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鴛鴦命苦

“虎族長,這話可不要亂說啊!”後土說道。

“我相信,很多人心中都是和我一樣的想法。起初伏羲陛下不幸仙逝的時候,我們大家都想報仇,句龍將軍就一直勸說我們住手。現在黃帝又將我們拱手讓出,甘願讓我們的句龍將軍繼承大位,這,確實說不通啊?”虎族長娓娓道來,一番話下來,剛剛大聲讚成的六族長也開始猶豫起來。

“父王這樣做,其實也是順應天命!”魃女鎮靜地說著。一揮手,一旁的兩位侍女捧上一盒東西。句龍怔怔地看著魃女,這可是之前沒有提到過的。魃女當著大夥疑惑的麵,慢慢地將錦盒打開。待所有人看清錦盒之內的物件時,都紛紛下跪。偌大的伏羲殿,就隻有魃女和句龍依舊站立著。

句龍不解地走到魃女正麵。瞠目結舌地盯著錦盒,她居然請出了伏羲的八卦盤!

魃女示意眾人起身後,便走下台去,邀請華胥國七部落裏麵,最德高望重的玄族長走到台上。“玄族長。”魃女將錦盒遞給他說著,“您可認識此物?”

玄族長戰戰兢兢地接下錦盒之後,老淚縱橫地說:“此乃伏羲先帝開創的八卦盤。能窺視過去,預測將來。見此物,猶見先帝啊!”

“玄族長,是刻意隱瞞了八卦盤其中的一項功能嗎?”

玄族長抬起頭,深邃地看向魃女,又打量著句龍,最後又意味深長地看回魃女。魃女心領神會地衝他笑著點了點頭。玄族長便捧著八卦盤說道:“此物在鑄造之時,曾經注入過伏羲先帝的心頭血,作為開光的引子。於是,在潛移默化之中,它有了另一種神力——隻有伏羲的後人,冥冥中注定的主人才能再次開啟八卦盤……”

“現在就讓伏羲親自打造的八卦盤,來告訴你們,為什麽黃帝立句龍為東方之主吧!”魃女說完,就走向句龍。句龍恐懼地後退著,嘴裏喃喃著:“不會的!不會的!小姑,你騙我!”魃女二話不說,就拉起他的手,把句龍拽到了八卦盤麵前。句龍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轉身就要走。

魃女又衝到他麵前,攔著他,說道:“你瘋了嗎?我們現在是在證明你身份的時候!隻有這樣,他們才會對你沒有絲毫異議!你才能成功帶領你的華胥子民,躲開黃帝的魔爪!”句龍聽到黃帝,倏爾一怔,又被魃女拽回到了八卦盤前。

玄族長為魃女托著八卦盤,魃女立馬死死地將句龍的手壓在了八卦盤上。在眾人的翹首期盼下,魃女慢慢鬆開了自己的手。句龍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這手就像被鑲嵌進八卦盤裏一樣,火辣辣地疼。一小柱血就從句龍指尖流了出來,繞著八卦盤周邊的凹槽流了一圈。

在句龍鮮血的刺激下,塵封多時的八卦盤像是聽到了主人的召喚,“砰”的一下就蘇醒了,通身閃耀著金色的光芒。眾人眯著眼,好不容易看清楚了八卦盤投射出來的文字——

“句龍,伏羲之後人,東方之主。”

句龍猛地收回自己的手,八卦盤便又回到了起先的沉睡。大家麵麵相覷,後土難以置信地看向呆若木雞的句龍,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玄族長率領著其餘六部落族長,紛紛向句龍下跪。虎族長萬般不情願地把權杖捏的作響。其餘大臣和市民,口中都誦念著:“參見句龍陛下!我等願誓死效忠!”

魃女眉開眼笑地看向句龍的方向,此時才發現句龍早就不見了蹤影。地上還靜靜躺著他剛剛穿在身上的黃金披風和盔甲。

“我怎麽會是伏羲的孫子?我怎麽會是伏羲的孫子啊?”句龍邊向西江跑去,邊吼叫著。他憤恨地撥開眼前一人高的野草。那些草尖銳地割傷了他的手背,他也絲毫沒有痛楚。幾千年了,他跟在伏羲身邊幾千年了,有多少個機會,伏羲可以親自告訴他身世,為什麽伏羲要忍著不說?那是親孫子啊!伏羲就沒有想過要認回他嗎?他就那麽不恥,不配做他的曾孫嗎?

句龍衝到西江裏麵,任由西江冰涼的水包裹著自己。少昊從來沒有提到過有關他娘的事情。他隻知道,娘說自己在少昊國沒有臉麵待下去,所以他一直都以為是伏羲好心,收留了他們。為什麽少昊不肯說,為什麽娘也不肯說,為什麽這些人都要選擇隱瞞自己啊?句龍吸了一口氣,就把自己沉入了水裏。他攤開四肢,慢慢地下沉,慢慢地關閉著自己的大腦。

黃帝,他的爺爺,殺了他的外公?還有什麽是冷血的黃帝幹不出來的?為什麽自己要生在他們的帝王家裏,為什麽自己一定就要被卷入他們錯綜複雜的爭奪裏,為什麽就不能有一天安寧的日子給他呢?從小到達,沒有家的溫暖,沒有爹娘的疼愛,他就永遠被其他人叫做野人,叫做雜種。他以為苦日子已經熬到了盡頭,他以為自己遇見依謠之後,就會有一個家,就會過上自由舒適的日子,可是為什麽,這些人就是不肯放過他!硬要拿走他最寶貴的東西,卻把一文不值的東西塞給他!

依謠……依謠……

句龍想到依謠,忽地就在水裏睜開了眼睛,手腳一蹬,就浮出了水麵。新鮮的空氣注入體內,句龍感受到了生命跳動的氣息。他抬步向岸邊走去,他要去找依謠,他要摒棄這裏的一切,他隻要和依謠生生世世過著簡單的日子。上岸後不久,意識混亂的他,又想起了魃女剛才的話語:“你瘋了嗎?我們現在是在證明你身份的時候!隻有這樣,他們才會對你沒有絲毫異議!你才能成功帶領你的華胥子民,躲開黃帝的魔爪!”

是的!是的!他沒有那麽容易就放棄華胥的子民,就算伏羲在世的時候不認他,但是他自始至終都把華胥當成了家,把千千萬萬個華胥子民視為自己的親人,現在他們還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他是唯一能帶他們脫離苦海的人。他不能就這樣走,他不能這樣自私,他不能……

“依謠……我心好痛……好累啊!”句龍頭一昏,就旋轉著倒在了西江岸邊的草叢裏。

“怎麽了?你不舒服嗎?”精衛端著藥,剛剛推門而入,就看見依謠很難受地捂著胸口。

“不是。”依謠強擠著笑容說著,“隻是莫名的心痛,很累。”

“那你先休息。我去找父王來看看你!”

“不用了……”依謠伸出手來,攔住了精衛,說著,“我自己就是大夫……”

“那你把藥喝了。再睡一覺,或許就好了。”

精衛守著依謠躺下了,才緩緩退出了房間。房間外的元冥著急地問著:“她好些了嗎?”

“說是累了,我就先讓她睡下了。”

琅琊聽完之後,估摸著依謠也沒什麽事了,就獨自一人離開了。精衛看著琅琊走遠了,便對元冥說:“不急著回去的話,我有些話想和你說。”元冥點了點頭,兩個人也一起離去了。

精衛帶著元冥又來到了海邊。這裏依舊不變的海風拍打著礁石。

“之前你給我說的,原來都是依謠。”精衛看著元冥,平淡地說著。

元冥隻顧往前走,沒有回話。

“雖說,依謠稱我一聲姐姐,但是我的輩分卻比她高很多。一晃幾百年的時間,她都已經亭亭玉立了。她,以前有喜歡你嗎?”精衛小心地試探著。

“沒有。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元冥緊鎖著雙眉。

“既然那日,你們已經把話說明了,那你……”

“她當我是哥哥也好,至少我還是能愛著她,照顧她。其實,是我自己錯過了很多機會,原本我比句龍擁有更多時間和依謠朝夕相處,是我自己沒有珍惜。總想著,將來的日子還很長,卻忘記了,我的未來裏麵有她,而她的未來裏麵,卻沒有我……”

“你打算,還是繼續守護她嗎?”

“我很願意,可是她的身邊,顯然不在乎多我一個人去守護。”

“你的意思是,琅琊?”

“或許這個冷冰冰的家夥自己都不知道吧!”元冥苦笑了幾聲。

琅琊一人離開後,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卻發現阿九正在不耐煩地拍打著他的窗戶。他立馬打開窗,從阿九的腳上解開了一個小筒,揮手就讓阿九快點離去。阿九頗為不滿琅琊對他的冷淡,臨走前還在琅琊手上狠狠啄了一口。

琅琊並不生氣,隻是快速地打開了小筒,發現裏麵裝了一張畫著虎頭的紙。琅琊便迅速從懷裏摸索出蠶絲麵罩戴上,一轉身就換來了黑色披風,眨眼間的速度就躍出窗戶,消失了。

到了約定地點的時候,已經有人在等琅琊了。琅琊三下兩下地便躍到了來人的麵前。

“什麽事?”琅琊冷冰冰地看著虎族長。

“回魔祁王,今日軒轅王姬來……”虎族長將今日發生在伏羲殿上的始末,都一一稟告給了琅琊。琅琊隻是不動聲色的聽著。“魔祁王,如果句龍真和黃帝聯手了,這對我們的計劃……”

“放心。黃帝是不會輕易相信句龍的。這背後,另有玄機。”

琅琊說完就往回走。虎族長的一句“可是……”剛剛出口,琅琊就已經離開了。

正當精衛在海邊為元冥排解失戀之苦的時候,天空上忽然迸發出股股濃煙。響徹雲霄地聲音驚的精衛和元冥立馬轉過身來。精衛二話不說就召來了瞿如鳥,元冥也明白了,一定是神農國內出了大事。二人沒有多言,默契地駕馭著各自的飛騎就朝神農殿趕去。

“怎麽回事?”精衛和元冥趕到神農殿的時候。炎帝憂心忡忡地坐在大殿之上,一旁的哀蒼和琅琊都是愁眉緊鎖。精衛走到哀蒼麵前,輕聲呼喚著,“大哥?”

哀蒼抬起頭,看了看炎帝,說道:“依謠……不見了……”

“什麽?”元冥和精衛異口同聲地叫了出來。

“你說的不見了,是什麽意思?”元冥死死地瞪著哀蒼。那可是高陽王姬在神農國內不見了!

“我剛剛巡完城回來,買了些依謠小時候最喜歡吃的神農特產。可是敲了半天的門,都不見依謠有動靜。我原本以為她是睡下了,就輕手輕腳推開了門。這才發現依謠根本不在房間裏麵!”哀蒼越說越急,“床上有掙紮過的痕跡。依謠應該是被強行帶走的!”

“可惡!”元冥狠狠地說道,“我就應該守在房間外麵的!”

精衛偷偷瞟了一眼元冥,什麽也沒有說。

“綁匪倒是留了一張紙條。”炎帝邊說邊向精衛遞來一張紙。精衛接過來一看,是一個男人剛勁有力地字體:“暫借高陽王姬一用!”

“這也根本看不出來什麽!”元冥氣急敗壞地說。

“就是等你們回來,我們一起再去依謠的房間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琅琊邊說邊朝外走去。元冥立馬就跟了上去。哀蒼和精衛互相看了一眼,轉身向炎帝作了一個揖後,也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