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節 尾聲

又是一個細雨綿綿的清晨,此時的太陽朦朧中透著光華,淺淺淡淡的,失去了以往那讓人不能直視的威嚴,古老的莊園矗立在薄霧蒙蒙中,披上了一層清冷的神秘。

季然來這裏也有一段時間了,除了中途的兩天有接到畢宿打來的電話,其他時間都是幫著安迪打理一些瑣事。原本這些事情是不會讓她做的,但是她態度堅決,安迪也就默許了。

讓季然主動請纓的原因其實還有一個,那就是跟底下人混熟後,她能從他們那裏打聽到不少關於安迪童年的趣事,相比沉重的前幾天,這也是連日來她唯一感到欣慰的。但她卻意外得發現了一件事情,安迪居然不是威廉夫婦的孩子?

威廉夫婦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竟然不育,僅僅知道的就隻有安迪是從有著血緣關係的親戚那裏抱來的。在跟安迪確認過之後才得知,原來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至於那個親戚是誰,下人們則是閉口不談,季然也不會那麽不識相得去問本人,畢竟安迪如果想說,終有一天會告訴她的。在此之前,就讓他們彼此保留著這一層窗戶紙吧。

“季然。”安迪看著靠在自己懷中的可人兒突然開口道。

“嗯?”

“最近畢宿有給你打電話嗎?”

“有過兩次。”

安迪沉默了一會兒,“他有沒有說什麽?”

“就說他一切安好,悠然齋和大家亦如是。”

“嗯,知道了。”安迪把視線又移到了窗外。

對於家裏發生的一切,畢宿隻字未提,當然也包括畢固是她父親的事情,倘若這件事要是告訴了她,畢靜的事情也就瞞不住了。這一連串的事件一定不是巧合,那幕後黑手也差不多該現身了吧。

安迪湛藍的眸子猝然暗沉,但由於懷中人的抬頭凝視又變得溫柔起來。

現在隻有她,唯獨她,絕對不能有事!

徹夜難眠,這些天隻要一閉上雙眼就仿佛置身於那血淋淋的凶案現場,連呼吸的空氣也好像染上了死亡的沉重讓人窒息。

起身,下床,拉開窗簾,季然望著手中黑色的信封,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瞞著安迪,她極為守時得出現在了一座教堂門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躲過莊園裏的戒備森嚴,又是如何來到的這裏,當麵前的大門在她手未觸及就自動敞開時,這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

雙手下意識得握住,提了一口氣,抬腳走進黑暗。當身後唯一的光源被大門快速掩去後,殿堂的燈突然一盞盞亮了起來。

標準的羅馬風格,大理石柱和石磚,彩色的玻璃和畫,跟樸素的外觀不一樣,裏麵的設計要明亮華麗得多。明明一切都是那麽得神聖,卻讓季然有一種永遠都得不到救贖的感覺。

把留戀大門的視線收回,她慢慢地向前走著。偌大的殿堂內看不到他人,除了自己的呼吸和腳步聲外,再沒有多餘的聲響。

“有人嗎?”望著四周,季然大聲得喊道。

人是肯定有的,且不說是事先約好了的,在大門自動敞開的瞬間就已經給出了答案,但是直到現在也不見有人現身,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這時,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嗓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你來了。”

轉身,一名身著黑色鬥篷的人正立於門口,目測身高一米七幾,塊頭不大,大大的黑帽簷下看不清相貌,長長的鬥篷一直蓋到了腳部。若不是憑著對聲音的熟識,僅憑這些信息根本就無法猜到他的身份。

“舅媽,是你嗎?”

對於季然的小聲試探,對方選擇了沉默。半天得不到回應,季然不由得質疑起自己的判斷:真的是舅媽嗎?不會的,她怎麽可能在這裏?信裏明明寫著‘要想知道一切,就一個人來……’舅媽怎麽可能跟殺害季寞爹娘的事情扯上關係?那可是她的親哥哥跟親嫂嫂啊。但是,剛才的聲音明明就是……不,也有可能是我害怕過頭聽錯了,舅媽那麽溫柔的人,怎麽可能做這種事?

季然所有的心思都寫在了臉上,黑蓬人此刻卻輕顫了起來。

“你怎麽了?”

季然剛想上前,對方卻突然放聲狂笑起來。笑聲瞬間充斥著整間殿堂,尖銳刺耳中還有無法否認的事實,季然的心驟然一縮。

殘酷的現實終是隨著黑蓬人揭開黑帽的舉動擺在了眼前,金色耀眼的大波浪均勻地披灑在她的肩膀與後背,美麗的容顏絲毫不受歲月的影響,高貴的氣質訴說著她獨一無二的地位。

她----愛貝拉•威廉姆斯,一直視季然如唯一的人。

“我的好然兒,看你的樣子,剛才是不是一直在幫我找借口開脫啊?事到如今也不用再隱瞞了,伯爵夫婦是我殺的。”

季然不禁渾身緊繃,那鮮紅的一幕仿佛就在眼前,“騙人,騙人的……”

“舅媽那麽溫柔的人,怎麽可能做這種事?”憑借對季然的了解,愛貝拉又故意學起了她的語氣,眼神裏溢出不加掩飾的‘嘲諷’。

多年的記憶被猛得抽出,不斷地交替下又被無情得擊碎……

看著那張臉上的陌生表情,不,她不是舅媽,她不是!!!季然抱著腦袋拚命得搖,不斷地心裏暗示以讓自己好過些。

“你不是舅媽,你才不會是我的舅媽?舅媽絕對不會像你這樣!!!”

在季然的大聲否認中愛貝拉止住了笑聲,良久,她抬手不著痕跡地拭去眼角的濕潤,連同那抹淡淡的憂傷一起在指尖揮發。側頭,她慢慢地向季然逼近,試圖讓她看清自己,認清現實。

行至季然的麵前,愛貝拉捏起她的下巴,冰冷的湛藍眼眸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她的心。

“看清楚了嗎?不要再說出剛才那樣的話,不然我會覺得你---很,可,悲,跟你娘,一樣的可,悲!”

“我娘?跟我娘有什麽關係?”她不明白愛貝拉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更不明白這跟自己的娘親又有什麽關係。

“好然兒,我並不打算讓你死個明白。”

“為什麽?”

這句話並不是問‘為什麽要她死’,死,對季然來說並不可怕,她此刻內心的悲傷足以讓她忽視死亡,現在唯一重要的就是原因,那個可以讓一直對她疼愛有加的舅媽變成這樣的原因。

“我說過了,並不打算讓你死個明白,別怪我。”

愛貝拉的語氣已經表明立場,緊接著就是拿槍指著季然,就在扣下扳機準備開槍時,她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在垂下手臂的同時,也垂下了眼簾。

由於愛貝拉的行為反差,季然下意識得抬眼望向她的身後,金發碧眼的耀眼男子正拿槍抵在了愛貝拉的腦後。

安迪溫柔得掃向季然,並慢慢移至她的身邊,直至站到她的身前,槍頭卻一直對準著愛貝拉沒有絲毫鬆懈。

“怎麽?想殺了你的親生母親嗎?”

安迪的到來如同雨過天晴的第一縷陽光,讓季然撕裂的心才剛剛好轉,下一秒聽到愛貝拉對其自稱‘母親’,當事者卻沒有否認,措手不及的真相使她本能得後退了一步。

愛貝拉顯然樂見於季然的反應,她勾起一邊的嘴角開口道,“看來沒辦法了呢,好然兒,就讓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季然猛地抬起了頭,就算知道這個‘秘密’會讓自己體無完膚,她依舊控製不住自己的耳朵,注意力集中得連對方的呼吸都不曾放過。

愛貝拉的嘴角又往上提了提,“安迪至始至終都沒有愛過你,全部都是我們設的局,還記得那份合同嗎?相信你不會忘記的,想知道合同的內容嗎?”

“夠了!”安迪終於開口,他重新握緊了槍柄,企圖用這個行為警告對方。

因為舉槍的動作,安迪無法觀察到身後季然的反應,她現在一定很傷心,也一定不會再相自己了吧。

季然沉浸在陰霾下,再沒有多餘的動作,低垂得劉海掩去她大半張臉,看不出是悲是怒。

“然兒不相信……”季然似是喃喃自語。

“你說什麽?”愛貝拉不知是自己聽不清還是聽錯了,她居然又在自己麵前自稱‘然兒’,而她說的‘不相信’究竟是不相信什麽?

季然猛得抬起頭來,眼中一片澄明,“季莫是令郎的事情,然兒早有猜想,之所以震驚是因為沒想到居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得知的。季莫沒有告訴然兒並不代表他的心裏沒有然兒,如果您騙然兒別的,然兒還有可能會上當,但是‘季莫不愛然兒’的事,然兒是絕對不會相信的。至於那份合同,根本不重要!”

雖然看不到季然的表情,但是她擲地有聲得言語卻深深傳達到安迪的心裏,掛上一抹會心,從此再無所求。

就在這時,砰~

一聲槍響……

一個月後的片場。

安迪和賽琳娜在片場遇見後,賽琳娜跟安迪說出了實情,原來賽琳娜跟奈特都是愛貝拉的手下,而幕宏集團的幕後老板就是愛貝拉,事發當天她是被派去暗殺伯爵夫婦的,可是她到的時候,人已經死了,因為嫉妒季然所以改變主意想幹掉她,沒想到卻意外得打傷了突然趕來的奈特。

其實從頭到尾她都是個棄子,即使被抓獲,也能推給希爾頓家,完全不會有人懷疑到愛貝拉的身上。內在的隱情,賽琳娜沒有直接說出來,但是大家都已心知肚明。

不管安迪信不信,賽琳娜把自己知道的已經告訴了他,接下來的事情也不是她再能幹預的了。“沒想到你真的會殺我。”

“這個世上,不管是誰。隻要想傷害她,我都不會手下留情。”

“啊~真冷血啊,真冷血!虧我以前那麽喜歡你!”

“是嗎?真是榮幸之至!”安迪本能得使出‘撒旦的誘惑’。

“別拿那種假笑來敷衍人,我可一點兒都沒覺得你有多高興。”

安迪聞言隻是微笑。

“對了,我現在也找到我的‘他’了,現在你能好好站在這裏,也該好好感謝他。”說完,她朝自己的休息室走去。

真是個危險的女人!安迪心有餘悸得看了看插在道具翅膀上的小刀。

茶發的奈特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好端端得打了個噴嚏,無故引來傷口的劇痛,望著腰部漸漸擴大的一片鮮紅,他滿臉黑線得衝床邊依舊神態自若的護士吼道,“好疼啊~~裂了裂了!”

“別吵!連醫生都說你是臨床史上的奇葩,一連身中數槍的致命傷,失血的程度堪比木乃伊,這都能好好得活下來了,你還怕什麽啊?!等我忙完這份離職申請就來幫你看看。”

某奈直接靈魂出竅!(友情提示:剛才的護士就是奈特的親妹妹。)

病房外的走廊上,一名滄桑男子走到了一間無名病房的門口,雖然是滿臉胡渣但仍舊不失儒雅的氣質。

推開虛掩的門,被風撫動的窗簾下是畢靜平靜無瀾的睡臉。

是夜,悠然齋。

事過近一個月,季然也知道了很多在此之前不知道的事情,譬如自己是畢固的親生女兒,是畢靜的親姐姐,畢固詐死封鎖消息就是為了引出幕後黑手,而畢靜卻因此‘自殺’,但是,母親的死外加自己的身世被蓄意隱瞞終是隨著愛貝拉的‘離開’塵封黃土。

“在想什麽呢?”安迪從後圈住季然。

“沒什麽,就是在想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你真的這麽想嗎?”

“嗯,就像這座悠然齋,數百年來隱藏了多少秘密,從來也沒有人去發掘,我們還不是活得好好的?刻意去探尋,到最後得到的不一定是自己想要的,與其這樣,還不如省省力氣好好過日子,開開心心,快快樂樂,每一天。”

連帶失去生命的親人們的份一起!

“好,我答應你。”

季然明白,安迪給她的並不是輕描淡寫的寥寥數字,而是把一切都交給了她,並向她承諾不再深究所有,這其中也包括他養父母的仇,如此沉重卻說得這麽得輕易又義無反顧。

隨著一聲‘謝謝’,季然重重得垂下眼簾,極快得掩蓋眼裏感動的淚花。

“不過……”安迪又強調得拉長了聲音。

“嗯?”季然重新睜開雙眼。

“該是你兌現諾言的時候了。”

諾言?她眨巴眨巴,一臉的茫然。

“別跟我說你忘記了!”安迪眯了眯湛藍的眼眸,讓季然麵朝自己,危險得欺近。

季然連忙說道,“記得,記得……”記得才怪!但頭卻不自覺得拚命點。

“那就好。”安迪心情大好地笑了笑,緊接著用吻溫柔得拭去季然眼角的濕潤,橫抱起她就往屋裏走去。

“啊~啊~你要做什麽?”

完美無比的俊臉突然放大,在彼此的額頭貼近時,對方掛起最純淨的笑容溫柔得說道:“我喜歡小孩,越多越好。”

“我我我……”季然漲紅了小臉,開始無限重複一個字。

“放心,生一個足球隊我都能養得起。”

“不……不是這個問題。”

“那就是沒問題了,那我們開始吧。”安迪已經把季然平放到床上。

“啊~~那個,等一下,我還是學生呢。”季然一下坐起。

“這也不是問題,你喜歡在上麵,還是下麵,或者後麵?”安迪迅速地問道。

“下……下麵吧。”

“嗯,好,都依你。”安迪寵溺得用鼻尖蹭了蹭季然的鼻尖,滿滿的愛意差點讓她忘記自己要說的話,臉上的燒燙一直蔓延到脖子下麵,抓住熟透前最後的一絲清醒,她猛地推開安迪的臉。

“不,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後麵的,等完事後,再告訴我吧,我會用我的餘生慢慢傾聽你的所有。”

——END——

(正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