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當時隻道是尋常

今天的天氣很好，慕容皓軒很早便起床看著滿池的荷花在夏天早晨的陽光下越發顯得精神，她們的荷葉上，花朵上還帶著初晨的露水，嬌豔欲滴。這楚府的空氣很好，早上起來便能聞到一種沁人心脾的淡淡花香。按理說這皇宮中的花開的更加豔，品種更加的多，可是他卻未曾感到那裏的空氣有多新鮮。

這是自由的空氣吧？他不由得想到。

慢慢的來到楚府的大廳，發現楚江平和十三娘還未到，於是退了出來，打算四處走走。小英子和李默然一直跟著他，讓他很是不自在，吩咐道：“你們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地方，不要整天跟著我，在楚府，難道我還會出事不成？”

小英子和李默然領了一聲諾，轉身離開了他的身邊。

已經有多久沒有這樣的自在過了？他記得小的時候，因為父皇寵信上官家，所以他總是到上官家去，於是認識了那個女孩。雖然上官府上的孩子們很多，但是沒有人跟她玩，她據一個人，坐在梧桐樹下，扶著一把七弦琴。他看到的她的第一眼，便覺得這個女孩跟自己有幾分的相似，雖然姐妹們很多但是沒有一個人願意跟她玩，他也是一樣，雖然兄弟們不少，但是之間很少來往。

他是知道那個女孩的。她的父親是大將軍上官遠征，上官儀的四子，他的母親是楊雪姬，是楊文忠唯一的女兒。上官遠征和楊雪姬之間還有一段佳話，曾經被京城中的人們津津樂道。

上官儀和楊文忠自開始便不和，這是在朝的大臣們都知道的，但是他們作為當時皇上的左膀右臂誰也不曾撼動誰的地位。而楊文忠隻有一子一女，他的女兒便是楊雪姬，當時名滿京城的才女。曾經許多的翩翩公子為了一睹楊雪姬的容顏不眠不休的在楊府蹲上幾天，可是楊文忠有他自己的打算，他想將自己的女兒送入宮中，做皇上的妃子，於是隻讓楊雪姬呆在繡樓中，直到楊雪姬及笄的那年。

楊雪姬及笄的那年，她隻跟楊文忠提了一個要求，便是希望楊文忠能讓她出府去開開眼界，她說：“父親，你的要求我定然會做到。如果你將我送到宮中以後，這大千世界便與女兒無緣了，如果父親還念在我們一點父女之情的份上，就讓女兒放肆一回，讓我出府一天，去見見這大千繁華世界。”

她說的話合情合理，而且那個時候並沒有不許女子外出的條條框框規定，他沒有理由反對，況且隻有一天而已，等今天過了，她還會安安分分做她楊家的小姐，等著將來入宮的那天。

於是楊文忠答應了楊小姐的請求，允許楊小姐上街遊玩一天，並囑咐了她的貼身丫鬟雲兒，一定要保小姐周全。

誰也沒有想到的是，那天正巧趕上上官遠征得勝還朝，他騎在高頭大馬上，白衣白甲，白色的馬匹，隻是馬的脖子上套著一個項圈，上麵有紅色的絲絛，除此之外，便是英俊的一片白。

上官遠征的颯爽英姿自然引來很多女子的垂涎。而這時不經世事的楊雪姬卻被人推到了馬前，她無措的眼神頓時吸引了馬上的上官遠征，他不惜自己受傷，硬是飛身下馬將她護在了懷中，馬匹因為是神駒，所以並沒有傷到上官遠征，而躲在他懷中的楊雪姬看到那樣英姿勃勃的上官遠征不由得心動了。

更加讓楊雪姬動心的是，上官遠征的談吐更加的不凡，他雖然一介武夫但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些都不由得讓楊雪姬深深地著迷，她再也不甘心窩在繡樓等著楊文忠將她送往皇宮了，她每次都會找借口或者找機會偷偷溜出楊府私會上官遠征，直到有一天上官遠征跟她說：“雪姬，你等我回來，這次我去邊疆平定跟楚國的戰事，回來以後定然會到你的府上提親。皇上讓我半年之內還朝，不過我答應你，我定然在四個月之內趕回來，如果你爹爹不同意我們的親事，我定然會求的皇上為我們主婚。”

而楊雪姬竟也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在上官遠征出征的那天，說是去碧雲寺拜佛，卻是留下了一封書信，讓車夫趕著馬車將她和雲兒送往了上官遠征經過的大路旁等著。跟著上官遠征一同去了邊疆。

四個月之後，他們回來，並且將他們之間的事情上報給了皇上，沒有想到皇上竟是格外的高興，下旨給他們賜婚不算，還賜了許多的東西並且親自為他們主婚。作為臣子，能得到皇上如此待遇也算是感激不盡了。

一年之後他們的女兒出世，取名叫做上官晚晴。因為他們的婚姻雖然被皇上和朝中的大臣們所祝福，但是卻不被雙方的老人祝願，這一直是他們心頭的結，所以他們希望能撥開烏雲見月明，雖然晚了一點，但畢竟是個晴天。

沒有想到，當上官晚晴六歲的時候，皇上突然惡疾，最終撒手歸西，將皇位傳給了他跟皇後的兒子慕容皓軒的身上，雖然她的子嗣不少，而且最看重的也不是慕容皓軒，但是大家卻不明白他最後還是將皇位傳給了他。

慕容皓軒八歲登基，朝中各方勢力開始不安分起來，而且，邊疆的形式也越發的緊張，上官遠征一年會有大半年不再家中，此時為了平衡各方的勢力太後想要給慕容皓軒娶妻，這個妻子便是大燕國的皇後。

因為上官儀和楊文忠不和，所以人選一直定不下來，直到有人給太後獻計說讓皇上娶了上官晚晴，這上官晚晴是上官儀的孫女，是楊文忠的外孫女，這下他們應該沒有什麽意見吧？

果然，他們對這次的人選並沒有什麽異議，大婚的日子也很快敲定下來。她就那樣成為了他的妻子。

隻是太後卻不許他親近她。

慕容皓軒還記得，他每次去上官府上都會去找那個小女孩，跟她一起玩一會，哪怕不說話，不動，聽她在梧桐樹下彈琴也好，看著眉目淡淡的她，一臉恬靜的坐在那裏，不曾怨天尤人，他就覺得心安，是那種很舒服的心安。

他還記得，有一年桃花盛開的時候，他站在桃花樹下，笑著對他說：“晴兒，如果長大了，做我的娘子可好？”她睜著大眼睛，重重的點頭。他們曾經是相互依偎在一起共同取暖的孩子，卻在他成為帝王之後，一切都變了樣子，他們再也回不到從前。

他錯過了她，錯過了第一個愛的人，所以現在他不想再錯過了，不管如何，他都想好好地，認認真真的做一回平常男子，擁有一次有喜有悲的愛情，也許最後的結果會讓自己的失望，但是那畢竟是曾經努力追求過的東西，也算是無憾了。

他慢慢的走著，往事一幕一幕劃過了腦海，他以後不該在想那個孩子，因為曾經說過的話都是兒時的童言罷了，算不得數的。要不然，她為何跟著黃雲龍跑了呢？

迎麵，走來的女子正是上官明月，她一身淡藍色的衣服，在早晨的陽光中顯得特別的清新，隻是，他看到了她看向自己時眼中那濃濃的恨意，是的，她該恨，畢竟有很多東西都是不能回頭的。

他們擦肩而過，他說了一聲：“當年的事情我也派人追查過，隻是所有的證據全部指向了上官家，所以，沒有辦法，隻能這樣。”不管什麽原因吧，他隻想給晴兒一個交代。畢竟從那件事情發生之後，他和她之間便再也無話，既然決定了放開，跟明月說，與跟她說，已經沒有什麽分別了。

“皇上做的事，自然有皇上的道理，又何必跟我一個草民說？我擔當不起。”明月背對著他行了禮，眼中的恨意更是增添了幾分。縱然是勾結敵國，上官家的所有男丁全部殞命還不夠，還要這些女子去那些低賤的地方麽？哪怕是他看在上官晚晴的份上，都不該如此決定，何況這罪名還是莫須有的罪名。

無需再跟她解釋什麽了。告訴她這一句已經足夠了。慕容皓軒冷冷的回頭看了看背對著自己的女子，轉身離開。

她不是上官晚晴，他沒有必要對她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