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鋸

等他從昏迷中醒來,已經身處吟月閣那間常來按摩的房間。

斷裂的骨頭被盡數接上,外露的傷口也被處理包紮,體力亦恢複了不少,隻是內腑的傷痛還時時發作,稍一動彈便劇烈難當,整個人仿佛要散架了一樣。

床邊趴著一人,細看正是那白袍女子,臉上依舊帶著麵紗,眼睛紅紅的,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珠,不時的抽泣著,肩膀微微聳動,口中微微囈語,似乎在做著什麽不好的夢。

梨花帶雨惹人憐,麵紗下麵會是怎樣一個楚楚可憐的人兒?

劉穆艱難的抬手,想要褪去女子的麵紗,一不小心卻扯動胸口的傷處,劇烈的疼痛讓他不禁一聲冷哼。

女子頓時從不算深沉的睡夢中驚醒,看見已經醒轉的劉穆,先是一喜,卻又突然背過身去,拿著桌上的三個藥瓶假意擺弄,同時借機擦幹眼淚。

“你的傷已無大礙,每天按時服藥,不用十日便可痊愈!”

說完這話,女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走到門邊的時候稍微停留了一下,似乎想轉過身來,但隨即帶上房門離開。

她到底是誰?又為什麽會哭?心中的疑問比以前又多了一個,不過這疑問很快被疼痛衝淡。

白袍女子離開後不久,吟月閣的侍女邊進來了,隨後而來的還有笑意盎然的嶽中騏。

“肋骨斷了一大半,內髒也差點被轟個稀爛,居然沒死,連我都有些佩服你的生命力了!”

侍女伺候劉穆服藥,嶽中騏則坐在一旁閑暇有致的調戲劉穆。

聽到這話劉穆不禁老臉一紅,初次實戰,便讓一個同級修為的人打的慘敗,雖然有很多客觀原因,但還是讓他感覺很沒麵子,要知道,早在動手之前,他就沒打算讓嶽中騏幫忙。

“我昏迷了多久?”

“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十三天吧!”

“那我又怎麽會來這的?”

“你的傷勢太重,隻能找吟月閣的人幫忙了,幸好夕曇醫師在這,總算能保住你的命!”

夕曇?劉穆馬上聯想到剛剛離開的白袍女子,如此重的傷勢都能救活,會是那個在睡夢中輕薄自己,又哭的梨花帶雨的人嗎?

見劉穆目光遊離,嶽中騏馬上猜測會不會是與男女之事有關,打趣道:“雖然夕曇醫師一直掩飾容貌,但早有傳聞說她是個絕色美人,莫非你見到她的真容,而且還動心了?”

“不過說不準夕曇醫師對你也有意思,看看她給你準備的藥,”嶽中騏拿起桌上的藥瓶,打開來逐一聞過,極為誇張的表現出暢快和愜意,粗獷的大臉分外猥瑣,“光是聞一聞就精神百倍,渾身有勁,雖然我沒見過,可這肯定是好東西!”

侍女顯然認識堂堂的嶽大將軍,見他破天荒的露出這般嘴臉,想笑卻又不敢笑。

劉穆尷尬的咳了一聲,“光頭現在怎麽樣了?”

“光頭?”嶽中騏一愣,隨即才意識到劉穆說的是那個光頭的沙盜老大,狡黠的笑道:“雖然不想傷你自尊,不過那家夥我連一成實力都沒頂住,現在已經渣都不剩了。”

“和你比............”劉穆氣苦,神話境對付造化境,怕是一個屁都夠了,“下一次我不會再敗了,在同級的對手麵前!”

“你還是別想太多,先靜心休養,反正離動身還有一個多月,足夠你從造化境提升到玄妙境了!”

“你怎麽知道的?”自從修煉以來,劉穆一直如無頭蒼蠅,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何時會提升境界,嶽中騏卻言之鑿鑿的說了出來,以他的實力劉穆自然不會懷疑,高興之餘也想知道原因。

嶽中騏瞟了旁邊的侍女一眼,顯然不想說太多,打著哈哈道:“自然是猜的!”

劉穆會意的不再多問,嶽中騏不想說自然有他的理由。

直到十多天後,劉穆完全傷愈,再次與嶽中騏進入沙漠修煉,在這渺無人煙的大漠裏,嶽中騏才告訴他原因。

武者經過逐步的修煉,可以感受到天地間的氣機,小到滄海一粟,大到九天鯤鵬,萬事萬物皆有氣,動靜之間有氣機牽引。

打個最簡單的比方,石頭看似靜止不動,其實不過是它與周圍物體的對照,但放大到萬千宇宙,它卻一直在動,而隻要它在動,便會引動天地間的氣機,尋常的人感受不到,是因為他們沒有達到應有的高度,看這世界始終是用肉眼去看,即便是再怎麽天賦異稟,也終有極限。

武者則不同,修煉更講究身融天地,除全身五感(視覺、聽覺、觸覺、、嗅覺、味覺)之外,還要參悟那似乎是虛無縹緲,卻又真實存在的第六感,對氣機的感知。

通過感知氣機,可以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有所警覺,與敵對戰時也可在人動手之前便窺破先機,類似與劉穆通過血霧來感知元力流向和肌肉動作變化,又遠比這高深奧妙。

這種能力固然神奇,卻不是單純修煉便可以獲得,還離不開悟性與機緣,正如大道至簡,有人可以在朝夕之間頓悟,有人卻是到死都不能參破。

一旦參悟之後,這能力便隨著修煉的層次水漲船高,到達神話境,這種感知能力便會演化為更高層次的神識,又或者被常人稱之為“天眼”,這也正是嶽中騏可以推測出劉穆的境界何時提升的原因。

所謂一竅通則百竅通,嶽中騏有過參悟感知氣機的經驗,雖然不能完全的成為保證成功的秘籍,卻也可以對劉穆有很大程度上的幫助,加上劉穆操縱血霧已有了不少的心得,對他的指點獲益不少。

不過嶽中騏沒有讓劉穆放棄利用血霧感知,而是讓他在已經汲取經驗的基礎*之完善,等到完全純熟不能再進一步,再來開始真正的氣機感知修煉就會更容易,對此劉穆亦持同樣想法。

此外,嶽中騏還根據當日劉穆的戰鬥,對他的化血成魔作了精辟的分析,在功法的操縱下,血液是沒有常態的,可以讓它輕柔似水,也可讓它堅硬如鐵,不需要用固定的攻擊或者防禦武學來進行搭配,就象水一樣,可以裝進水壺,也可以裝進水杯,形狀不同但還是水,刻意限製反而不好,照他分析,淩千羽沒有傳授攻防武學應該也是基於這個原因。

所以,嶽中騏也沒有傳授劉穆任何的武學,隻是把自己的一點攻擊技巧——鋸傳給劉穆,來彌補劉穆現階段攻擊力不足,遇到有護體武學的武者無法下手的缺陷。

一把普通的鋸條,你拿它捅木頭,用的勁太大,木頭沒事,鋸條反而會斷,但是用鋸條去鋸木頭卻可以輕鬆的把木頭鋸開,把這點運用到武學上,將力量控製成鋸條一般切拉對手,可以很容易的破除對方的護體傷害到根本,道理說起來很簡單,難就難在對力量的控製與維持。

一般武學的力量控製都是按照固定的套路,一旦使用其中招式便自行催動,但使用鋸的話就要象雕花一樣自行繪製整個力量線路,說難一點和自創武學差不多。

再者是力量的維持,畢竟對手不可能都是一鋸就斷的朽木,萬一遇到護體高強的對手,你這鋸用完了還沒破除防禦,豈不是即浪費力量又沒有實效,還耽誤了出手時機,所以鋸必須是連續不斷的流水一般運轉,使用者的力量必須是陰柔一脈且後勁綿長。

第一點對劉穆來說問題不大,他玩的就是血液造型,不比那無形的力量,這血液是完全可見的;第二點那更是完全符合,血液的本身形態就注定了陰柔綿長。說起來,這鋸的技巧完全是為劉穆量身打造。

接下來的日子裏,嶽中騏給劉穆指引的匪穴再也沒有第一次的強大,既然有個把造化境武者,也是隻會內功或者步法,卻沒有修煉過功防武學的廢物。

每次出手劉穆都不急著殺死他們,而是在不斷的練習技巧,血霧感知,疊加攻擊,還有鋸,隻到把他們累的精疲力盡,才隨手殺掉修煉魔功,這樣一來倒是也沒有再受過很嚴重的傷。

修煉的時光過的很快,轉眼便到了與權利會合的日子,劉穆的修為也正如嶽中騏所預料的,成功提升到玄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