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萬靈歸冥道
“到馭仙宮之後，你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辭，估計元仙已經等急了。”
屠秋看了看麵前百十青石階梯，一步步走了上去，這條石階路筆直向上，坡度稍陡，每一塊石階上都刻上了細小的花紋，前後相連，讓這百十台階看起來如同青色的流雲，湧上了最上的馭仙宮。
這座馭仙宮，可是比徐家的正屋有著百倍千倍的大氣！
剛登上最後一步階梯，馭仙宮的門轟然大敞。
馭仙宮中，一名老者正坐在最中間的玄陰大帝像下，其餘六人分左三右三站在座位前。那正中老者爽快地大笑一聲：“想必你正是新來的葬仙官吧，嗬嗬，請坐。”
屠秋在那位老人指引下坐在了大殿中間的座位，那六位長老也在他入座之後坐下。
他毫不客氣地環顧幾人，沒有一絲小心唯諾，七個老頭子裏，倒是有幾個長相頗為奇怪，恐怕也是仙界住民，在此修仙得道。
這就是所謂瞻仰無顏的掌門長老？看上去倒是普普通通，但是一個個眼神舉止真有些高深莫測的感覺。
長老間顯然對這位新來的葬仙官有些疑惑，傳出了竊竊私語的聲音，令大廳內的氣氛顯得有些僵硬。久無話語，屠秋把目光注意到了一位長老身上，這名長老竟是長著一顆鹿的腦袋，也不曾掩飾幻化，看起來倒不是這仙界住民，難道妖怪也能當長老了？
“這位葬仙官，你可見到魂海？”這頭鹿神情悠閑，完全不在意屠秋的驚訝目光，徐徐說道。
屠秋想起在鬼車上見到的魂海模樣，點了點頭。
“螻蟻，牲畜，凡人，魚蝦，唯有皮囊不同，在那魂海中，無論人畜皆是相同的。”說完還不忘溫和地笑了笑，“我乃宗內因果殿鹿木長老，樣貌怪異驚嚇了仙官，實在有過。”
屠秋聞言不禁有些慚愧，搖搖頭說道：“我見識薄淺，還望長老包涵。”
中央老者捋捋胡子，聲若洪鍾，聲音有韻卻不震耳：“今又喜見一名葬仙官來我大殿之上，怎不令人鼓舞，我既是這幽鬼大殿殿主，甘尚元仙。”
玄陰兩葬官在幽鬼大殿是有一定地位的，葬鬼官在殿中地位和旁殿長老相等，而葬仙官雖地位則是要高些，所以對屠秋也沒什麽架子，客氣有加。
當年北冥玄陰大帝在讚海之西以輪回解盤為基，建立鬼界。
為傳道義，玄陰大帝在讚海邊緣建立了幽鬼大殿，幽鬼大殿中弟子大多是仙界原住民，也少有人間大善大道之人。整個幽鬼大殿分為七殿，分別為幽鬼大殿掌門與六位長老分別執掌的。玄陰官則是在殿堂所屬以外，葬仙官們居住在大殿南麵，葬鬼官居住在大殿北端。
出乎屠秋的意料，這宗主並沒有問些什麽，隻是緩緩講述著這裏的曆史與教義，直講完一大堆為人處世的理論，信玄陰大帝得永生一類的話，才切入正題：“對於玄陰官，幽鬼大殿大多不予幹預，如紅煞修羅負責接引，阿伯負責日常起居，而我們幾個負責的就是傳授於你萬靈歸冥道。”
“這萬靈歸冥道可謂是世間至寶，匯集了所有修煉功法中最精華的部分，當年大帝命數千高人賢士花百餘年編寫而成，真正創立這門鬼道功法，若是論修煉法門，萬靈歸冥道所記載的功法，乃是排名一等一！任何人間的真傳典籍在爭鬥上都無法匹敵。”
原來這個萬靈歸冥道是這麽個功夫，要想玄陰大帝爺掌管著眾生輪回，什麽高人聖賢，在人間走了一圈還是要落到他的手中，這門功夫，竟然用了數千人花了一百多年完成！怪不得說萬靈歸冥道可以算是排名一等一的功夫了。
“鬼道功法與仙道不同，不修行真氣，而是走煞氣之路，凝聚一身天地元煞，故而修行這套功法，無法成為真仙，其中包含了生，死，殺三念，隻為葬仙葬鬼之意，故而這套法訣也隻有你們玄陰官才能修行。”
萬靈歸冥道，不為修仙，隻為殺伐！
他終於明白之前阿伯所說，玄陰官雖擁有人間之極的力量，卻還不為仙。
是因為這功法修行到最後，也是無法成仙的。
“葬仙官與葬鬼官不同，葬鬼官修煉的萬靈歸冥道第四卷上卷《葬鬼刺》，乃是渾厚霸氣為主，如同麵對烏雲密布，風卷殘生，破雲見天，意在擊殺鬼怪，是以為‘殺’氣。葬仙官修煉下卷《葬仙刺》，卻是如同三仙之光，直透過陰雲，破天之瓦！意在破毀仙魂，是以為‘絕’氣！若是修煉《葬仙刺》時日尚短，不能一舉將仙元神俱滅，也足以對其元神造成不小傷害。”
宗主左手旁一名長老點點頭，說：“鬼怪一流，往往殺去後仍會歸入輪回，遵於地法，歸輪回解盤分配管製，但是仙一流生生不在地法管製之內，為躲天條，化身人間仙雛轉生，這些仙雛不遵地法，無法尋根尋源，所以隻能毀去在仙雛醒覺之時才可發現，也隻有毀去元神，才可根治惡源。這些仙入人間乃是躲過天條，擾亂地法，故你等葬仙官實為維護地法，調和輪回。”
這麽說，屠秋終於能懂了。
說白了，若是仙人下凡都是為了酒色財氣，為了什麽江山美人，那倒是不可能的。一個仙人去人間造福百姓啥的，多好，但是他們卻違背了地法，擾亂了輪回，這才是重要的。
就如同一個普通人，殺了一個作惡多端的殺人犯，雖是做了好事，仍是要被律法製裁。
那個凶手，是否也會在幾年或幾十年之後遭到報應呢？哼，那是肯定了。
似是感覺到屠秋的不自然，甘上元仙說道：“葬仙官，請安定心神，我們現將傳你萬靈歸冥道。”
聽到這聲音，屠秋心中竟然平靜下來，全身還覺無比舒坦。
六位長老從左到右輪流舉起雙指，指向屠秋，六道不同顏色的光射入他的腦袋中。
各種生澀偏僻的文字一一閃現在他腦袋裏，雖然其中很多古字自己從未見過，但是自己卻奇妙地了解了其中的意思，心中驚訝無比。
龐大眾多的文字如同浩瀚之海湧動不息，這海麵靜止之後，顯出了一段段通順的章文。
萬靈歸冥道！
如同一條長河流入，屠秋的精神仿佛置身於這條河流之中，隨手可撈的，便是這萬靈歸冥道的記載！
“《諦聽卷》！”甘上元仙大喝一聲，六道光芒越發強烈。
“《諦聽卷》乃為修魂，亦為人間所稱靈識，心動則為魂動，共神魂八重，修成之時，乃可在爭鬥中超越人仙元神，以魂靈遨遊，俯瞰天地！”
“《明王卷》乃為修魄，內力使然，身動為魄意，共神威八重，修成之時，乃可猶勝不滅金身，摧鋼斷金，崩山裂地！”
“《修羅卷》！記載魂魄陰陽法術七十七種，鬼術神通一十二路，種種迥異，種種玄機！”
“《葬仙刺》凝聚諦聽明王兩力，即以魂魄之力，直破元神！以一分魂魄元力，可破十倍與己身的真元之力！仙亦可誅，仙亦被葬！”
《諦聽卷》《明王卷》《修羅卷》以及最後的《葬仙刺》四卷的內容一字不漏地在他心中清晰起來。
自己平白多了如此多的記憶，屠秋倒有些短暫失神。
這麽龐大的文字，自己要學多長時間才能半數領悟呢？
這諦聽明王兩卷修成，倒是人仙的極限了，然而若是無法刺仙積德，卻不能成為真仙，相反，若是修為不到，功德積到了，也可以由玄陰大帝之手轉入仙道。
修煉萬靈歸冥道隻不過是為了刺仙準備，修為若高，刺仙容易成功，而修為較低，則刺仙相對困難。
自己也不過是被主宰生死的殺手，而這條操縱的繩線，則是那條羈絆絞索。五年裏，這條思念的繩索一絲一縷地已然擰死，卻也無法分解開來。
“屠仙官，請回神細聽。”甘上元仙擺了擺手，嗬嗬笑道，“眾生之靈，都為魂魄元力，葬仙官吸收天地靈氣化作自身魂魄元力，便能催動萬靈俯首。而修仙卻不同，乃是真元之力，吸收天地靈氣成就元神金身，講究道法自然，故而仙法能驅動天地。”
“天下所有力量，則是這魂魄最為強大，人之魂魄基本，若是深究其力量幾何，也是無窮無盡，故我萬靈歸冥道則是將天下靈氣轉為魂魄元力，這亦為鬼道修行根本。”
說罷，甘上元仙吐納呼吸，手中凝成一道白氣，緩緩飄到屠秋麵前，從其頭飄入，屠秋全身顫抖一下，似是感覺無比的舒暢。
“仙官，請將雙目緊閉，隨我這道真氣，去尋找魂魄元初。”
屠秋閉上雙眼，似是進入了一片黑暗虛空之中，身邊那道白氣將他推向那虛空深處。
隻見一個手掌大的透明小人，浮在麵前的虛空之中，沒有五官手指，依稀能看出是個人形。
“這便是我的魂魄元初？”
屠秋緩緩走近，這透明小人仍是一動不動，在他剛想用手指碰觸這小人之時，那白氣倒流，一陣拉力將他的心神拉了回來。
“仙官，若是你修煉了《諦聽卷》，習得諦聽靈識，便可以靈識觀察這魂魄修為。如今我已將事情交代完畢，若是無有他事，你且先回吧，由阿伯領你去你的住所，若是修行中遇到困難，則可以到此解惑。”
屠秋恭敬地告辭之後，走出了馭仙宮。
“你們看，這個葬仙官如何？”在屠秋走後，甘尚元仙環顧大殿四周的六位長老，問。
“凡人之力，凡人之身，凡人之氣，凡人之念。”開口的是主罪殿的緣機長老，“此人靈魂混濁不堪，雖然有些天分，但作為葬仙官遠不夠格，這次玄陰大帝的意思，我是大大料不到了。”
說完，那位九鹿長老笑了起來。引起了他的好奇，不禁問：“道友有何可笑之事？”
甘尚元仙抖下衣袖，道：“他隻是和你一樣，料不到玄陰大帝的含義而已。”
在阿伯的指引下，屠秋來到了幽鬼大殿南側自己的住所旁。
葬仙官的住所雖說分布在這附近，然而並不相鄰，九座葬仙官住所按照星宿分部，相隔遠的，足有十數裏，在路過微毫住所時，頓覺這裏冷清蕭條，雖說她為第二道葬仙官，住所應該十分奢華，然而這裏不僅比之前看到的葬仙官住所小很多，而且四周沒有什麽建築，也少有人路過。
看來那女孩非常孤僻啊。屠秋想起那個少言寡語的微毫，那死人般的冷漠表情，有些好奇地心想：這樣一個女孩，她的心底到底在想什麽呢？
還是說，她的心底還有在“想”什麽嗎？
在這房前停留了一會兒，屠秋就被阿伯領著尋自己的住所去了。
在看到自己的住所時，他才知道，原來還有比那微毫的宅子還小還荒涼的地方。
一副小四合院的布局，年久失修的模樣，牆上的斑斑紅漆已褪色成了褐灰。不愧是排名最後的葬仙官住所……
“你將在此安歇修行，幽鬼大殿為七殿，葬仙官本為玄陰大帝所封官爵，即使隨意走動這些弟子們也不會阻撓，但是如若沒有特別的事情，不要在殿中亂走，而走出幽鬼大殿範圍，更是萬萬不可，輕則受罰，重則你葬仙官的名號可就不保了。”
阿伯敲了敲門，一名皮膚黑黑的侍童小心翼翼地開了門。
那門後的幾間屋子，將是自己新的住所。
屠秋，你要謹記，這裏隻不過是過路一站，唯一要做的就是把這武功學好了，趕緊離開這裏尋妻，其他什麽都不要想。
心中萬靈歸冥道文字輪轉一番，心中更堅定了這想法。
因為屠秋初次接觸修仙法術，故而開始時經常往馭仙宮跑。之後的時日，除了在馭仙宮詢問萬靈歸冥道中的一些環節，就是在自己屋內修行，足不出戶。
這裏的人隻知每天修行，論起市井之道，屠秋自認為要比幽鬼宗的人淵博多了。
然而這裏注重的不是學識或是文采，而是純粹的強！
沒人管你是官吏還是大臣，這裏衡量人的隻有修為，修為高的，就會獲得尊敬，修為低的，就隻能受人冷眼。
之前屠秋認為，錢和權乃是世間真諦，錢權所擁，則可翻天覆地。然而那些曆史帝皇也隻不過是史書一角，輪回中的纖小一環，他這個死過一次的人，更是明白這些權貴的虛妄飄渺。
這曆史長流中，那些修道門派數之千萬，然而大多都在這曆史洗淘中被刷去了，在人間數千年流傳的唯有三宗四教九派而已，而這些宗派的千萬年中，修道成仙之人，同樣是少之又少，不論是中途斷路，還是最後一步蹬空，這些人在人間千百年，也終究會流回到這輪回大海之中，跳出這輪回的，也不過是汪洋中的一滴而已。
如今他追求的不是權貴，也不是那得道成仙的永生。
曆史？帝王？仙人？
全他媽扯淡。
等我找回了她。
那也不會是狗屁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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