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稷下學宮(上)

正所謂魔由心生,而心何以生魔,又為什麽生魔,這是古往今來所有正道聖賢所殆盡心思想要明白的道理,於是先人聖賢們便為了追求答案而去翻閱千書萬卷,跋山涉水,向世人求索,渴望找到最終的答案。

而想要得到必定要有所付出,功夫不負有心人,魔由心生這句至理名言終是被聖賢們找出了答案。那就是為實現心中的執念而不顧一切的提升自己的力量以達到實現自己執念的願望,為了自己的執念哪怕是將世間攪得生靈塗炭也再所不惜,這就是魔。然而此刻的徐搏並沒有發覺,自己已經距離‘魔’這個字眼很近了。所以此刻的他在聽到了玄魔的話語之後,隻是短暫的震驚之後,繼而堅定的說道。

“有因才有果,大明屠虐我秦國,造就了心懷仇恨的我,而我秦國人已經遭受了一次水深火熱,生離死別了。”

“那麽我的出現,就是為了討債,去向大明討我秦國百姓受苦之債,也討我家人被殺之債,所以有我,那大明或許也擺脫不了生靈塗炭的命運。”

“所以,就算是用了鬼臉麵具,我也走火入魔,去禍害大明蒼生,我也不悔,因為這是他們應得的。”

“可是發動戰爭那隻不過是大明皇帝和百官的決定,與那些平民又沒有幹係,你要複仇也不能波及他們啊。”玄魔據理力爭。

“是,你說的沒錯,我也不想傷害他們,可是我要想複仇必定又會發動戰爭,既然有戰爭那麽就會有平民百姓和無辜之人喪命,所以我也愛莫能助。”徐搏心如鐵石。

“難道,難道為了複仇就要如此殘忍嗎?可以的話,你能不能不要複仇?我真的不想再眼睜睜的看著你像項羽大人一樣,最終望著屍橫遍野,才發現戰爭是錯誤,我真的不想看著你像項羽大人一樣走火入魔最後悔恨自盡啊。”玄魔表情黯淡,發出低沉的歎息。

“可是已經有很多無辜的秦國人為了戰爭白白送命了啊,如果我死了,如果我不是秦國太子,或許我會忘掉這段痛苦的仇恨,可是現在的我不能放下,我必須要承受,因為這些無辜的人不僅僅是我不認識的人,在他們裏邊還有我的親人和我的夥伴啊!”

話直此處,玄魔也陷入了沉默,他知道自己說服不了徐搏,那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幫助徐搏了。

無論如何徐搏複仇的決心都不會動搖,腦海中那些人的麵龐一一閃過,有妹妹,有父皇母後,有秦伯,小達,還有更多更多自己隻見過麵而不知道名字的人。

“玄魔,你放心把,現在的我知道活著是為了自己而活了,所以我不會輕易死的。”徐搏微微一笑,而後猛然驚醒自己身上貌似還有很多傷口的吧。

“玄魔,把你的靈丹妙藥拿出來給我治治傷吧。”徐搏有些無奈的歎息道。

“恩,這烏玉蓮子挺不錯的,入口即化,味道甘甜,傷口也不是那麽疼了。”

“啊,我說玄魔,你不會輕一點嗎?笨手笨腳的塗個藥都不行啊。”

“別吵了,囉嗦,我又不是你的奴婢小暖,自然不會溫柔。”

“咳咳,小暖溫柔?你在開玩笑吧,那個母老虎,不過她包紮傷口確實比你在行。”

徐搏和玄魔吵鬧著互相揭短,氣氛也變得歡快起來,隻是此刻令徐搏發愁的是如何回到城中,來的時候自己會飛,現在自己可不會了啊,並且還帶著一身的傷口。

最終無奈的徐搏,拖著病殘之軀足足走了一天才回到了西街西遊書屋。

三天後,鍾山。

錦衣衛總指揮使宋憲,先是打量了一下周遭被毀成廢墟的荒地,眉頭緊皺,而後撿起了在地上已經被腐蝕的不成樣子的繡春刀刀柄,看了一眼,臉色鐵青。

這確實是朱冀的刀,那麽也就是說在刀旁邊的那一堆白骨就是朱冀了。

朱冀的實力宋憲很清楚,能把這山上十丈之內的花草樹木轟的粉碎,那絕不是朱冀從能辦到的,也就是說跟朱冀對戰的那個人至少也是天境以上的高手。

“朱千戶死之前有說過他要去辦什麽事嗎?或者他死前要你們辦過什麽事嗎?”宋憲隨手扔了那把破舊的刀柄,然後轉過身來,對著兩個跪在自己身後的錦衣衛寒聲問道。

“朱,朱大人前幾天確實說有要事辦理,不過他並沒有告訴我們,畢竟他是我們的統領,我們也不好過問,不過幾天前他倒是吩咐過我們去辦一件事。”一名錦衣衛跪伏在地上,戰戰兢兢的說道。

“什麽事情?”宋憲眸似利劍,盯著兩人厲聲問道。

“朱大人要我們調查在南京外郭都有誰養了白色皮毛的犬類。”一名錦衣衛趕緊答道。

“白毛犬?”宋憲狐疑的自語一聲,然後略一沉思,又對兩人說道:“把你們查到的名單交給我。”

“是,大人。”一名錦衣衛趕緊掏出一張油布紙遞給了宋憲,在那張紙上一共有是一個名字,徐搏之名赫然在其列。

宋憲盯著油布紙看了一陣,而後將其收進懷中,眉頭皺的更緊了。近期來老閹狗李英荷一直在皇上跟前抱怨自己辦事不利,連殺害李德章的凶手也找不到,使得皇上對自己生出了一絲不滿。這很令宋憲很恐慌。

“或許是因為自己站錯隊了把,看來皇上並沒有廢太子的意思啊。”宋憲在心中暗道,他很早之前就被皇後拉攏,站在了皇後的陣營中,支持雍親王朱伺上位。也正是因此,他注意的到無形間皇上好像疏遠了自己,而這一次,自己又被李英荷這個夙敵抓住了把柄,李英荷作為皇上身邊的紅人,若是他再在皇上身邊說自己壞話,自己的烏紗帽恐怕會難保啊。

想至此,宋憲重重的歎了口氣。

昔年,一事無成的自己在集市被兩個無賴逼得學狗,爬叫,而從那以後自己便發憤圖強,雖然真如狗般對人卑躬屈膝,但也終於換來了如今顯赫的地位,而那兩個無賴也早被自己殘忍的殺死了。

在這個世界上做狗容易,而做了狗不就是為了向上爬嗎,最後爬到了終點,成了狗中之王,雖然在貴人麵前仍然卑微,但在平凡人眼中便已經是龐然大物了,所以說做狗易,做狗王難,而做了狗王之後又要被打回原形,那是縱死也不能接受的結果。

於是眼中閃過了一絲寒芒,宋憲一臉淡漠的說道:“辦事不利,就不用活在這個世上了。”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望著如狗般匍匐在地,任人宰割的兩個下屬,宋憲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決不能被打回原形,縱使死也不願。

“刺啦...”

繡春刀如一瞥驚鴻猛地抽出又合上,鮮血飛濺,求饒的聲音戛然而止。

“無論你是誰,我宋憲必定要將你找出然後斬殺。”宋憲冷聲寒語,一臉狠色。

同一時間,南京外郭西街西遊書屋。

當一輛馬車悄無聲息的停在了西遊書屋時,徐搏沒有在意,而在看到那馬車上緩緩走出一個秀氣小廝時,徐搏終於忍不住仔細打量起對方來。

沒有喉結,盈盈細步,柳葉彎腰,這人難道是太監?

“你就是老板徐搏?”小廝眼中浮現出一絲傲意,然後抬起下顎,對著徐搏冷冷說道。

“正是,不知小哥有何貴幹?”徐搏笑吟吟的說道。

“走吧,李夫子要我來接你的。”小廝也不多說直接道明來意。

聽到小廝如此說徐搏恍然大悟,原來今天是李夫子要接自己去稷下學宮啊,那麽這樣看來對方必定是太監無疑了,想至此,徐搏忽而惡趣心生。徐搏徑直想書架走去,隻見他左瞄瞄右瞅瞅見四下無人,最主要的是沒要看到小暖的身影,徐搏鬼鬼祟祟的從那個書架的夾層掏出了一本散發著墨香的精裝本塞進了自己的懷中,而後笑吟吟的走向了因等得太久而略顯不悅的小廝。

“知道宮中不缺奇珍異寶,也知道公公定瞧不上銀兩之類的俗物,正好我是開書店,就送公公一本妙書聊表心意吧。”說罷,徐搏一臉壞笑的將那精裝讀本塞進了那小廝的懷中,而此刻正值豔陽高照,刺眼的光芒傾斜而下正照在了那個書本之上,於是三個金漆大字便在陽光之下熠熠生輝,正是“金瓶梅!”

聽了徐搏的話,小太監頓時一怔,心中很是不悅,其一是怪對方多嘴道出了自己是太監的真正身份,其二是因為對方太過油滑,居然說自己不喜歡銀錢之類的俗物,感情還有人厭惡錢,嫌自己錢多啊。

於是冷哼一聲接過了徐搏遞過來的書,隨意翻閱起來,畢竟對方是李夫子要找之人,自己也不好為難,可是對方既然說這是本妙書,那我倒要看看這本書究竟有何妙處,如若枯燥無味,哼,自己可要好好教訓一下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可是這一隨意的一翻,當那些敏感的字眼飄入自己的眼中之時,眼球卻是再也移不動了。

“此書,甚妙!恩,本公公卻之不恭了,哈哈哈。”良久之後,小太監才想起自己還要帶這小子回去,於是戀戀不舍的收回了目光,合上了書本,嘿嘿笑道,臉上不悅的表情早已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此刻他是越看徐搏越喜歡,這可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小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