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徽章

“母親。”亞特跪在地上，深情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安娜。安娜的臉上已經失去了血色，兩個玫瑰色的魔法球不停地交織著，顯然這是一個已經完成的魔法陣。安娜閉著眼睛，握住亞特的手，緩緩地說道：“孩子，記住，這個世界上，除了信仰，誰也不要相信，知道了嗎？”亞特忍不住哭出了聲，哽咽道：“是的，母親，我知道了。”安娜繼續說道：“你身上流著玫瑰花的血，你注定將成為英雄，孩子，我的孩子。我死了以後，盡快離開帝都，去南方，南方有你自由飛翔的天空……”安娜緊閉的眼睛突然睜開，隨後發出笑聲，那是一種嘲弄一切的笑聲。兩個玫瑰色的光球停止了旋轉，沒入安娜心口，輕輕地，安娜永遠閉上了雙眼。“母親！”亞特終於大聲哭了起來。

門口突然也傳來了一陣嚎啕大哭。那裏蹲坐著一個矮人，他的戰錘隨意地放在一旁，左手猶拿著一瓶烈性威士忌，邊哭邊往嘴裏灌一口酒，還時不時用粗糙的右手抹抹眼淚。同樣站在門口的路易公爵謹慎地看著這個矮人，右手放在了劍柄上。矮人察覺了他的動作，說道：“大人，請不要這樣，我隻是安娜夫人的老朋友，老朋友死了，總得讓我哭一哭吧！”路易依然不放鬆，死死地盯著他。

亞特緩緩地走了出來，雲夢將亞特攬入懷中。路易一把將二人分開，他盯著亞特，厲聲道：“跪下！”亞特不解地看著他，說：“父親？”“閉嘴！”路易打斷他的稱呼，拔出了自己的佩劍，亞特跌坐在地，看著公爵高大的身影，問道：“父親…父親？”路易用劍指著亞特，旁邊的矮人笑出了聲：“哈哈哈，公爵大人，他隻是一個孩子，有什麽需要遷怒於他呢？”路易看著那個矮人，隻見矮人的戰錘已經到了手上，以公爵大人七級的實力，竟然沒有發現這個矮人有絲毫的鬥氣。雲夢拉住路易，可憐地望著他，路易看了看雲夢，又看了看安娜的屋子，歎了一口氣，收起了劍。吩咐道：“來人，燒了這裏。”幾個親衛拿著火把將火把扔進了房間，亞特掙紮著爬起來，叫道：“不！母親！”雲夢和泰格死死地拉住亞特，阻止了他跑進火場的自殺行為。亞特憤怒地看著路易遠去的背影，忍住了眼淚，他一把推開雲夢和泰格，獨自坐在那裏發起呆來。雲夢捂著臉，靠在泰格懷裏，啜泣道：“多可憐的孩子啊！”泰格安慰了雲夢：“母親，我們走吧，亞特需要靜一會。”

夜幕降臨了，亞特安靜了下來。矮人走了過來，遞過酒壺，亞特推了推手，冷靜地說道：“母親說過，貴族是不能喝這些廉價酒的。”矮人聽了，臉紅了起來，嘟囔著：“果然是羅斯家的種，這酒，還是我最後兩個銀幣弄的呢！”亞特站起來，居高臨下地說：“你說，你是我母親的老朋友？”矮人抬頭看著他，說：“準確的說，我是你母親的部下。”說完，矮人跪下了，高聲吟唱著：“請摘取嬌豔的花朵，致命的夜晚，我們用瑰麗的血色守護光明。大人，玫瑰騎士團，騎士長，聖階騎士，金力•羅斯•蠻錘向你致敬！”亞特疑問道：“你是聖階？”金力頓時捋了捋長長的胡須，說道：“當然！”亞特一把探進金力的領口，從裏麵扯出了一把徽章，除了一枚玫瑰花徽章外，還有一枚象征聖階騎士的金質利劍徽章，亞特仔細端詳，猛地用手一折，金質利劍徽章就折成了兩半。金力用力跳著，叫道：“還給我，還給我！”亞特哭笑不得，說道：“這就是聖階？”金力說道：“好吧，那是買的，平民區路口，十個銀幣一個，真的那個我當掉了。”亞特疑問道：“你有真的？”金力臉紅急促的說道：“當然有！”亞特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會撒謊的矮人呢！”說完走了出去。金力罵罵咧咧地跟了上去。

第二天午後。“老爺，母親要我去南方，這是她的遺言。”亞特跪在迪維斯家的大廳，冷冷地說。路易公爵看著他，將一個包裹扔了過去，說道：“亞特•迪維斯，保護帝國繼承人，誅殺逆賊有功，賜子爵頭銜，賞金幣一千枚，封賞豪爾郡方圓二十裏，領豪爾郡郡守。帝國貴族院。”亞特打開包裹，裏麵有一張製作好的徽章，藍底銀質橄欖枝，圍繞著一朵玫瑰花瓣，橄欖枝代表迪維斯，玫瑰花代表羅斯。還有一張土地擁有證明，一個錢袋。亞特墊了墊錢袋，問道：“老爺，這裏最多一百枚金幣。”路易不高興道：“皇室封賞，元老院照例拿五成，財政部拿兩成，軍部拿兩成，這是慣例。”亞特低頭道：“是的，我知道了。”路易繼續說道：“好了，子爵閣下，你可以走了，明天中午之前，就滾出帝都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亞特忍住淚水，問道：“父親，這意味著你我恩斷義絕麽？”路易答道：“除了你還能恥辱地保留迪維斯和銀質橄欖枝，你和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沒有任何關係了。亞特的淚水並沒有決堤，反而消失了蹤影。在安娜去世，媚刃離去，父子斷絕的打擊下，亞特的心堅強了起來。他看著離開的路易，高聲答道：“告辭，公爵閣下！”路易沒有理睬，徑直走了出去。

“莉莉，明天中午，我在城門等你，好嗎？”亞特握住莉莉的手。莉莉羞紅了臉，答道：“大人，我們去哪裏？”亞特說道：“南方，去我的領地。”莉莉說道：“大人是要我做您的侍女嗎？”亞特搖頭，說道：“不，莉莉，我要娶你。”莉莉長大了口，驚呼道：“不，大人，我不能嫁給你，我是平民。”莉莉甩開亞特的手，驚訝地後退，眼神一定，狠下心來，往回跑去，不再見亞特。“莉莉！”亞特立在那兒，看著跑去的莉莉，亞特猛地感覺自己是那麽孤獨和無助。

“大人，別看了，她不會和你走的。”喝醉的金力從街角竄出來，醉醺醺地說。亞特看了他一眼，收斂了自己的情緒，說道：“金力，你個冒牌貨，你為什麽要跟著我？”金力打著哈欠，說：“按照騎士團規定，團長死後，所有騎士必須效忠由團長指定的繼承人。”亞特冷冷說：“你隻是冒牌的玫瑰騎士。”金力聽了，立馬打著哈哈，說道：“哎喲，我醉了，醉咯！”然後消失在了街道深處。

第二日上午，帝都南門。貴族院兩名騎士已經在那裏等著亞特了，隻見一個矮人駕著一匹印著玫瑰橄欖枝的馬車，便迎了上去。“大人，四級騎士菲利普向您報到！”“大人，三級騎士羅維向您報到。”亞特探出頭來，問道：“你們就是我的騎士？”“是的，大人，接貴族院命令，從今天起，我們就是您的騎士了。”兩人翻身下馬，跪在亞特麵前，吟唱道：“請上主見證我們的謙卑，對我的主人和他的人民；請上主見證我們的榮譽，捍衛橄欖枝與玫瑰花；請上主見證我們的犧牲，鮮血將鋪滿主人的身前；請上主見證我們的英勇，劍鋒所指，一往無前；請上主見證我們的憐憫，救助信仰，幫扶苦難；請上主見證我們的誠實，所說之言，絕無虛妄；請上主見證我們的精神，戰鬥到最後一息，永不放棄；請上主見證我們的公正，公正無私，嚴守法律；神聖的誓言將隨著上主的見證而應驗。”這是每一個騎士對領主效忠時唱的“騎士之忠誠”，亞特拔出腰間的細劍，分別在菲利普和羅維的兩肩拍打，並說道：“上主見證的誓言永不被毀，我接受你們的忠誠，站起來，以橄欖枝和玫瑰花的名義。”兩位騎士站起來，接過銀質橄欖枝玫瑰花徽章行了一個騎士禮，說道：“以橄欖枝和玫瑰花的名義！”

“菲利普，你說大人還在等什麽？”羅維問年輕的菲利普，他們已經在城門口守了一個多小時了，眼見就要到中午了。“不知道，似乎在等什麽人。”金力靠在馬車上打盹，亞特靜靜地坐在車裏，翻開著母親要他讀的一百本書，馬車裏，最多的就是打包的書籍，亞特手中拿的，是一百年前彼得拉克所著的《曆史與現實》。

“大人，時候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離開了？”菲利普打馬上前，隔著馬車像亞特請示道。亞特探出頭來，看看時間，說道：“再等等。”

“亞特！”遠處一匹馬急馳過來，在馬車邊停下，正是泰格！亞特看著他，說道：“泰格騎士，迪維斯的繼承人，你好，你是來送別的麽？”泰格聽了，急道：“亞特，我是你的哥哥！”亞特說：“昨天是，今天不是了，我和你有關的隻有我恥辱的背著迪維斯和橄欖枝這個稱號。”泰格歎口氣，遞過一個長匣子，說道：“母親要我把這個給你，這是當年安娜阿姨送給母親的見麵禮，是精靈族打造的月之劍。”亞特接過，答謝道“謝謝。”泰格躊躇著，說：“亞特，父親不允許我們來送你。”“我知道了，那你快回吧。”泰格扭過碼馬頭，背對著亞特說：“莉莉不回來了，艾米來求過我，求我別讓你把莉莉帶走，亞特，你是一個貴族！”亞特眉頭一皺，心中像被撕裂了一樣，但他倔強的忍住痛，說道：“那請泰格騎士幫我照顧他們兩姊妹了。”說完他對金力說：“走吧，往南。”

“法蘭克曆416年，天降之子離開帝都。與家族的決裂，母親與愛人的離別，沒有摧毀亞特，反而使他的心更堅強了。至於恥辱，亞特決定將迪維斯背負在身上一輩子，不是為了紀念，而是為了摧毀並且替代！”——亞儂•海斯崔•洛伊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