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

而且,修真界流傳一個共通的傳言:本命精血在飛升之後,會有著更大的作用。許多仙魔界的法寶密器煉製,都需要龐大的本命精血為基礎,要想在仙魔界站穩腳跟,一件強大的法器是必不可少的。

“雷皇穀一戰,我看趕來支援的魔君不下三百位,難道,他們都被雷皇種下了雷種?”看到嚴忘肯定的點頭時,仇九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三百個魔君,三百滴本命精血,三百年的修為!

難怪他可以這麽的霸氣淩人,壓得七大派與七大世家兩百年來抬不起頭。一想到天劫來臨時,雷皇那種蔑視一切的語氣,彈指間,天劫灰飛煙滅。

“雷皇,他,到底有多強?”

嚴忘死灰色的眼睛裏重又燃起了雄雄的烈焰,語氣中的狂熱令人聽了,感覺麵前坐著的,根本就是個瘋子:“雷皇陛下的強大,恐怕隻有大魔神才能了解他的全部實力。我等魔君在陛下賜予的雷種幫助下,進展無一不是一日千裏,雷皇穀能在短時間內成為神州最強,與雷皇陛下此舉息息相關。”

“閻君,雷種與你體內的怪異元嬰,又有何關係?”仇九眼見話題拉遠,出聲提醒。

“自然有關,若不是有雷種相助,在衝擊履冰之時,我早就神魂俱滅了!”嚴忘的下一個問題又顯得有些離題:“小子,你說,正魔兩派的功法相比,誰強誰弱?”

這個問題仇九早在入魔道之後,心中便思索過無數次,聽到嚴忘發問,不加思索的說道:“魔門重在煉體,正派重在煉神。前三十年,魔門強於正派,後三十年,正派要強於魔門。是以前期魔門弟子以身體為武器,與正派拚殺。後期,則在四處尋覓強大的魔器,以法器為根本,與正派抗衡。”

“那你說,是煉體重要,還是煉神重要?”

“一樣重要,體為本,神為根,根本結合,修行方能達至千萬裏。”

“是啊,可修行之人,與天爭壽,若不能在有生之年進入元嬰,什麽千萬裏就是一場空談。所以,體也好,神也罷,總不能麵麵俱到。而我年輕時又是爭強好勝(仇九心中暗道:您現在也不比年輕時好多少。),苦煉魔功,總期望能早日聞名於天下。而有了雷皇陛下的雷種相助之後,修為進展更是順利。合和末期時,我不免有些心浮氣躁,以至於在衝擊履冰時,終成大錯!”

“閻君衝擊履冰失敗?”仇九心中隱約抓到了些關鍵性的問題。

“我前後一共失敗了三次。”嚴忘倒是坦蕩。卻沒曾想,他這一說,反而把仇九震到了:“三次失敗,閻君您竟然還能活著,我……”仇九不知該說嚴忘運氣超人好,還是說他人品極高好。須知修魔者與修真者最大的不同,就是魔功的偏激性。修煉魔功令修魔者步步都是死棋。

唯有置至死地而後生,方得涅槃成正果。

修行步步艱險,生死僅在一息之間。正是因為常年處於這種非生即死的特殊環境裏,壓抑的發展空間令人的心理產生扭曲,所以修為越高的魔頭,性格也越古怪。而性格越古怪的魔頭,修為越是高的嚇人。

但像嚴忘這樣三次失敗,三次還能活下來的人,嗬嗬,真的是大魔神保佑了。等等!仇九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脫口而出:“雷種!”

“正是雷種。”嚴忘臉上的狂熱再現:“藏於雷種內的雷皇精血,用它那強大的能量保護了衝擊失敗的我。有了雷皇陛下賜予的強大後盾,我咬了咬牙,決定拚死也要衝擊成功!”

“強行衝關,結果導致境界不穩,雖有雷皇精血庇佑,但元嬰仍是受到魔功反噬,難道,這就是傳聞中的偽嬰?”仇九已經總結出了結論,但偽嬰一說,實在過於詭異。莫說修為時日尚淺的仇九,就算有些修行過百年的修真者,都未必見過。

“不錯,我體內的,正是偽嬰。”嚴忘眼中的光芒退去,仇九看見,他的世界,又成了一片灰燼。先前自己還奇怪為何嚴忘一直步行趕路,為何不用飛行。也難怪以自己元嬰期的修為,一眼就能看穿嚴忘有著履冰期的修為。

原來,都是偽嬰的緣故。

偽嬰,是一種不完全的元嬰,它可以使修行者保持較長的壽命。與完全的元嬰相比,它沒有衍生轉換本命精血的能力,沒有增加修行者修行速度的輔助作用,也不能使修真者飛行至空中,而且,離體即死。這也是為什麽仇九提到元嬰出竅,奪舍重修時,嚴忘如此悲觀。

“閻君,如果傳聞無誤,偽嬰也是可以治愈的。”仇九想起了多年前曾聽說過的一個傳聞。

“天金石,無憂果,極龍島的龍眼玉,孤梅山莊的百年沉香露。早在十五年前,我便開始尋找這四樣東西。先不說天金石與無憂果究竟為何物,極龍島到底在何方。單單為了那孤梅山莊的百年沉香露,便先後折損了我手下的十幾個好手,結果依舊一無所得……”

“閻君,人生多變,際遇無常。君不見,無心之時,常能插柳成蔭麽?若是閻君相信我,我便替閻君去趟孤梅山莊好了。”仇九語氣真摯,嚴忘卻是搖頭道:“孤梅山莊雖名不顯揚,卻也不是元嬰期的你可以進出的。更何況……”嚴忘把目光投向了緊抱著自己的女兒,心中補充道:“小桂對你已經情根深種,你若葬身孤梅山莊,卻又叫我女兒何去何從?”

“孤梅山莊的大小姐曾欠我一個人情。我想,憑著這點,應當還是可以討到一些百年沉香露的。”仇九微笑道。

嚴忘看著他臉上那自信的笑容,沉默不語,仇九見狀,繼續道:“既然閻君不反對,等到了輪回城後,我就出發前往孤梅山莊。”

“天色不早了,閻君和小桂妹妹聊聊,我到那邊修煉去了。”仇九朝著嚴忘微一行禮,飄身而起,像一陣輕風般消失於原地。小桂見仇九離去,身子一動,再看看父親,終於沒跟著仇九而去。嚴忘見狀,心中不由長歎:“小桂這孩子,怕是回不了頭了。”

他抬眼看向落於楓林深處的仇九,暗暗道:“小子,你可別負了我的寶貝女兒。若是你讓她有半點委屈,我這個殘廢即使追到天涯海角去,也要把你碎屍萬段。”

楓林深處,仇九仰望天上的明月,心中一陣悵然。隻見夜風吹過,帶起枝頭無數紅葉飄舞,仇九似又看到,在那紅葉之中,俊朗的貴公子與一位絕色佳麗並肩攜手而行。

“大哥,你還會來看我麽?”紅顏嬌豔的臉上,帶著殷勤的期盼。貴公子白扇輕搖,臉上的微笑比那春風還要醉人.他將手中紙扇合攏,雙手送到紅顏麵前,溫柔的聲音令少女的芳心一陣搖曳:“見此物便如親見其人,明年楓葉再紅之時,我定會再來孤梅山莊。”

揮揮手,一別經年,約期之語尤在耳畔,人事卻已經曆無常變遷。遙望明月,不知在孤梅山莊的她,此時又在做什麽呢?

輕輕搖頭,將心頭的惆悵趕走,仇九盤膝而坐,修煉起來。從剛才與嚴忘的一番對話中,仇九明白雷種之中,還蘊藏著許多的秘密,他急切的想要知道,雷種在自己身上,能發揮出多大的作用來。

盤坐丹田的元嬰睜開了眼睛,仇九用內視法來觀察自己現在的情況。

雷種,已經從自己的後背脊柱骨處消失。而自己的元嬰體表,卻時不時的會閃過幾條銀蛇紫電。看來,雷種內蘊藏的雷皇精血,就和血魔的三顆精血一樣,在血魔的煉製下,化入了元嬰之內。短期來看,有這四顆精血的幫助,自己的進境可以一日千裏,突破元嬰初期隻在旦夕之間。但是……仇九心中始終覺得不對勁,一想起血魔當時對自己的控製,仇九的心頓時一緊。

血魔已經死在了魔極樂土接引者的手中,似乎可以不去理會血魔精血帶來的威脅。但是雷皇的精血呢?他可還沒死啊。一想到自己飛升之後,還要受製於人,仇九的心頓時煩躁了起來。

不好!未等身體出現不妥,仇九已經恍然醒悟過來,控製著自己的心神重歸平靜。

修魔之路,如履薄冰。步步為營,尚且怕出現意外,若是心神不寧而導致了心魔的入侵,縱使曆經萬千魔劫,對那飛升一途亦是無望了。

寧神歸元,萬念不起,仇九沉浸在了元嬰期的奇妙境界中。

明月西移,夜風吹的枝影搖晃。除了楓葉落地時發出的輕響,樹林間一片寧靜。

此時,高空之中陡然響起一聲尖銳的鷹鳴,寂靜的群山頓時被驚醒,宿鳥受驚的急飛而起,林間四處響起急促驚慌的鳴叫聲。

仇九停止了修煉,長身而起,看著在夜空裏盤旋不停的那道黑影,不由皺眉:“這種地方怎會有金雕?”不等他想明白,林間響起一聲急促的鷹哨聲,金雕聽到哨聲之後,陡然俯衝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