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誓言（一）
雲傷坐在張清的對麵，看著張清，然後一臉苦相。
張清也緊皺著眉頭，“白兄，我會盡量想辦法，不過這幾樣東西，我這裏現在沒有。這樣，五天之後，你再來。”
雲傷也知道張清不會騙自己，現在手上有剛賣掉火俐換到的十五萬養氣丹，這倒不是問題。不過，聽張清的說法，這幾樣東西別看價值不高，卻很少見。
“你去丹鼎宮試試看，他們的背後是微塵門。微塵門比較注重煉丹，這些東西他們也許會有，我會盡力，不過未必能湊齊。”張清雖然還不明白雲傷為什麽要這些東西，不過他能感覺得到雲傷那種焦慮和急迫。
丹鼎宮？微塵門？
雲傷一怔，忽然想起黃影來，原來微塵門在枯月城也是有機構的，怪不得了。
丹鼎宮離著飛翎閣並不算遠，雲傷很快就到了。和飛翎閣差不多，也是一家看上去很普通的店鋪。鋪麵不大，進去一看，原來主要是售賣各種丹藥的。
“不知道師兄要買一點什麽？”一個看上去很精神的小夥計一臉笑容迎上來。
“先給我拿十瓶回元散。”雲傷先買了十瓶恢複真氣的丹藥，然後在裏麵慢慢逛了起來。這裏的丹藥很全，補充真氣的，補充真元的，甚至還有補充靈氣的。當然，各種輔助修煉的丹藥和靈草也不少。
“這些東西你們有嗎？”雲傷把一張紙卷交給夥計。
夥計接過去看了看，有點疑惑，“沒有。這幾種靈草功效一般，我們一般也不會售賣這樣的東西。”
雲傷呼出一口氣，他明白了，姬姬的猜想是真的。
功效一般？價值不高？那為什麽到處都買不到？
“你們掌櫃的在嗎？”雲傷皺了皺眉頭。
“這個，不知道師兄有什麽事情要找掌櫃的？”小夥計笑了笑。
“我需要購買幾樣靈草，價值很大。”雲傷淡淡說道。
“不知道……”
“至少價值幾萬丹。”雲傷自然不會和他多說什麽。
“幾萬丹？”小夥計嚇了一跳，不過麵露難色說道，“掌櫃的正好不在，可能要兩天後才能回來……”
雲傷有些失望，隻好無奈的搖搖頭，就要離開。
“你等一下，我去問問。”小夥計忽然說了一句，然後從後門出去了。
很快，一陣腳步聲傳來。
“是你？”
雲傷抬眼一看，苦笑一聲，“如假包換。”
居然是黃影。
小夥計一看，兩人居然認識，自然不用自己介紹，很識趣的到一邊招呼生意去了。
“跟我來吧。”黃影想了一下，帶著雲傷到後堂來了。
“還要多謝……”一到後堂坐下，雲傷想要感謝一些黃影，這倒是真心的。
“不必，那隻是我還你的人情。”黃影一擺手，“你要買什麽？”
七月的天，雲傷還是微微打了個冷戰。
雲傷把那張紙卷遞給黃影。
“奇怪，這幾種東西，按說功效一般，價值也不高，你買它們幹什麽？”黃影一看就皺起眉頭來。
“這個，這個，我在煉製符咒，需要這幾種東西。”雲傷一邊說，一邊觀察黃影的反應。就看她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就那麽呆呆的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半天，雲傷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這些東西，真是你要買的？”黃影忽然開口，下了雲傷一跳。
“當然。”雲傷回答。
“是不是和這次行動有關？”黃影冷冷一句，雲傷心一下子提了起來。這裏麵，按照姬姬的安排，還是多加了幾種另外用途的東西在裏麵。不過，黃影一句話就問到關鍵上去，雲傷不能不佩服她的確聰明。
見雲傷不回答，黃影也不著急。本來，修士之間有些秘密是不能問的，黃影不是不懂。
“這幾樣東西，現在這裏確實沒有。”黃影不緊不慢的說著，“不過，我想給我兩三天時間，也該差不多弄齊了。這樣，你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我就考慮要不要給你弄這些東西？”
“哼，你當我白癡啊？”雲傷來氣了，“什麽都告訴你，你才考慮是不是幫我，你當我是你啊？”
“你？”黃影騰一下站了起來，雲傷的話，顯然揭了她的傷疤。不過，雲傷忽然發現，盡管這樣，黃影臉上依舊不帶一絲表情。雲傷忽然想起來，自從自己認識黃影，她就是這幅樣子。你隻能從她的語氣和眼神中才能發現她的情緒波動。而她那張臉，一直如同三九天的湖麵。難道，是因為修煉了什麽功法，導致這樣的？
雲傷心裏激靈一下，自己也練了他們那個洗塵，會不會也弄成這樣啊？還有，會不會她的臉搞成這樣也是因為練這功法的原因？否則怎麽解釋這樣的身材，這樣的相貌？
“我？當然是我了，難道還是你啊？”雲傷一邊想，一邊說話，“算了，我不信除了你們別人弄不到這些東西，又不是什麽奇花異草，很一般的東西嘛。”
黃影也冷靜下來了，眼神讓雲傷看不透。
“哼，你以為這幾樣很簡單？恐怕你也不是走了一家店鋪了吧？”黃影忽然像是毫不在意一樣，“除了我，整個枯月城絕不會有人能幫到你。”
雲傷知道她說的不假，如果好弄張清絕不會推薦自己到這裏來。
“算了，我也懶得到處跑了。這樣，咱們做一個交易怎麽樣？”雲傷已經打算告訴黃影了，否則恐怕是沒法子的。不過，既然姬姬已經動了手腳，告訴她也沒什麽。
“什麽交易？”黃影依舊不動聲色。
“我把用途告訴你，但是你要保證三天之內幫我弄齊了，而且你必須告訴我為什麽這幾樣簡單的東西這麽難弄？”雲傷看著黃影的眼睛，盡量放平自己的語氣。
“不可能。”黃影看也不看，“我隻能幫你弄齊，其他的，無能為力。”
其實，雲傷根本也沒打算從黃影這裏知道更多。隻不過，討價還價的技巧，黃影就差太多了。
“好吧，不過，你必須保證不會把這個秘密透露給其他人。”雲傷接著補充上一句。
“我保證。”黃影想了想，這個要求也不算過分。
“那不行，你必須發誓。”雲傷搖了搖頭。修士一般不會輕易發誓的，因為據說有一種神奇的存在，修士發誓的時候，誓言會被它控製。一旦你違背誓言，就會受到自己當初所許諾的懲罰。這件事，雲傷也不知道真假，但是幾乎沒有修士會發誓，這倒不是假的。
“發誓？”黃影身子一顫，“你讓我發誓？要發什麽誓言？”
雲傷想了想，忽然冒出個惡作劇的念頭來，“我要你對著自己的心發誓，你若是違背誓言，今生今世都不會和自己相愛的人在一起，嘿嘿嘿……”
黃影看著雲傷，那眼神讓雲傷有些害怕。
“怪哉，難道這醜八怪還期盼著有一段完美的愛情？”雲傷心裏暗暗念叨著。
黃影沉默了很久，終於長長呼出一口氣，“好吧。我黃影對心發誓，若是我將雲傷現在告訴我的秘密透露給其他人知道，則我今生今世……，今生今世……，今生今世都不能和，和心愛的人，在一起……。”
這誓言，黃影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來。說完那一刹那，黃影的眼睛忽然就像失去了光彩一樣，變得空洞而迷茫。
那一瞬間，雲傷就感覺有什麽東西，狠狠砸在了自己的心上。沒來由的，沒有疼痛，甚至沒有感覺，但是偏偏知道。然後，似乎有什麽東西從自己的身體中，被剝離了出去。忽然，雲傷心底有一種莫名的失落，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掏空自己。
寂寞霓裳雲中舞，淚飛化作傷心雨。
似乎是九天雲外，又似乎在耳畔輕語。
雲傷呆呆的，不知所以。
“寂寞霓裳雲中舞，淚飛化作傷心雨。”黃影，居然是黃影喃喃低吟。
這聲音，真的是黃影嗎？
雲傷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惆悵，一種怪異的心悸。沒來由的壓力，壓的他，甚至無法呼吸。
空間，被莫名的壓力充斥了。
時間，在這一瞬間，凝滯了。
感覺不到，周圍其他的存在。雲傷如同處在一個怪異的空間，隻有他自己。赤身**，無以掩飾。
一張臉，看不清楚，朦朦朧朧的，似乎被一片薄霧遮掩。隻能感覺，似乎美麗到了極點，無法形容的，讓人沉迷的魅力。微笑著，忽遠忽近，遊離在雲傷的周圍。看不清楚，又似乎刻骨銘心。
那張臉，忽然又變幻了。似乎皺起眉頭，遙望天外，說不出的惆悵。
隻一瞬間，雲傷有心碎的感覺。
一滴清淚，從虛空中滴落，在虛空中炸開，化成無數細細的雨絲，飄飛不見。
“寂寞霓裳雲中舞，淚飛化作傷心雨。傷心咒，絕情誓，天荒地老永不棄。青天若有情，雲外當留傷心處。斯人若有意，嫁衣隻隨愁思去。漠漠長天紅顏苦，最深最濃離人戶。長門有恨苦孤寂，蝶塚無依欣雙訴。情海茫茫無舟渡，惟恨匆匆忍一顧。地久天長亦有盡，青絲一縷無人付……”（注一）
天籟。
飄渺似無，減輕漸遠，終不聞。
隻剩下失魂落魄的雲傷與黃影，相對無言。
------注一：本詩乃傳說中具有通天徹地之能的上古大神左徒輕飛所作。左徒輕飛，傳說中的傳說，傳奇中的傳奇，神話中的神話，其人事跡各種典籍中皆不存。唯有極少數隱匿與三十三天外的存在才知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