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金後銀妃

22金後銀妃

但聞耳畔響聲一片,大皇子眼瞎不知情,便問:“你們都怎麽的了?”

孰料身前卻響起母親的厲色喝斥聲:“你們一個個都活膩了是嗎?竟敢闖到這兒百般羞辱你們的皇兄。幸虧我跟著來了,不定你們還會怎麽的羞辱我兒呢。來人哪,先給我每人杖打五十大板,再拖到皇上那兒聽候發落!”

二、三、五三位皇子嚇得趕緊仆地跪下,聲聲哀求皇後千萬饒恕。

大皇子恐生出事端,忙摸索著上前拉了母親的手,替三位皇弟求情道:“娘呀,這些許小事兒,孩兒受得,請母親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罷。”

皇後怎生依得,聲稱五十大板非打不可,她切齒恨恨地說:“我就知道他們三個聽了外麵的謠傳定會來找你的茬兒。他們如此這般定是受人唆使,非讓他們和背後的人長長記性不可。來人哪,給我重重地責打他們五十大板!”

“喲,怎麽就有這麽說話的呢?”突然地就響起一個妖嬈的拖長了腔的聲音,一個三十如許眉眼裏蘊了無限風情的嬌俏女人款款兒地走了攏來說:“我說皇後娘娘,怎的跟些孩兒們一般見識說出這般的話兒來了,誰誰誰是他們那個背後的人哪?”

“你不就是他們背後的那個人嗎?”金皇後也換上一副笑臉,卻是那般鄙夷的目光,盯牢了她說:“銀貴妃娘娘,怎麽就那麽地沉不住氣地現了眾?卻原來一直就在一旁瞧著呢!怪道這些孩兒們的話裏一句句帶著刺兒。”

銀貴妃鼻孔裏哼了聲道:“我的康兒他們也就是瞧著實情,實話實說罷了,犯得著勞你金貴的手賞他們狠狠的耳光嗎?沒把你的手打疼了吧?”

金皇後手一揚掄起了打人的樣道:“還沒呢,我還正想再試試,看怎樣個疼法。”

銀貴妃把自己的兒子二皇子往她身前推去,擰了眉道:“那就當著我的麵兒,你再打打試試吧,我剛才還沒怎麽看清呢。”

大皇子忙伸出手去,攔住身邊的母親,急切道:“娘,為件丁點兒鬥嘴的小事兒,犯得著嗎?你還是回自個兒的宮中將息著去吧。”

金皇後一把拽開兒子,怒聲道:“你攔著幹嘛呀,我今天還非把這事兒鬧大了不可,這宮裏難道連個長幼尊卑都不分了不成。”

大皇子複又攔住母親,哀求道:“娘,這又何必,心裏有氣,你就衝著孩兒使吧!”

金皇後惱著兒子被人羞辱,他卻百般護著羞辱之人,一時性起,摑了他一大耳光斥道:“你這般沒用的東西,將來如何掌得皇室大業?”

大皇子自小就從未受過母親如此的訓斥,更遑論挨打。愣怔片刻之後,突然間就猶如發怒的猛獅,抬腳朝眼前的幾個模糊身影胡亂踢去,嘴裏瘋狂地喊道:“你們給我滾,滾哪!”

三位皇子連忙從地上爬起,屁滾尿流而去。銀貴妃抬腳在地上狠狠地跺了幾記,也擰身離去。

大皇子仍滿屋胡亂揮舞著手氣咻咻地吼著:“滾!滾!滾!”

從未目睹兒子如今天這般動怒的皇後,見兒子仍在那兒揮腳踢著空場,嚇得一把抱住了他,急切道:“孩兒呀,是娘不好,娘不該打你,娘知道你受了委屈,心裏難受,就打娘兩下解氣兒吧!”

大皇子趴在母親懷裏大口地喘著粗氣,好一會兒才停歇下來,卻突然緊摟著她痛哭失聲道:“娘啊,孩兒的眼疾是再也好不了了!”

皇後嚇得忙緊緊地摟住他,心裏戚戚地問:“怎的會是這般的?是首醫這般對你說的嗎?他人呢,快把他給我喚到跟前兒來!”

大皇子出聲喝止了傳話之人,對母親說:“娘,孩兒是心氣兒不順,隨口胡謅的。首醫正忙著那麒麟丹的事兒,父皇催得緊,他要緩些兒給孩兒確診,娘就放心吧。”

現下整個皇宮裏最急最忙碌的人,確實便是那首席大太醫了。

皇上每天幾次著人來催麒麟丹的事兒,這麒麟丹就好象他嘴邊的一塊肥肉,眼睜睜看著卻不能進嘴裏,那可是能讓他長命百歲的寶物呀,太撩他那顆想活萬萬歲的心了。可首醫想盡了千般萬般的法子,就是奈麒麟丹不何。煮也煮過了,煎也煎過了,砸也砸過了,最後甚至譴人拿把大刀欲將它劈成兩半,可刀口崩了,它卻紋絲未損,上麵連個印記都沒留下,真真的一個怪物兒。

眼下,大皇子的眼疾是最讓首醫掛心的了。自在朝上當著眾大臣的麵,大皇子泄露了自己的眼疾後,宮裏宮外傳言紛起,隻怕他的太子位是到不了手了。誠然皇上以前想這麽定來著,但事到如今,他會讓一個瞎子當他的繼承人嗎?就是他想,眾皇子們也不幹哪,天下豈不大亂!

還有鳳兒的喘疾,首醫醫治好過無數類似的病,可就是治不了自己親外甥女的喘疾。眼見得日子往冷裏走,她便一天勝似一天地遭那喘個不休的罪,他心疼啊,卻眼看著無能為力,自己可是她唯一的親人哪,他心裏那個難受,一想起就淚流不止。

麒麟丹他拿它沒辦法,大皇子的眼疾他也無從治,眼看著親外甥女遭罪束手無策,他這日走過煉丹爐,直想把自己投了進去。

適才皇上傳他問麒麟丹的事兒,竟動了肝火之怒,限令他三日內定要使那麒麟丹能喂進他胃裏去,否則,嗯哼,你該知道我的手段的。

如果以前皇上說這樣的話,首醫會認為是嚇唬自己,這次就大大的不同了,皇上太想活上人們見到他就喊的那句話——萬歲萬萬歲了。眼下這機會來了——麒麟丹哪,快快快,而這邊他卻,慢慢慢,若惹得皇上一時性起……

“舅舅,你在想什麽呢?”正替外甥女號著脈的首醫經鳳兒這麽一問,渾身打了個寒戰,讓她換了左手掩飾過去。

“沒想什麽,不正替你號著脈嗎?”

“舅舅,這幾日我看你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兒,遇上啥難纏的事兒了?”鳳兒盯著首醫的臉又問了。

“還不是為了你這頑疾,把我愁得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著。”首醫定下神說。

鳳兒嘻嘻一笑說:“又說假話了不是?舅舅有那麽疼鳳兒嗎?我這毛病不是一天兩天了,以前怎麽從沒見你這麽愁過?”

首醫明知自己在冰雪聰明的外甥女麵前討不了好去,隻得趕緊撤,邊收拾著家什邊說:“你是舅舅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不疼你還能疼誰去呀。這天氣一天冷似一天的下去,你要學著乖些,別老去跟那秋風兒耍,自己吃了苦,還老讓舅舅心裏惦著難受。”

鳳兒便撅了嘴說:“好了好了,又是老一套,把我悶死在這屋裏你才高興了。”

首醫說了句“我就是那念經的和尚”向外欲去,被鳳兒喝一聲“站住了”,問:“舅舅,我大哥他還沒回嗎?多少天了連個信兒也沒有。”

首醫不敢回頭,怕她從自己的麵上看出端倪來,邊往外走邊說:“還不是在外麵玩高興了唄。等你病好了,讓他帶你出去玩個盡興。”

鳳兒撒氣地把床邊剛才舅舅坐過的杌子推倒在地,發恨道:“盡興個鬼,就知道自己一個人貪玩兒。”

在床上生了會兒悶氣,鳳兒想下地去院裏走走,便喊宮女們伺候。喊了一聲“小雪”沒人應,又喊了聲“小春”仍是沒人回,她便氣了,嘟囔了句“隻怕就盼著我死了,好讓你們痛痛快快玩個夠”,自己下地穿了鞋,披了大氅,向屋外走去。

剛到門邊,也該著她耳朵好使,隱隱聽得有壓著的聲傳來,心想,臭丫頭們,又嚼誰的碎嘴皮子呢,便悄悄地挨了攏去。一邊廂,小雪和小春頭挨著頭正說得來勁。

小春問:“你說好好的一個人,怎麽就變成那副模樣了呢?”

小雪說:“聽說就連首醫也拿他的眼疾沒法呢,怕不是在外麵中了邪吧!”

小春說:“想想也真正可惜了,那麽俊的一張臉轉眼兒就變成了個醜八怪,他心裏不知有多麽地難受呢。回來這麽些天了,也從沒見他出門遛個彎兒。”

小雪嘻嘻一笑說:“小春哪小春,我看你怕不是暗戀著大皇子吧,見不著他,心裏是不是怪難受的?”

小春撇了嘴角說:“說的什麽呀,啥暗戀不暗戀的,大皇子那樣的人物兒,該得著咱們這些下人去暗戀的嗎?以後可不興說這樣沒頭腦的話兒了。”

小雪卻可著勁兒問:“難道你就一丁點兒不想著這位大皇子?”

小春哼了聲說:“我才沒那麽傻呢,明知想了也白想的事兒,我才不勞心費神地空想著呢。不過……”

小雪馬上問:“不過什麽呀?白天兒不想,夜裏兒心裏燥著還是有點兒想,是吧?”

小春擰了她的一張小臉一下說:“鬼妮子,啥話兒到了你嘴裏怎麽這麽難聽呀。你可知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偏偏大皇子又生得那麽俊的一張麵兒,見了一麵就想著見第二麵,可這以後再想見就難了呀!”

小雪異道:“怎麽就見不著了?他總不能老呆在屋裏不出門見人吧,他那個性子悶得住嗎?”

小春又拍了她的臉一下說:“你怎麽就那麽的蠢呢?我是說再也見不著他的那張俊麵兒了。你說,這不是生生的可惜了嗎?這滿宮裏除了一個大皇子,還沒有另一個能現眼兒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