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夜襲

“有什麽動靜嗎,瑪琳?”

打扮略微有些妖豔的嬌嬈女人瑪琳抿了抿杯中的紅酒,視線從數百米開外的三層別墅中收了回來,對發問的金發中年男子馬利克搖了搖頭,說:“沒有。我的部下二十四小時都在監控著,什麽風吹草動都不可能瞞得過我的眼睛。”

馬利克眉頭微皺,說:“是嗎?都已經三天時間了,這位神使大人倒還真是沉得住氣啊。”

“是沉得住氣,還是不得不沉住氣?”瑪琳不以為然的笑了笑,說:“我看很有可能是牛皮吹破了,正絞盡腦汁思考著該怎樣扯回這個彌天大謊吧?教廷的那群神棍,可沒有那麽好惹。”

“我倒不這麽認為……”馬利克搖了搖頭,笑了笑,接著道:“還是再看看吧,反正時間還有一些,我們也不著急,就幹脆靜觀其變好了。”

“你好像對那位神使大人很另眼相看,這是為什麽?在我看來,他不過是一個隻會誇誇其談的乳臭未幹小子而已。”瑪琳有些好奇問道。

“另眼相看的隻怕不隻有我一個人吧?你也不是嗎?還有其他幾個一樣躲在不知名角落窺視的家夥們,隻怕也是一樣的心癢難耐了。隻是,大家另眼相‘看’的東西不一樣而已。我倒是期待著這小子能鼓搗出一點點什麽驚喜呢。”

“親愛的馬利克,恐怕你的期待就要落空了。神使大人沉得住氣,可是有人卻已經沉不住氣了。”

馬利克眉頭微微一挑:“怎麽說?”

“那頭蠢狼要動手了。他可是信誓旦旦的張聲要拿下First-blood呢。”

“是特維斯那家夥麽?”馬利克眉頭鬆了開來,用略帶嘲諷的口吻道:“一頭沒有大腦的野獸而已。就他也能?”

瑪琳有些不解,問:“那頭蠢狼雖然頭腦簡單,但實力倒是不錯。你覺得他沒有成功的機會?”

“沒有,百分之一,不,是萬分之一的機會也沒有!”馬利克篤定道,口吻毫不遲疑且不容置疑。

瑪琳低頭抿了一口酒,蘇立在黑暗議會上誇誇而談的樣子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當即含笑不語,臉上的表情分明就是不認同馬利克的觀點。

“親愛的瑪琳,要打賭嗎?”馬利克緩了緩,見嬌嬈女子一臉感興趣的樣子,便接著道:“我賭那頭蠢狼再也走不出那個庭院。賭注就是你手上四分之一的毒品經營權。”

杯中物一飲而盡,瑪琳臉上多出了一抹潮紅,嬌笑道:“那我就賭這位神使大人無聲無息的消失好了。你輸了的話,你手下最大的那個賭場有四分之一經營權歸我。”

“對賭成立。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好了。”

*

風高放火天,月黑殺人夜。

黯淡的樹影之下,一雙雙泛著淡淡綠光的眼睛正透過夜幕窺視著不遠處的一棟三層別墅。從他們焦躁的眼神當中可以看出他們已經迫不及待向獵物展示自己的利爪和獠牙了,卻還是耐著性子把對鮮血的渴求壓製下來了。他們在等,等自己的首領下達進攻的號令。

眾人環繞著的,是一個白人壯漢,從相貌看來,分明就是先前在會議上率先對蘇立發難的家夥。他雙目緊閉,枯坐著一動不動已經很久了,彷如老僧入定一樣。古井不波的他與周圍的躁動格格不入,但偏偏卻是眾人目光的焦點。在灼灼的目光逐漸有些漸向於暴躁的時候,白人男子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淩晨一點三十分,正常人類睡意最濃烈的時間點,也是最容易鬆懈下來的時候。這個時間點剛剛好。”白人男子回頭看了一眼躁動不安的手下們,笑道:“小子們,已經憋得很難受了吧?”

回答他的,是一陣低聲的嗚鳴狼嚎聲。

其中一人陰陰笑道:“不過隻是一個毛頭小子而已,需要特意做這種準備嗎,特維斯先生?”

名叫特維斯的白人男子哼了一聲,道:“惡狼即使在捕獵兔子這種弱小獵物時也會竭盡全力。在獠牙咬斷獵物的喉嚨之前絕對不能鬆懈,這才是強者應有的姿態,好好記住了,小笨蛋。”

另外一個性子沉穩的白人接話道:“老大的話毫無疑問是正確的。我想既然那小子敢對特維斯先生這麽囂張,應該有所依仗才對,小心一點總是沒錯的。”

特維斯“桀桀”陰笑,說:“嗯。不過也沒有必要因此而墮下自己的氣勢,不管那小子的底牌是什麽,隻要在他掀牌之前把他用雷霆手段扼殺掉他就好了。聽著了,小子們,這次行動可是很多人在暗地裏看著,隻要我幹掉那小子的話,聲望一定會水漲船高,所以都給我辦得漂亮一點,明白了嗎?”

“知道了,特維斯老大。”手下們紛紛回應道。

特維斯手微微一招,彷如矯健的黑豹一樣往前竄出,七八條身影緊隨其後。如鬼魅般的身影在幾個呼吸以後,便到達了別墅莊園的邊緣,單手往上一攀,翻身輕易越過了三米高的圍牆,輕巧的落到了庭院之內,悄無聲息。黑燈瞎火之中,特維斯如鬼火般的綠幽幽瞳孔打量了院內一遍,沒有發現有任何戒備崗哨,臉上抹上了一絲血腥的笑容。

“那毛頭小子我親自來對付,你們去收割掉那些礙事的家夥。一些普通人而已,好對付得很,注意不要讓他們發出什麽聲響就是了。那兩個漂亮女人給我留著,我要慢慢玩,其餘的家夥就沒必要留著了,直接宰了吧……額?”

特維斯冷酷的笑容忽然僵住了。在感覺到些微不自在的同時他猛地抬頭,與一道來自於黑暗之中的視線正正對上,心中猛然一駭。

“誰?!!”低聲厲喝,卻根本沒有指望從對方身上得到什麽答案,特維斯張口就猛地朝視線傳來的方向吐出了一大口濃烈的粘液吐息。這粘液吐息竟然比強酸還要更加厲害,不過眨眼間而已,“吱喇”一陣細微聲響,堅實的硬木牆體竟然直接被腐蝕幹淨,露出了臉盤大小的不規則黑洞洞缺口。然而特維斯定睛一看時卻發現已經失去了那條模糊身影的蹤跡了。

“礙事的普通人也要殺掉,女人則要留下來慢慢玩弄麽?看來,你也已經腐爛掉了啊。”

幹冷的聲音自他正前方不遠處響起,一條挺拔的身影由朦朧慢慢變清晰。再次接觸到那如附骨之疽的不舒服眼神,特維斯確認了,剛剛在黑暗之中觀望自己的正是這個不起眼的英俊男子。

特維斯被看得相當的不爽,對著男子冷哼道:“是啊,我是有這個打算。當然,作為礙事者的一員,你當然也是要被清理掉的了。不得不說,你這家夥相當的愚蠢,發現了我們的夜襲也不逃命,竟然還螳臂當車擋在我們麵前,真是可笑。腦子不靈活的家夥,死了也是活該。”

葉煌笑了。每次看著這種不可一世,自以為自己有權利主宰別人命運的惡人時,他總會不由自主的想要笑出來。

“嘭!”

沉悶的聲響刺破了夜的寂靜。即便被安裝了*,也無法完全消弭反器材狙擊步槍發出的怒吼。隨著槍聲響起,特維斯其中一名部下的頭顱忽然彷如被炸開的西瓜一樣,紅的白的刹那間全部飛濺開來。

突如起來的劇變讓得氣勢洶洶的入侵者們在一瞬間全部癡呆住了,直到同伴的腦漿血漿濺落到自己臉上時,他們才驚醒過來眼前的不是錯覺,在極短的一瞬間,自己這邊已經由獵人變成獵物了!

就在人心即將因為突如其來的恐慌而變得散亂時,特維斯作為一個領袖的素質體現出來了,他朝部下們怒吼一聲,道:“別慌!狙擊手應該隻有一名而已,不然的話我們便都已經躺倒下了!隻要冷靜判斷,找出狙擊手的位置,我們還是占據優勢的。”

特維斯在安撫手下的同時,抽冷子出其不意一爪捏向葉煌,葉煌仿佛後知後覺,完全沒有半絲反應。特維斯一捏之下,卻落空了,隻捏碎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幻影。

下一個瞬間,葉煌身形便出現在庭院的另外一個角落,大喊了一聲:“其他人隨便你出手。唯獨是領頭的這個家夥,必須要由我親手收拾!”

“好吧,如你所願。”黑暗中回傳了一把淡漠的女聲。緊接著,那沉實的槍聲又再響了起來,有一陣血雨飄起,地上多出了一具無頭屍體。

“那邊!”槍聲響起的同時,特維斯已經依靠著自己出色的聽力和視力,第一時間判斷出了狙擊手的位置了:“馬上行動!隻要近身了,那個陰險的混蛋便隻有被撕碎的份了。”

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被爆頭的目標,特維斯的手下們當下便全力朝他指出的狙擊手所在位置急衝過去。

一陣短暫的沉默以後,狙擊槍聲倒沒有響起,反倒是響起了一陣如炒豌豆般的短密輕機槍聲。

槍聲驟起驟停。特維斯的怒火“唰唰唰”的往上暴漲,血紅的雙目死死瞪著槍聲傳來的方向。在離他七八米遠的距離,被子彈打成了篩子的部下們已經失去了生機,變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多年培養出來的精銳核心部下,竟然在一瞬間全部完蛋,特維斯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的憤怒,當即止不住仰天咆哮了起來:“埋伏起來的槍手?可惡!到底是隱藏在哪裏!為什麽我半點也發現不了?!!”

“因為打從你踏進這個庭院開始,你們便已經進入我的‘領域’了,渣滓先生。我是個擅長製造幻影的精神力控製者,是我隱去了他們的全部身影的。”葉煌很仁慈的給出了答案,他覺得對於一個將死之人來說,不必講究那麽多,就讓他做個明白鬼好了:“你也不必太傷感了,因為下一個便會輪到你,而你的死狀,隻會比他們更加淒厲十倍百倍。”

“是嗎?”特維斯怒極反笑,麵容扭曲猙獰,怨毒的眼神落到葉煌身上,深深吸進去一口氣,抑止住自己的怒氣,冷冷道:“使用精神力的強者,是我太小看你了。但要說想留下我,隻怕你還沒有這個實力!”

在說話的同時,特維斯的臉部輪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下顎部分微微前突,細密的毛發迅速從皮膚下翻湧了出來,覆蓋滿全身。這種由人向野獸的轉變在轉眼間便完成了,現在的他,看上去就仿佛是一條直立行走的巨狼一樣。

改變的可不單單是他的外形,更加可怕地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與剛剛比簡直就是雲泥之別。暴漲的氣息仿佛重新帶給了他自信與冷靜,特維斯大笑道:“能看到!變身以後的我對能量的感知靈敏度已經大大提升,你玩的鬼把戲已經完全看穿了!嘿嘿,精神力控製者麽?你實在是太托大了!變身後的我,力量絕對比你隻高不低!即便是加上那個神秘的狙擊手,你們也是絕對不可能奈何得了我的!狼人化以後的我,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葉煌仿佛對特維斯的強大氣息視而不見,麵無表情地看著自信心高漲的特維斯自說自話,末了才淡淡道:“說完了?這就是你的遺言?”

特維斯被葉煌胸有成竹的態勢給鎮住了,臉色微變,在飛快的掠了一眼槍手們所在的大概位置,又想到了由頭到尾都沒有露麵的蘇立,當下不再遲疑,以極其敏捷的身手往後翻騰挪移,兩三步間便竄到了院牆邊上,翻身往上攀去,竟然是打算乘勢逃走。

隻是才剛爬上了牆頭,卻不想一條粗壯的黑影早已經在那裏守株待兔,雙拳緊捏朝著特維斯麵門猛地往下一扣,勢大力沉。驟遭重擊,特維斯彷如炮彈般從三米高的牆頭上墜落到了地麵之上。這點擊打力度對狼人化了的特維斯來說不算什麽,很快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不過再看望牆頭上的模糊身影時,眼神卻震驚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牆頭之上,站著的赫然就是一條和自己毫無二致的人形巨狼!甚至都已經清晰細致到連身上的毛發都一模一樣!

讓他更加驚駭的是,不單單是牆頭之上,在他的左側身邊上同樣有一雙綠幽幽的眼睛在打量著自己,而在視線難以觸及的身後,也有著一道野性的目光在虎視眈眈。

“不,不可能!”接受不了眼前的這個殘酷事實,特維斯終於失控咆哮起來了。狼人化以後,他的各種觸覺都已經敏銳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他很清楚的感應得到,雖然這三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冒牌貨隻是由精神能量構築起來的虛幻體,卻都散發著與自己約略的力量氣息。

三個足以和自己勢均力敵的幻影並不足以讓特維斯絕望,雖然抵敵不過,但要脫身他還是有自信的。真正讓他絕望的,是那個表情陰沉冷漠得像冰塊的男人。能輕易造出這等程度幻影的他,真正實力又有多少呢?維斯特難以想象,他再也無法做出任何思考,心裏已經完全被恐懼所占據掉了。

“大概習慣了作為強者去主宰別人的命運了吧?此刻生殺大權握在別人手中,感覺如何?”葉煌微微一笑,笑意中滲著死亡的氣息,如鷹隼般的眼神死死盯著特維斯,道:“很好的絕望眼神。”

犀利的眼神擊潰了特維斯最後一絲抵抗的勇氣。他癱軟在地上,渾身戰栗,嘴裏碎碎念著什麽,卻因為極度恐慌而有些口齒不清。

“Game-over了。”葉煌對這特維斯伸出了一根食指。

意識到死神即將下達對自己的審判,特維斯的求生意誌終於戰勝恐懼,咆哮了一聲一腳掃起大片的沙土打向葉煌,人卻彷如惶惶如喪家狗一樣,轉身慌不擇路倉惶逃命。

在特維斯轉身的那一瞬間,葉煌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嘲諷味十足的笑容。

停寂了很久的狙擊步槍槍聲又再響起,出乎意料,卻又是在情理之中。

貫穿力十足的槍彈在特維斯的心髒部位上留下了一個花盤口大小的血洞。特維斯奔跑的腳步緩了下來,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胸前的血洞,觸手處一片溫熱粘稠,那是他無比熟悉的血腥味道,隻是這次流下的,是自己的血而已。

艱難的回過頭來,看著葉煌似笑非笑的麵容,眼神充斥這憤怒與不解,在意識完全消失之前吃力地開口問道:“為…為什麽?”

敗亡在深不見底的葉煌手下,他無話可說。可是死在後背的槍彈狙擊之下,對於特維斯來說就是最大的恥辱了。他不明白,為什麽葉煌不親自動手。難道是因為覺得自己沒有那個資格?

特維斯不甘心!

“為什麽嗎……答案可是有些殘酷,不過還是告訴你好了。”葉煌不急不慢的踱步到他身前,一腳踹翻他在地上,踩著特維斯的胸膛狠狠碾壓,同時右手打了一個響指,撤去了自己布下的幻覺。

“可惡!我被徹底愚弄了!”特維斯終於明白過來了,原來自己一直都沒有擺脫這個男人營造出來的幻覺。所謂的強大,隻不過是這個男人製造出來的假象而已!瞥除一切幻覺的影響,眼前男人的真實實力一覽無遺,頂多就是與自己刺持平而已,正麵搏殺,鹿死誰手還是個未知之數!

“現在知道,已經太晚了。”鋒利的銀色匕首脫手而出,釘進了維斯特的太陽穴,把他的最後一絲生機也完全斷絕了。

“啪啪啪啪”

鼓掌的女人傲然站立於黑暗之中。借著清單的月光,勉強可以看清幾分她冷豔無雙的容顏。

她的肩上扛著一把幾乎等身高的狙,有些滑稽,有些突兀,唯獨沒有半分的生澀。

“手法幹淨利落,判斷冷靜沉實,幹得漂亮。實在是很難想象你是第一次參與這種生死鬥的新人,看來你是一個天生的異能者。”一向嚴苛的她竟然破天荒的開口誇獎葉煌,隻是神色並未有半分欣悅,反而眉頭微皺。

葉煌收起了麵對特維斯時的乖戾,微微笑道:“謝謝曉喬小姐的誇獎。不過要說我是個天生的異能者,那曉喬小姐你就是一個天生的戰士了。對戰局的把握竟然半分不差,對我的配合和掩護也是天衣無縫。”

回答他恭維的,是黑洞洞的狙擊槍口。

對著抵在額心的狙擊步槍,葉煌仿佛視而不見,依然是一臉微笑。

“不要讓我知道你對蘇立有什麽想法,不然的話,殺。”曉喬冷冷警告。

“我拒絕。有沒有想法這一點不取決於我,而是取決於你在乎的那個人,因此你的請求我不能答應。如果你是為了防範於未然,盡管扣下扳機好了。”

曉喬臉色微變。

黑暗之中,兩人對視了好一會,曉喬最終還是緩緩放下了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