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反咬一口

額,這個問題……

像本姨太這麽可愛的姨太,怎麽會隨便扣人的月錢呢?想必是下麵的人……而這下麵的人,恐怕跟這小翠脫不了關係吧。我瞪了她一眼。她可害慘我了!

那江郎卻又是哄又是勸,直到芍藥那邊又響起來令人臉紅心跳的呻-吟,我忙拉著丫頭跑了,這下,本姨太也不糾結什麽儀態了。活命最重要啊!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得我是上氣不接下氣,氣喘籲籲,簡直是跑掉了半條命,我才看到燈光。啊!那是我自己的相宜院,立刻有幾個小丫頭跑了過來,見著我和小翠的樣子,都嚇了一跳:“二姨太,您怎麽了?”“來,壓壓驚!”“奴婢去泡薑茶!”

我頭暈眼花,被人攙扶著走進了內室裏麵。

一夜無眠。想來也真是羞愧,本姨太的膽子居然還不如九姨太。果然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想那九姨太臨危不懼的功夫,真是令我佩服。本姨太以後必須要勉勵自己,奮起直追。不過也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啊。有那麽個男人時時護著她,果然是羨煞老身啊。

想到那不靠譜的司徒向,本姨太不禁淚眼凝噎。

那一個“江郎”,好生令人向往啊。

不過明顯人家看中的不是本姨太。居然要對本姨太下手。幸好沒有真的心狠手辣,結果了我和小翠。

不過,我轉念一想----這分明是不可能的!我作為堂堂的二姨太,忽然死在了自家的後花園裏,能不追查嗎?他們兩人也討不到什麽好去。那我,為什麽要害怕啊?

對啊,我為什麽要害怕啊?本姨太一怒,就開始跺腳,卻忘了自己已經躺在床上,一不小心,腳就踢到了床欄上,果然……很痛……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爬起來,喚來小紅給我梳頭,問起小翠。原來這丫頭回來後就生了病。居然比本姨太還膽小。於是我隻好帶上小紅,往太太的雪雲閣走去。

太太身子弱,也是個良善的人,平日裏倒不管事,隻有每月十五是必定要我們過去請安的。做人家妾的,這個規矩總要守的。

我看了眼小紅,細細叮囑道:“待會兒,你給我好好看著九姨太。”昨天那個場子,本姨太一定是要找回來的!要不然,本姨太的威信何在?隻是就怕那個小浪蹄子,狗仗人勢,反咬一口,本姨太就說不清楚了。

小紅素日都不是個魯莽的,她乖巧地點點頭,忽然又道:“其實,主子,我覺得還是去找老爺比較好。”

找那個老不死的幹嗎?我用一種“小紅你瘋了”的目光打量著她,她俏臉一紅,輕聲道:“依奴婢平日看來,老爺是必定會為主子做主的。”

我轉著頭,細細打量著她,惱道:”你們都吃了他的迷魂藥了?他有什麽好?我就不信太太會不為我做主!”

“可是,主子……”

“你什麽都不用說了。”我揮揮手,淡定地往雪雲閣走去。

一進雪雲閣的院子裏,就有相好的丫鬟姐姐迎上來,是太太身邊的大丫鬟珠兒,看到我,就笑了起來:“太太正念叨著二姨娘呢。”

“哦?”太太怎麽突然就念叨起我來了?我們的這位太太,最是一個與世無爭的人,平日裏吃齋念佛的,不喜歡與我們姨娘們打交道——其實這倒也正常?明明自己長得絕色傾國,卻鎖不住自己的男人的心,誰耐煩跟我們這群小老婆廝混在一處?

珠兒看了一眼四周的人,悄悄在我的耳邊道:“九姨娘一大早就來了!”

我一縮脖子:“真的?”

珠兒嚴肅地點頭。“她跟太太說了一些話……”說到這裏,她的聲音便低了,我意會,忙拍拍她的肩膀:“珠兒姐姐,我自然記得你的好處。”

“那,上次我托您辦的事兒……”

我哈哈一笑:“沒問題啊,我什麽時候說過有問題了?咱們姐妹之間的關係,要那麽客套幹什麽?”

珠兒的針線極好,而司徒家的產業裏呢,繡房“思思坊”是天下聞名的。她想要托我把她的針線寄放在思思坊裏麵寄賣,可以為她掙不少銀子。我之前一直與她打太極,因為這事兒說難不難,可是說不難,卻也有好多的關節。眼下,她賣了我這麽大的人情,我可再也不能推脫了——何況,這珠兒姐姐,本來就是太太麵前的紅人,討好了絕對沒有壞事。

她滿意地笑:“二姨太喲,奴婢早就知道九姨太是個不安分的,就多留了一個心,在進去送茶的時候也聽到了一些個。似乎……九姨太汙蔑您,做出了一些對不住老爺,有損閨譽的事兒……”

什麽?我就知道她不會那麽容易消停,可是沒料到她這麽沒臉沒皮!

本姨太雖然行得正,走得端,可是身正也怕影子斜。略微沉吟,便道:“問題是,太太是怎麽樣的說法?”我不信太太就這麽不分青紅皂白!

“太太……”她有點猶豫,“什麽倒沒說,不過她讓我們下麵的人,準備著祖宗家法……”

本姨太完全愣住了。

什麽?祖宗家法?我不可置信地看著珠兒,完全不相信這個消息,“珠兒姐姐拿我說笑吧,太太不是這樣的人……”

她的神色也有一點同情:“奴婢也不知道九姨太怎麽巧舌如簧的,真的把黑的也給掰成白的……”腦子迅速轉了轉,想必臉色已經鐵青了,完全聽不到她繼續絮叨著:“奴婢們都是相信二姨太清白的……”

我暈暈乎乎地往前走,卻被小紅一把拉住。我有些心神不寧,便有點不耐煩地不願意理她,卻聽她激動地道:“主子,讓我去找老爺吧!要不然您這次怕是逃不過了!”

她一提起“老爺”兩字,我的腦子立刻恢複了清明——像是一盆冷水潑了下來,真真透心涼。

“噗——老爺,他若靠得住,母豬也會上樹!”是啊,現在隻能自救了啊。可是,九姨太分明在前麵設了一個陷阱——難道我真的要前進?

“主子,您就別逞強了!好歹死馬當成活馬醫啊!”我看著這丫頭,眼裏的擔憂不似作偽。我心一暖,握住了她的:“好丫頭。你不懂的,你不懂我為什麽不讓你去找他的。”

她一下子被我悲壯的神情給震動,嘴角抽了一抽,到底還是沒有說什麽,乖乖地站到了我的身後。唉。即使聰明如小紅,又怎麽會理解,本姨太不願意在老不死麵前丟臉的心情呢?那個老不死的沒事就嘲笑本姨太,這是尊嚴和自尊問題啊!

於是本姨太帶著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冷冽,進了花廳。

等我進了大廳裏麵,小腿卻又不自覺抖起來。本姨太的膽子,的確偶爾小了一些。,當我看到太師椅上正襟危坐的太太,小心肝兒不禁顫了一顫。又掃了一眼旁邊的九姨太,我低了低頭,那小腰肢扭啊扭啊,這裏又沒有男人!任你再興風作浪又如何?

本姨太想嘲笑她——忽然又想起了自己悲慘的處境,便難過得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我便可憐巴巴地望著太太,隻願她能從我的目光從發現我的一片忠心。卻見她捏著小手絹,輕輕咳嗽了幾聲,卻壓下了滿室的春光。即使在這樣的此刻,本姨太也不得不承認——太太果然不負“淩雲城第一美人”之名啊!這世上,就是會有這樣一種女人,她輕言細語,她不施粉黛,卻生生襯得世人都如魚目一般。

太太還沒說話,九姨太卻已經甩著手絹兒,笑得開心:“喲,二姐姐,您來了!”那香風細細生煙——果然是本姨太每月撥給各位姨太太的脂粉錢太多了。

我努力保持端莊的儀態:“給太太請安。”

“免了。”到底是大家閨秀。麵對著她,我總是心服口服的。這院子裏麵,老爺不靠譜,太太不主事,可是我卻一絲怨言也沒有。大抵這樣美麗的女子,總是要不食人間的煙火的。可是此時的她,一雙秀眉蹙得緊緊的,盯著我毫無溫度。那裏慢慢的都是譴責——

我想解釋一番:“太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的……”

太太沒有開口,九姨太卻拍手笑起來。“哈哈,二姐姐,什麽事情啊?”

我瞪著她,正要說話,幾個姨娘一起過來了。我微忙先笑著與她們打招呼。本姨太欺負她們也不算很慘,等一會兒……真有什麽意外,也好歹也有一個幫忙求情的人啊!

這樣想著,我的笑容格外地親切起來。三姨娘一身金絲襦裙,還是那麽貴氣;四姨太一身雪紗,氣質淩人;六姨娘容長臉兒,算不得美貌,卻是司徒那個老不死的第一個女人,也被抬成姨娘;七姨娘一臉幽怨,本是小家碧玉,上街買個豆腐,卻被淩雲城惡霸——司徒老爺看上,便被抬回了做了七姨娘,現在做了姨娘,也是獨守空閨的多。這樣的遭遇,委實令人同情。當然命苦程度,沒有辦法和本姨太相比。而八姨娘呢,還是那麽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她年齡最小,才十二歲,還是最天真的年紀。從中可以看出,司徒老爺的行為是多麽令人發指。遭受他荼毒的眾姨娘們,是生活在怎樣的水深火熱之中。

眾人表麵上一團和氣地說這話,卻有一個嬌俏的聲音響起。“二姐姐還是那麽風趣。”大家都往門口看去。我一愣:一身粉紅的衣裙,襯得人比花嬌。金步搖,明珠映花黃,這人,可不正是五姨娘嗎?

老爺兩個月才回來一趟,獨獨去了她的院子——她倒還姍姍來遲?

本姨太不禁心酸:有男人疼的女人啊,就是與咱不一樣哪。

“喲,五妹妹來了。昨兒個晚上辛苦了。”率先開口的是三姨娘,麵上雖然笑得像朵花一樣,可是這其中的酸氣,誰都聞得出來。

太太卻輕哼了聲。隻這一聲,這屋子立刻靜了下來——這可畢竟是太太啊。本姨太尤其忐忑,悄悄地去瞧她,卻見她的臉色極為難看。小心肝兒又抖一抖,什麽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