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米深 不是冤家不聚頭
於是李沉開車帶著葉知鬱和蘇瑾駛進了市裏。說是逛逛,葉知鬱卻不知其目的地也並不關心。隻是側目打量起一旁的蘇瑾。
她和蘇瑾雖說是死黨,但是在對方第二人格不爆發的情況下,卻真稱得上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她們彼此過著各自的生活,卻又時刻為對方在心中留下一席位置。她們是那種可以很久不聯係見麵之後卻親昵如日日相伴的朋友。這種相處模式可能有些詭異,然而在葉知鬱看來這是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所形成的某種默契。
蘇瑾此刻正淡淡地看向窗外,眼瞼半斂,唇角輕勾,模樣美好安靜。倘若放在平常葉知鬱不會疑心,然而今天卻覺得古怪。蘇瑾似乎也察覺到葉知鬱在看她,回眸給了她一個笑容,繼而又將視線移到了窗外。
古怪!
蘇瑾的“王子殿下”如今就在身邊,她卻沉靜得仿佛那個平常的蘇瑾。看李沉從前那副寧死不從的模樣加之他今天一路上那閃爍的目光,顯然是還忌憚著蘇瑾這個“良家婦女”。如今蘇瑾這麽超然,莫不是想通放棄了?
思緒翻飛間,她們已經到了目的地,葉知鬱看著眼前的景物不由愕然地看向駕駛座上的李沉。
“曲銳商場?”
“對啊,購物不是女士們的恢複元氣消除壓力時的最愛嗎?”說到這裏李沉像是想起什麽,從懷裏摸出了一張VIP卡和一部手機交給葉知鬱,“這是老大讓我給你們的,你們慢慢玩,買好了打電話叫我,我先回一趟司令部。這卡大嫂你們盡管用可千萬別心疼老大,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
葉知鬱有些受到驚嚇,而驚嚇的主要來源是認識上的偏差。她還以為,像李沉這種身上一股魏晉之風世家公子氣質的男人,所謂“出去走走”,該是去個風景好的地方,曬個太陽,談詩詞歌賦人生哲學。誰料對方竟然把她們帶到帝京最大的一片商業區來了。
腦袋有些打結地從車上下來,葉知鬱甚至沒注意李沉最後那句意味深長的話和他唇邊別有深意的笑容。
曲銳商場,帝京數一數二的百貨商場,裏麵隻賣世界各地的一線品牌,是以從前葉知鬱絕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進去這裏。
“看來首長大人真的非常疼你。”蘇瑾溫軟的嗓音從一旁傳來,葉知鬱回頭看她,對方眼中正帶著暖暖的笑意。
見好友這樣,葉知鬱不禁微微蹙眉,終於忍不住開口:“你和李沉,現在是什麽狀況?”應該是放棄了,否則按照蘇瑾的性子怎麽也不會這樣乖乖離開李沉的窩的。
然而令葉知鬱吃驚的是對方接下來笑意盈盈的回答。
“我啊,在玩欲擒故縱。”女孩淺褐色的眸子裏晶晶亮,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葉知鬱看了看蘇瑾,又抬頭看了看太陽,表情有些扭曲。
“你覺得這樣靠譜?你?”這丫頭純良無害天然呆不是一天兩天了,報複社會而不自知的事情也沒少做。
那邊蘇瑾聞言果然露出了有些困惑的神情。
“不知道,我在殿下家裏幾乎用盡所有小說橋段,如今正在嚐試這個。”她笑眯眯,神色從容,顯然心情不錯。
葉知鬱看著,心下比任何人都清楚。蘇瑾看似柔弱溫良,然而內心比誰都堅韌。做網絡小說寫手是蘇瑾的夢想,葉知鬱看著她一路堅持走到今天這一步,深知對方有多麽不容易。而眼下對李沉亦然,蘇瑾是下定決心了。
看著葉知鬱擔憂的神色,蘇瑾一把拉住她的手,扯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好不容易來了,不逛逛多可惜。”
葉知鬱明白蘇瑾的心思。也是,合適不合適不是蘇瑾這中夢想家會考慮的東西。她喜歡悶頭往前衝,如果成功,葉知鬱自然樂見其成。然而即使撞破頭又如何,她還有她。
想到這一層,葉知鬱一掃眼中的擔憂,指著不遠處的大廈元氣滿滿道:“走!看我刷爆那隻混蛋禽.獸大白鵝的卡!”
曲銳裏果然各種高檔商品琳琅滿目。蘇瑾和葉知鬱兩人皆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一開始還覺得很新鮮,十分興奮。然而時間長了,也漸漸覺得有些審美疲勞。雖然都是很有個性又時尚的商品,但是她並不是個好伯樂。
於是兩人決定逛完最後一家服裝店就打電話給李沉。
誰知,原本單純的垂死掙紮中,葉知鬱突然眼前一亮,被一條白色連衣裙給吸引住了。那是一條純棉的吊帶連衣裙,設計十分簡單,從頭到尾沒有一絲裝飾卻簡潔大方。葉知鬱記得,自己小時候也有過一條像這樣的裙子,她每每穿著它出去玩總會將其弄得很滿是灰土,又怕被媽媽罵,於是總會去找翊哥哥。他會幫她洗幹淨,烘幹,然後讓她幹幹淨淨地穿回家。
一旁的蘇瑾也注意到葉知鬱流連在裙子上有些怔忡的目光,笑道:“怎麽,看上了?總算不負此行。”
葉知鬱笑了笑,將吊牌從裙子裏麵翻了出來,和蘇瑾十分默契地交換了一下眼神。
這價格,也十分地不辜負此行。
店員小姐從她們進店便注意到了她們,於是十分有禮貌地笑著迎上來問她們需不需要試穿看看,那笑容溫和中帶著些許沒有掩飾的輕蔑。
葉知鬱挑眉,卻也沒說什麽,隻是放下了吊牌,輕輕搖了搖頭。
“那有什麽需要請叫我。”丟下這麽一句,服務員小姐連笑容都吝嗇再給,轉身走了。
“走吧。”蘇瑾也覺得有些無趣了,跟著點點頭。
於是兩人作勢要離開,誰知剛走到門口,好巧不巧,正好撞上了笑容甜美的女人。她身邊溫文爾雅的男人看清葉知鬱的臉後臉上頓時露出了錯愕的神情,那女人也跟著收斂起笑容,上挑的眼角,露出毫不掩飾的不屑。
葉知鬱自然也是看清了來人,頭皮有些發麻。世界真是小,她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卻不想能在這裏遇上。
蘇瑾覺得摟著自己手臂的人身體一僵,下意識偏頭,正好撞見男人看向葉知鬱的熱烈目光。這男人……她有印象,好像是知鬱的警校同學,她還給她看過照片。隻是這男人不是……?
她還記得那個雨夜,葉知鬱哭著跑去她的學校找她,兩人買了不少啤酒卻幾乎被葉知鬱一人喝了幹淨,她還耍酒瘋吐了一路。不那麽愉快的回憶讓蘇瑾不由皺眉。
葉知鬱拉著蘇瑾硬著頭皮大步朝前走,然而還沒走幾步就被攔了下來。
男人直接擋在了兩人跟前,那架勢頗有些無賴,斯文俊秀的臉上卻是一派複雜神情。
“小鬱……你是連點頭之交都不願跟我做了嗎?”
葉知鬱身體僵了一下,心中情緒翻滾著,抬眼看向對方時,清亮的眸中卻已是一片澄澈。
“咄咄逼人我以為一向不是白公子的性格,再說有些事情吧,捅破不好。有時就這麽放手終歸是比翻臉強,這樣很久以後想起來曾經那麽些日子,至少還能一笑置之。白公子你說是吧?”
白書帝聞言,身形似乎微微晃了一下,放在雙腿兩側的拳頭也緊緊攥起。
她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不要糾纏,否則她會毫不心軟地和他撕破臉。
抿著唇沉默半晌,才響起白書帝幽幽的聲音。
“小鬱,你就這麽恨我。”
葉知鬱挑眉看了對方那沉鬱模樣一樣,有些好笑。
“我很早便說過了,對白公子並無恨意。你走陽關道,我走獨木橋,我們之間兩不相妨。”葉知鬱說罷便挽著蘇瑾從白書帝的一側繞過,然而她才剛走出去兩步,手腕就被人拉住。
她蹙眉回頭,卻迎上白書帝的眸。
他在她印象裏,總是溫潤如玉的那種人,包容柔軟,從容淡定,即使是被她撞破他和別的女人的事情他也隻是無奈地說了句“對不起”。然而今天的他卻看著有些狼狽,眼中是顯而易見的急切與某種葉知鬱看不懂的憂慮。她不由眯起眼,久違地仔細打量這個男人。
他的眼睛下淡淡發青,與上次在白家的見麵想比,他看上去似乎又消瘦不少,剪裁得體的白襯衣穿在他身上竟有幾分沉雅風流的味道。
“你和曲項天……”他欲言又止,像是內心受很大煎熬般,最後還是問了出口:“你嫁給了他?”
葉知鬱聞言愣了一下,不知對方如今糾纏是何意思。當年她帶著下定的決心去找他,被他棄之如敝履。如今這又算是什麽?
唇角一勾,葉知鬱粲然一笑:“當初我離開白公子不見反應,如今這般……竟不想白公子口味這麽重。”
她的話再次讓男人露出了痛苦隱忍的表情,葉知鬱卻訝異。自己心中除了好笑,竟當真生不出一絲憐憫。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如是必然。
然而白書帝卻似乎並沒有放棄的打算,手依舊緊握著葉知鬱的手腕,再次開口。
“什麽時候,你們什麽時候結的婚?”
意料之外的執著讓葉知鬱微微蹙眉。也就在這時,一直站在白書帝身邊的白水清終於開口了、
“你一定用了見不得人的手段。”那話說得篤定,然而白書帝卻回頭狀似不經意地瞥過自家妹妹一眼。白水清目光閃了閃,冷哼了一聲:“不如我給你一個價錢,你離開項天哥哥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