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麻達麻達達內(下)

“你妹妹要是長得跟你一樣就算了。”羅河回了一句。

“滾!到時候你小子不要留口水!”

至此,也算是羅河與慕容長歌結下了粗淺的情誼。

“少門主,您剛才所說……”白勝還真擔心慕容長歌會說到做到,這個家夥做事向來不按常理出牌的。

慕容長歌笑了笑,他沒有回答,而是反問白勝:“我說白長老,你知道為什麽我們天劍門不過三百年的積累就能成為中州的中流仙門麽?”

“這個,個中原由有許多……”

“錯!隻有一個,那便是結交一切能成為你朋友的人,關鍵時候兩肋插刀也在所不惜。”慕容長歌的眼中泛起了精光,“果然是虎父無犬子,羅家父子真的沒有令我失望。哼哼,回去之後定要向父親討賞去!”

而另一方麵,此刻在羅府的馬車上,羅成則是開口詢問羅河:“河兒,你師傅沒有教你一些修煉法門麽?”

“孩兒與師傅見麵至今也不過兩次,不過師傅說待下次與我見麵時會傳授一套功法。”

“真的?”

“嗯。”

“那真是太好了,他日見了恩師定要好好感謝他才是!”

“爹,師傅是世外高人,他不興這個,隻要孩兒多多努力就行了。”

“好!好!”羅成連說兩個“好”,之後便不再說話。羅河一戰之後也覺得身體乏困,直接倒在馬車上睡著了。

隨著車子的輕微震動,羅河慢慢地睜開了朦朧的雙眼,他揉著眼睛,囈語了一聲:“怎麽,這麽快就到了啊?”

“什麽人敢攔羅府的馬車?”這時候車廂外傳來了丁叔的斥喝聲。

“請大元帥為小民做主!”隨後一個稚嫩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本在入寂打坐的羅成慢慢地睜開了雙眼,他緩緩站起身走出了車廂,羅河也忙跟了出去。出了車廂,羅河發現原來馬車前方跪著一個年紀約莫十四五歲的男孩。男孩衣裳襤褸,身上也有不少傷痕,就連那張看上去十分清秀的臉上也是掛著一條長長的傷疤,不過他的眼裏沒有淚痕,有的隻是無比的堅韌。

羅成直接跳下馬車來到小男孩麵前,伸手將男孩扶了起來。羅河伸手輕輕摸了摸男孩的頭,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好苗子。”

“大元帥!請替小民做主,小民願永世為奴為婢,鞍前馬後,誓死效忠!”

“爹,站著說話多累啊,來這裏喝碗豆漿解解渴。”羅河這廝何時已經將路邊一個賣豆漿的小攤位包了下來,他笑嘻嘻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笑著說,“小子,你放心吧,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方顯男兒本色,這事就是我爹不管,哥我也管定了——噢!爹,你幹嘛打我!”羅河摸著後腦勺滿臉幽怨地看著羅成,他終於發現為何羅成一生隻娶孟氏一人了,這兩人的生活習性竟是如出一轍,連打兒子的方式也是一模一樣。

羅成沒有說話,不過他見男孩嘴唇幹裂,喉嚨一直在鼓動向來是多日沒有進食了,於是也隨著羅河拉過男孩走向豆漿攤子,同時對著攤主遞去一個銀錠:“老板,來二十個饅頭,四碗豆漿。”

“哎!”羅成整個長安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那攤主見是羅大元帥,當下笑得心花都開了,急忙屁顛屁顛地去準備了。

“孩子,有話慢慢說,你先吃點東西。告訴我,你有幾天沒有進食了?”

“大元帥,小,小民有兩天沒吃過東西了。”男孩外表看上去雖然有些冷酷,但是在麵對心中的偶像時,很自然地流露出了一絲赧羞之色。

攤主的速度很快,二十個饅頭和四碗豆漿立馬就上來了。

“嗯,那先吃點東西。”說著,羅成自己也拿過一個饅頭啃了起來,而羅河這丫嘴裏已經賽了兩個饅頭!還發出了“嘖嘖”的聲響,他端起豆漿對著嘴裏一灌,大口一吞,兩個比拳頭還大的饅頭就吞入腹中。

羅河本以為自己的吃相已經很難看了,卻沒想到他老爹羅成也不怎麽樣,我勒個去,三個啊,三個比拳頭還打的饅頭,不過秒秒的光陰就被吞了下去,待羅河再看丁叔的時候——羅河直接一個白眼就翻了過去,五個!外加一大碗豆漿!!

待將二十個饅頭和四大碗豆漿都消滅了之後,男孩的氣色明顯比之前稍微好了一些。羅成也開始詢問:“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小民姓史,名凱。”

“噗!”史凱話剛出口,羅河就將最後一口豆漿噴了出去,直接噴到了豆漿攤主的臉上,看到攤主那苦笑不得的臉,羅河急忙從懷裏拿出一塊銀錠子來安撫豆漿攤主。

“羅少爺,這可使不得啊,羅元帥已經多給了好多了,小的怎能再拿你的錢呢。”攤主怎麽也不肯收錢。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這點錢就算是我打賞給你的好了。”

“可是……”

“拿著!”羅河總算是將錢硬塞給了攤主,隨後轉身看向史凱,拍著他的肩膀笑道,“小子,你老爹真是太有才了,給你取這麽好的名字。”

史凱有些茫然地看著羅河,羅河本想再調侃幾句,不過被羅成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

“孩子,告訴我,你為什麽要阻攔我的車駕?”

“我要替我爹申冤!”

史凱話一出,羅成的眉頭便微微皺了起來,他緩口道:“你爹究竟受了何等冤屈?”

“我爹隻是普通的農戶,家中也有幾畝薄田,日子過得雖不富裕,卻也自得其樂。半月前,不知為何來了一批和尚,他們四處勸說旁人出家為僧,說什麽佛法天妙,而且還鼓動村民為修繕佛寺捐錢捐田……”

“碰!”

小男孩話還未說完,羅成所依的木桌已經化成遍地的粉芥,隻聽羅成用一種十分低沉卻飽含憤怒的口吻道:“我早觀那些禿驢不是良人,平日裏好吃懶做,裝神弄鬼,糊弄貴族也就罷了,卻沒想到他們竟將狗爪伸到了百姓手中!”

“店家,剛剛那個碎銀夠這張桌子錢吧?”羅河十分不和時宜地朝攤主說了一句,那攤主沒有回話,卻是接上了羅成的話:“羅元帥您不知道啊,自從那玄奘大師回長安之後,長安四處大興寺廟,原來那些僧人倒還明理,隻是近些日來不知怎得,他們竟開始大肆宣揚佛法,硬是要讓我們剃度出家,甚至還要讓那些剃度出家的人把田地都賣予寺廟。”

“這事難道官府不管嗎,大理寺的人都幹什麽去了!?”

“唉,細說起來,這事還跟大理寺的人有關呢。”攤主似乎也知道避禍,所以話並未多說,羅成也心中有數,他點了點頭,之後轉身對身邊的丁叔道:“丁叔,你著人去細察此事,我立刻就去見房相。”

“爹,這事讓我去查吧,反正這幾天閑著也無聊。”羅河拍了拍史凱的肩膀,“而且這裏不是有熟悉地形的人麽,就讓這小子跟我一起去辦。”

“好,事情辦妥之後,為父給你遞功!”

“嘿嘿,功勞就算了,隻要你讓娘少拍我的後腦勺就好了。”

羅成沒好氣地白了羅河一眼,不過他心中也是十分高興的,這說明羅河已經完全走出了往日的陰影,而且他也覺得是該讓羅河獨自去麵對一些事情了。

羅河並沒有回家,而是和史凱直接去了長安西北的金城坊。史凱這小子看起來雖然瘦小,但是氣力頗足,致使羅河對他有些刮目相看。在路途上,羅河從史凱的口中得知了他的際遇,由於受到會昌寺和尚的鼓動,村子裏一些極度迷信的人們決定一同將自己的田地捐獻出來,但是史凱的父母不肯,可惜反對的聲音實在是太少了,最後村長帶人將史凱的父母關了起來,硬是要他們簽字畫押,史凱父母在苦求無果之下憤恨自殺了。

說到這裏,史凱已是淚如雨下,羅河輕輕拍了拍史凱的肩膀,安慰道:“不要傷心,你爹娘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你的,而且他們也不希望看到你難過。放心吧,我一定會替你討回公道的。”

“嗯!”史凱堅定地點點頭。

“不過,我有一點不太明白,就我所知,和尚絕對是蛀蟲中的蛀蟲,平日裏除了念幾句經文,就沒別的屁事了,他們就是閑死也絕對不會下田幹活的,那他們把你們的地征過去有什麽用?”

史凱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自從爹娘死後,村子裏就把我趕了出來,我這十幾天一直在長安乞討,希望能找到一個好官替我爹娘申冤。但是那些大老爺不是躲著我,就是把我趕出來,沒有人肯幫我。後來,有人告訴我,讓我找羅大元帥,所以我就來了。”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從這一個疑點開始偵查,那些司禿驢估計膽子再大也不敢鬧出人命,這其中肯點有什麽貓膩。”

注一:麻達麻達達內:某鳥國語言,翻譯為:還沒得很呢!

注二:sòng,閩南語,意思為: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