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人
（今天第一更，稍後還有一個章節）
房間內霎時隻餘下葉煌和蘇立二人。蘇立饒有興致的打量著葉煌，葉煌卻渾然不覺，打從一開始閉目養神以後雙眼便再也沒有睜開，仿似老僧入定一般枯坐，對四周的一切似是都漠不關心一樣。
靜靜觀察了好一會兒，蘇立忽然開口道：“沒有什麽想問的嗎？”
葉煌緩緩睜開眼睛，視線落在蘇立身上，輕輕的搖了搖頭，道：“沒有，你都已經安排好了，我照做就是了。”
蘇立微微吃驚：“你看出什麽來了？”
“搶天時，反地利，收人和。而我，大概是要參與到這‘收人和’的行動當中吧？接下來大概就是要我作為你的助手去實行你的計劃了。根據你剛剛泄露出來的一點點資訊還有你單獨留我下來這一點點蛛絲馬跡，我大概隻能推算到這種程度罷了，再往後，或者更具體的戰術計謀，就不是我能推論出來的了。”在蘇立越發訝異的目光當中，葉煌陰沉的臉上竟然破天荒的露出了沾染著些微邪氣的笑容，道：“你也不用擔心我這枚棋子會失控，隻要你還沒有腐爛，我就不會對你出手。這樣安排正合我意，用從非正道得來的力量葬送掉那些邪魔外道，沒有比這個更加適合我的工作了。”
“果然不愧是前大律師，思維實在是慎密……不過你覺得你猜對了？錯了，葉煌！完全錯了！”蘇立滿臉的失望，眼眸深處卻潛藏著了一絲誰也察覺不到的憐憫與自責。
滿以為自己的推論雖不中亦不遠矣，誰知蘇立卻完全否卻了，這讓得他不由得愕然起來，不過他很快便嘴角一扯，輕蔑道：“否認的話，便太虛偽了。”
“關於我的那部分，你說得沒半分差錯。”蘇立一字一句，眼神死死盯梢著葉煌，忽然憤怒地扯著葉煌的衣袖把他揪了起來，咆哮道：“但是為什麽看別人能夠看得那麽清晰，唯獨是看待自己，卻已經看不清了呢？葉煌，你是一個人，不是一隻棋子！也許就連你自己也沒有察覺到，在割裂掉名為‘剛正’的那部分靈魂以後，你已經在‘人’的路上漸行漸遠了。如果現在不停下腳步的話，在那偏激的正義驅使之下，你早晚會踏入修羅的魔鬼道，喪失作為一個人應該有的‘自我’，徹底淪為一隻隻知道殺生的怪物！那是什麽？那就是你最厭惡的腐爛！”
在蘇立的咆哮聲中，葉煌渾濁雙眼中的眼瞳慢慢收縮成一個焦點，隻是很快便重新散渙開來，臉色重新恢陰霾，一把推開了蘇立，淡淡道：“真是莫名其妙啊，把我的‘剛正’從靈魂中割裂開來的，是你吧？給予了我製裁‘惡’的力量的，也是你吧？這樣的你，身為惡魔使徒的你，竟然叫我重新去成為一個完整的人，這不是很諷刺嗎？不要說這麽無聊的事情了，快點把我的任務說出來吧！”
“好吧，如果你這就是你的選擇的話……”蘇立的眼神一點一點的冷了下來，苦澀的笑了笑以後，拿出了一黑一白兩個紙皮袋，說：“你說得不錯，你的任務，就是負責‘人和’中的一部分！這裏有兩個可行的方案，帶回去自己衡量一下，選擇一個進行吧。”
“太麻煩了，既然兩個都可行，那我就隨便要一個好了。”葉煌拿起黑色的那一個，徑自轉身，邊走邊說：“盡管這是你的指示，但我有自己生殺予奪的權利，也許你的重要目標會因此被我宰了也說不定的哦。這個你不可能會不清楚吧？”
看著葉煌漸行漸遠的背影，蘇立有些無奈道：“想怎麽辦，隨便你就好。葉煌，我最後隻想說一句，你是一個人，不是什麽破爛棋子，你有自主選擇的權利，這就夠了。”
離開書房，如行屍走肉般行走著的葉煌，眼裏忽然靈光一現，用低得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呢喃道：“我還是一個‘人’？……謝謝。”
再次抬頭，眼神渾濁依舊，卻仿佛多出了一絲的堅定。
書房內的蘇立自然是不可能察覺得到葉煌的變化。此刻他無力地靠躺在大班椅上，手掩麵門，卻難掩那一臉的懊惱。
“怎麽了？那個男人所選擇的黑色方案，是你所不希望的嗎？”菲爾問道。
“不，雖然兩個方案雖然有差異，但是效果都是差不多的，選哪個其實結果都一樣。”
“既然如此，你懊惱什麽呢？”
“他的選擇！他毫不猶豫的就選擇了一黑到底了。”蘇立懊惱的臉上多出了一絲痛苦：“讓他舍棄那顆剛正的善惡心，現在再看看，也許是我錯了。一旦高貴的靈魂作為貢品被交易出去，便會從此墮落，看來此話不假。葉煌在嗜血修羅道上行走，似乎已經回不了頭了。我不是什麽善人，但我卻無法冷漠的看著一個被自己推上不歸路的可憐人慢慢的沉淪！我還是想要拉他一把，可是好像已經回天乏術了……”蘇立眼神決絕，目露凶光：“要走什麽路還是讓他自己選擇吧。既然我的錯已經無可挽回了，那麽我就應當負起這個責任。要是身為‘人’的葉煌沉淪消失了，那麽，我就有義務親手了結掉成了‘魔’的葉煌！我是這樣認為的。”
“天真。雖然你有這一點點心機和小聰明，但是作為一個惡魔使徒，作為一個上位者，你實在是太不成熟了。你根本就沒有清晰的定位自己的身份。”菲爾冷冷笑道：“惡魔使徒，說到底隻是一個旁觀者，充其量隻是充當一個推波助瀾的角色而已。和惡魔交易的人類，都是按照自己的本心行事的，你卻把太多沒必要的負擔攬到自己身上了。這種迂腐的責任心如果不能徹底撇開，早晚會成為你脖子上的勾魂索！”
蘇立閉上了眼睛，臉色稍緩，卻還是輕輕的搖了搖頭，道：“我明白，可是我做不到。”
“頑固的白癡。”菲爾忍不住開口罵道。
“也許吧。”蘇立自嘲的笑了笑。爾後一臉認真道：“所有的能夠用得上的伏子全都已經埋伏下來了，接下來也該行動，讓棋路激活起來了。我到底能做到什麽程度呢？真是值得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