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午夜驚魂
晚上隻吃了一碗麵條，連著工作了四個小時，說出來的話團一團都夠一份學碩級別論文了，這個時候就算她骨骼清奇身強體壯，跟人動手都有壓力，更何況她瘦弱嬌小的身子板比林妹妹強不到哪去？
林筱藝隻覺得後腦勺狠狠撞到了水泥地上，黑漆漆的視野中飛出金星無數，雖然有些天旋地轉，腦子暈暈乎乎的，她慶幸自己還很清楚那星光絕對不屬於天上的某顆。
不等她自主爬起來，領子就被對麵某人死死揪住，一把拎了起來，後衣領卡在脖子上，疼得她直倒吸冷氣。
“你以為是誰把你養活這麽大？竟然敢跟你老子動手了，我跟你說，要沒我，你跟你那個賤人媽不定活成什麽樣兒呢！”那人盡量壓著聲音，不想驚擾了入睡的鄰居。
大半夜的，有點風吹草動的聲響就會被無限放大，加上是比較舊的小區，隔音效果可想而知，他也不想把事情鬧大。
而此時，林筱藝總算反應過來對方的身份，不是別人，就是晚上在家裏一通胡鬧的那個混蛋爸林堅韌。但是他說的話，她又不能全明白，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你想幹什麽？”林筱藝喘著粗氣，惡狠狠的瞪著眼前的黑影，不知道自己的怒火能傳遞出幾分，但她的手已經在試圖抓起點隨便什麽，無奈屁股下麵是水泥板的路，想抓把土都無從下手。
“幹什麽？”林堅韌哼笑了一聲，搶下她的手包，開始亂翻，“還換新手機了？”
“手機你不能拿走，我要用。”林筱藝扯著嗓子喊，結果被他狠狠踢了一腳，身子又歪倒在地上。
“小點聲！”林堅韌把手機扔回去，“我是你爸，又不是強盜，你用著這麽害怕。”
林筱藝想不通世界上怎麽可以有這麽不要臉的物種存在，簡直是人類進化史上的恥辱！
她越想越來氣，驀地竄起來，照著那黑影猛得揮出一拳頭，“老娘辛辛苦苦拽的錢憑什麽被你個人渣搶走？”一拳打出去，她也不管發生了什麽，趁他“哎呀”捂臉的時候搶回自己的包，放開了嗓門喊著“救命”，一刻不停的往樓裏跑。
不想，才幾步，被林堅韌一把採住頭發，嘴巴也被捂住，頭皮被扯得生疼，林筱藝甚至擔心自己的頭皮會像《畫皮》裏的女鬼換裝一般，被硬扯下來。不得已，隻能嗚嗚掙紮著隨他後退。
昏黃的燈光下，林堅韌凶狠的目光中閃著血絲，怒氣似乎已經吞噬了他最後一絲人性。
林筱藝再度被拖到那個陰暗的巷子裏，後脊梁撞在水泥牆上，發出咕咚一聲響。
她疼得各種咧嘴，手不由自主的捂著已然發麻的頭皮。
“小雜種，老子忍辱負重養活你那麽多年，現在跟你拿點錢你都敢反抗，早給你點顏色看看，你早就老實了！”林堅韌粗糙的手掌像上了弦的機器人，呼呼亂扇，一連幾個耳光相繼落在林筱藝的臉上。
他吐出一口濁氣，似乎有點累了，又去扯林筱藝懷裏的包，卻死活扯不動，“乖乖把錢給我，我就讓你回去。”
林筱藝的臉被打麻了，她隻覺得嘴裏含著一口腥鹹，也不知道是怎麽冒出來的血。她耳朵裏嗡嗡得響個不停，卻是說什麽都不肯鬆手。
“不給是吧？”林堅韌的聲音又一次高出八度。
“嗬嗬。”林筱藝冷笑起來，“我賺的錢為什麽要給你？”她說完揚腳狠狠往下踩了一腳，然後猛地揚起膝蓋，撞在男人那個很重要的部位。
林堅韌“嗷”一聲哭嚎響徹整個小區，捂著*，也顧不得是不是會吵醒誰，積攢了半輩子的髒話齊齊湧到嘴邊，一串串都罵了出來。
林筱藝也不跑了，舉著手包往他腦袋上狂砸，來回來去就那一句，“老娘賺的錢，為什麽要給你，為什麽要給你？！”
“筱藝！”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筱藝聽見一個尚算熟悉的聲音，一歪頭見到巷子外昏黃路燈下那個高大的聲音，這才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僵硬的喃喃了一句，“明陽哥？”
說完兩眼一翻，身子朝旁邊委頓下去。
“筱藝！”夏明陽驚呼一聲趕緊跑過去抱住她。
*
夏筱藝醒來時，發現自己在類似醫院的地方，窗外一片漆黑，貌似還是晚上。她的手包在病床旁的小桌子上，旁邊還有兩個床位，都沒人。
她來不及想是怎麽一回事兒，起身想去上廁所。
一起身隻覺得頭腦暈眩，虛弱得不行，緩和了半晌，才從下了床，軟綿綿走到病房門口。
正要開門出去的時候，忽然聽見外麵有人在說話，而這談話，似乎跟她有些關係，遲疑了一下，她就沒動，輕輕靠在了門上。
“總之，這件事你不能管。”說話的是個中年女人，聲音中透出幾分強硬。
“媽，你是看著筱藝長大的，怎麽能說這樣的話？”如果沒錯的話，這個說話的人是夏明陽，語氣充滿質疑和責備，似乎對他媽的話十分不滿。
“我已經在竭盡所能的幫她，但我是你媽，隻有你這麽一個兒子，我不能拿你的幸福開玩笑，讓你胡來！”
“你這就是不是胡來嗎？”
“我……”
趙醫生見林筱藝開門出來，急急收住話頭，堆出一個慌張的笑臉，柔聲問：“怎麽出來了？”
夏明陽見林筱藝滿臉茫然的看著他媽，馬上會意地說：“這是我媽，你以前都跟她叫趙姨，是這裏的醫生。”
“噢，趙姨。”林筱藝說完抱歉的笑笑，“那個，我想去洗手間。”
“我帶你過去，小心點。”趙醫生挽住她的胳膊，“有沒有哪不舒服？”
“餓。”林筱藝直白的回答，囧兮兮的笑了。
趙醫生忍不住被逗笑了，“等會兒我去看看值班室裏有沒有方便麵什麽的，給你弄點吃。”
“謝謝，趙姨。”說話間到了洗手間，一股子濃重的廁所味衝得林筱藝皺了皺眉頭。
到底跟高檔的私立醫院不能比，公用廁所能做到這種程度她就該知足了。
林筱藝出來洗手的時候，一抬頭，差點沒被自己給嚇到，明明是個白白淨淨的小美女來著，這個滿是青紫的豬頭臉是誰的？
她腦子嗡得一下，歪頭見趙醫生等不及進來找她，才趕緊甩甩手，走了出去。
兩人回到病房後，趙醫生馬上去給她找吃的，留她和夏明陽在病房。
林筱藝待房門關上，趙醫生的腳步聲消失，才問夏明陽事情的經過，她隻記得自己在發了瘋的打林堅韌那個混蛋。
夏明陽說他是聽見有人喊“救命”之後下樓的，然後就聽見樓間的巷子裏有爭執的聲音，湊過去就見到了她和林堅韌，她看見他之後就暈了過去，而林堅韌則落荒而逃。
林筱藝想了想，事情的經過才變得清晰，不知是不是心裏作用，全身都酸疼起來。
“我媽都給你仔細檢查過了，都是外傷，因為工作太累才暈過去的，不用擔心。”夏明陽含糊得笑著，閃爍的目光分明藏了很多玄機。
林筱藝承認她還不怎麽了解這個男人，但他說謊的技術實在不怎麽高明。
“剛才，你為什麽跟趙姨在外麵吵架？”她瞄著夏明陽陰晴不定的表情，繼續試探，“因為我的病？”
夏明陽盯著她，隱去了臉上勉強擠出的笑容，清秀的眉宇團簇而起，“又不是不能治，你不要多想，不管怎麽樣，我都會盡力幫你的。”
林筱藝看了眼手機，抿抿唇角，算是在微笑，“其實我三天前去人民醫院重新做了個檢查，說是讓今天去拿檢查結果的。”
夏明陽有些震驚，隨即轉為疑惑，“你……”
“嗯，我不相信我自己得了白血病，想去確診一下。”林筱藝還要再說什麽，聽見腳步聲，就收住了話頭。
“正好還有一袋海鮮麵，我用同事的電鍋給你煮了，快趁熱吃吧。”趙醫生端著一小鍋方便麵走進來，笑著把麵放到了小桌上。
一揭鍋蓋，噴香的氣味瞬間逸散出來。
林筱藝的肚子在香味的刺激下，很給力發出了一聲悲鳴。
“好香啊，謝謝趙姨。”她揉揉肚子，直接端著鍋吃了起來。
淩晨四點，她也不知道自己這吃的算早飯還是夜宵，隻覺得一鍋麵條下肚，頓時有種滿血滿藍重新複活的清新感。
“趙姨，醫院誤診的概率是不是很低？”她抽紙巾擦了擦嘴，有些溫吞的問。
“嗯。”趙醫生自然明白她是什麽意思，“你還想再檢查一遍？”
“您知道我失憶的事兒了吧？那天我回家之後看見診斷結果有點不敢相信，就去人民醫院又做了次檢查，說是今天讓去拿診斷結果。”
趙醫生聽完沉吟了一下，道：“我在醫院工作二十幾年，的確有查不出原因的病例，但像白血病這樣的大病，還沒有誤診的情況。趙姨知道你心裏難以接受，但要做好心裏準備，其實這個病好好治療，也不是沒有康複的可能。”
“嗯，知道了。”林筱藝眯眼笑了笑，感激對方的中肯。
“說不定真會誤診呢！”夏明陽急急插了一句，生怕她會傷心的樣子。
趙醫生看了兒子一眼，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沒說話。
“嗨，盡人事聽天命。”林筱藝佯裝無所謂的接了句，“趙姨，我現在可以回家了吧？等會兒還得去上班呢，我也怕我媽醒了看不見我著急。”
“今天別去上班了，在家休息吧。”夏明陽接話。
“不行，才上班第二天就請假多不好啊，再說我也不是不能動，就是樣子有點嚇人而已，嗯，在公司就說遇見車禍了吧。”林筱藝說著穿鞋下床，“現在回去還能睡一覺。”
“成，那你倆先回去吧，我處理一下手續就行了。”趙醫生心疼的看著兒子，“跟公司說說，晚點再去吧，多睡會兒。”
“我有分寸，先走了。”夏明陽看她一眼，有點不耐煩，上前挽住林筱藝的胳膊。
“趙姨，我們就先走了，真是麻煩您了。”
“跟我還這麽客氣幹嘛？”趙醫生笑笑，“不管檢查結果是什麽都給我打個電話，說一聲啊。”
“知道了。”
真的會有奇跡嗎？轉身的林筱藝無力的在心裏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