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跪下

“哦……”不明-真相的群眾們都疑惑地看著司徒向。

我的一隻手扯著紅蓋頭,一隻手被司徒向握在手裏,我感覺到他的手緊緊地握了一下,然後再輕輕地放開。我有些不安地瞧了他一眼,他的笑容,都氤氳不清。

今兒個,可是個黃道吉日。我李良秀的好日子,誰敢來打攪?我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我用力地回握住他,“咱們幹過一些虧心事,那又怎麽了?舉頭有青天,有誰能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沒幹過一件虧心的事兒?前頭的太太,放火燒了府裏的祖傳宅子的事兒,怎麽沒人來說?她害死了多少小廝丫鬟的性命,怎麽沒人說?咱們老爺成人那麽久了,府裏頭隻有一個孩子,這裏頭的貓膩,怎麽就沒人說?”我的聲音越來越大。我笑著,看著那一身緇衣,麵目猙獰的老婆子。

我不恨她。她也隻是一個忠仆。但她也曾經處處算計我。說到底,也是為了她自己的不得已。

“五姨太做出的那些不上台麵的事兒就不用說了。最後要嫁給村長,也是她自個兒願意的。上躥下跳過得一不如意就又來找咱們,還當咱們是她爹還是她娘了?”

我深呼一口氣,“至於四姨太,你說她可憐的時候,可曾想過因為她而死去的大夏的英魂?因為她做的事,多少人死掉了?何況咱們並沒有逼死她。她自己想不開了,關咱們什麽事兒?我什麽都不說,就當我是正當傻了嗎?她要用自己的死,讓咱們不快活一輩子,我們就真的如了她的願,一輩子就哭哭啼啼慘兮兮的過著?”

我“啪”地把紅蓋頭甩在地上,用力踩了一腳。哎呦,新做的繡花鞋,感覺有些不合腳。

“做夢!我李良秀不為別人活,他司徒向是我男人,也決不可能為了別的女人傷心!林嬤嬤你要是看得開,司徒府裏養你一輩子,看在你是先頭太太的份上,給你幾分薄麵。你若是不願意,你大可以在這裏一頭撞死,我李良秀不介意從你的血上踏過去。大紅色喜慶得很!”

我瞪大了眼,王霸之氣從我的身上四散開來……我踩了他一腳,“你給我說句話!”

所有人都被本姨太的架勢給震懾住了。

“我什麽都聽我媳婦的!”他大手一揮,把我攬進了懷裏,在此時,嗩呐聲,喇叭聲,又都響了起來。眾人仿佛都才回過神來一樣,司徒向一直摟著我,往洞房奔去。

倒沒人敢來鬧洞房……畢竟司徒大老爺大財主的地位在這裏放著呢。我一腳把門給踹上,“呸!呸!”兩聲往自己的手上吐唾沫。

“秀秀你怎麽了?”他頗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不過又笑起來,“你剛才的樣子可真是……”

“跪下!”

“啊?”他傻愣愣地站在那裏,眼睛眨了一下,又一下。

我氣得渾身發抖。剛才那樣的情況下,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深深地刺傷了本姨太的自尊心……他還辯解,“不是我叫人去攆走五姨太的嗎?”

“五!姨!太!”我一字一頓,渾身的怒火都在燃燒,恨不得一腳把他踹死,“你還叫著五姨太!她才不是你的姨太太呢!你做夢呢!才剛剛跟我正式成親就惦記著別的女人?你是不嫖盡天下的女人心裏頭就不安分是吧?”

“秀秀……秀秀……”他跟過來想要哄我,氣得我兩隻手恨恨地往他的身上打去,恨不得立時把他打死了,也省得留著這個人禍害世人,“司徒向,你同我說,你曾經答應過我什麽?”

新房裏麵,觸目所見的,都是紅色。喜燭“劈裏啪啦”地燒著,隻是那一滴滴的蠟油淌下來,跟眼淚似的。

我第一次嫁給他的時候,是從側門進去的……隻是納個小老婆,一切裝飾隻能用緋紅色。那時候,我也不上心。隻是這一次,每個地方都是我親手布置的呀。可不要到這時候,才發現所遇非人呀!

“你跪下!你給我跪下!你到底給不給我跪下!”我氣得要跳腳!

“撲通——”一聲,他真的跪下了。

他一身大紅的新郎裝,身上還有一個大紅花呢,他跪得那麽痛快,我隻覺得我的兩隻眼睛裏麵都是眼淚。真是忍不住想哭,越想越委屈。有哪個新娘子在嫁人的時候還這麽一波三折的?都是他的錯呀!什麽都是他的錯!

“司徒向,你的心裏頭,是不是真的有我?”

“怎麽就沒你?”他也有些急了,“我的心裏頭要是沒有你,還能夠有誰?”

“你有過那麽多的女人……別說咱們家那些,還有那些東城的寡婦,西城的尼姑……你不要告訴我那都是掩人耳目,再怎麽的,你睡過的也不會少吧。我就不信了,那麽多女人,你就沒動過心!太太那麽美,你心裏頭就從來都沒有過她?司徒向,你以為我是傻子!”

我坐在喜床上,他跪在我的麵前。我含著眼淚打量他,也不得不承認他真是容顏如玉。

他這樣的人,加上有些銀子,沒勾搭過人是不可能的……

“司徒向,今天就有這樣的事兒……日後我還不知道要有多少的委屈……嚶嚶嚶嚶……嚶嚶嚶嚶……”

他跪著匍匐著前進,一把抱住我的大腿,“秀秀啊!你別傷心了!我以後再也不跟別的女人有關係了……”

我幹!以為我瞎了?剛才我掀開蓋頭的時候,就瞧見多少女人眼睛火辣辣地瞧著他。也難怪,這窮山惡水的,他長得頗有幾分姿色,撩動了人家的春心,也是難免的!這都是他太**的錯!

“秀秀,我的心裏頭,真的隻有你啊!我雖然有過很多個女人,真的隻對你上過心……”

我且聽他細細道來。

“我第一個女人,是院子裏的小春兒,那時候她是我的貼身丫頭,比我大了兩歲,平常都服侍著我的,有一天,夏天特別熱,她打著扇子給我納涼,屋子裏隻有咱們兩個人……也不知道怎麽的,我們就……”

我青筋亂跳,“就滾作一處了?”

“那時候我娘親還沒有去京城,第二天就把她給賣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裏,秀秀。我當時求了娘親,可是娘親說,我是尉遲家的人,忍辱負重地這麽活著,怎麽能夠陷在兒女情長裏麵?我不聽,她就拿戒尺打我……那時候,我才十三歲……”

“十三歲就曉得要跟人上床?”我氣得想往他的臉上踢一腳。

“秀秀別氣,別氣!”他摟緊了我的大腿,舉起右手,將三根手指頭豎起來,貼在腦門上發誓,“我發誓,從那回事兒之後,我就再沒有對人動過心。除了你,秀秀!你是我的意外,我見了你,心裏頭就好像有一百隻小雞仔在亂竄,亂糟糟的,又熱烘烘的。秀秀,你不知道我多中意你,別的人多瞧一眼都不願意了。你相信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