符。
我陷入回憶中,沒發現眼前的人都是何時站在自己麵前,猝不及防的嚇了一跳,吳經理怔怔的望著我,不知什麽時候,他就已經放下手上的資料,站在我身邊饒有興趣的托著腮幫子盯著我。我方覺自己的失態,連忙道歉。
“吳經理,真不好意思,剛剛…發呆了。”
“你還真是個人才,麵試都能發呆。”他的臉瞬間變得如冰山一般,口氣也是冷冷的。
“我…很抱歉”
“你說,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安若溪”說著雙手奉上自己的簡曆。
吳經理接過來,大致看了看,蹙著眉,“北京D大中文係畢業,難道金融危機的影響,足以讓北京著名D大的才女在本市找不到一份好工作而千裏迢迢跑到杭州來做一個售樓小姐?”
雖然預料到不會那麽順利,但是眼前的吳經理似乎並不像其他的麵試官那樣禮貌,口氣中明顯的不客氣讓我頓時神經又緊繃起來。可是僅僅是一瞬間,我便調理好自己的心情,與生俱來的堅韌從來都是我熟稔的生活工具。
“因為喜歡杭州這座城市,所以想來這裏生活我。”臉上是讓人不寒而栗的冷漠,有些事,有些人,有些因由,我並不想提起,更何況是對一個第一次見麵的“未來上司”,反正我又沒有說謊,很久以前便喜歡杭州,喜歡杭州的山和,似乎像是在畫中。隻是沒想到,真的要來生活時,卻是以如此決絕的方式,一個人踏上陌生的旅途,隻有滿滿的落寞陪伴著自己。
也許是我此時的表情頓時變得冷漠,也許是他並沒有很在意這個問題,他並沒有再問。
“什麽時候可以上班?”
“啊…隨時都可以。”這思維,跳躍的也太快了吧.
“那下個星期一準時來上班,培訓3個月,高材生也不一定做得好這份工作,表現不好一樣走人。”仍然冰冷的語氣配上冰冷的表情,明明是7月的天氣,卻讓人莫名冷到骨子裏。
“是的,吳經理,謝謝。那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他並沒有應我,兀自坐回位子繼續研究他手裏的資料,似是剛才進來時一般,我有些愕然,提著重重的行李,轉身走了出去。
這樣一個奇怪的男人。
我走在杭州的大街上,那個曾經與你十指相扣,充斥著甜蜜回憶的地方,你是否還記得曾經的承諾。
錦,未來的路那麽長,我終於要一個人走下去,我完成了我們夢想第一步,那個你曾經工作過的地方,你看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