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最後的晚餐
大廈的第16層是《完美lady》的編輯室。辦公區域裏背靠背放著兩排電腦，每排六個。按照部門的重要程度和職位的高低，最遠離門口的位置是服裝總監和美容總監，他們底下依次坐著各自部門的兩個責編。然後是生活總監和美術總監，依次下來也是責編。林安安的位置在最末，也是最接近門口的一個。每到這個時候，她都會安慰自己說，靠近門可以少走很多路呢。
因為每次隻要同事想吃什麽了，都是她下樓去買。要叫快遞叫外賣也是她打電話，她來接待。離影印機近，所以打印複印文件也都是她負責。唯一不同的就是，她離茶水間最遠，但是大家想喝咖啡了，依舊會叫她去倒。
沒錯，讀者們都看出來她在公司的地位了——打雜。
這時的林安安並不在座位上，一會要召開一次緊急會議，她正在整理會議室。
不一會兒，社長走了進來，看了看位置的安排和資料的發放，問道：“會議室好了嗎？”
“報告社長，已經全部整理好了。”她是沒有資格參加編輯會議的，回答完話正準備回到座位去繼續兼職前台，卻被社長叫住。
“你也來旁聽吧，跟你也算有點關係。”
林安安心花怒放，筆挺挺地站在社長座位後，準備做好端茶倒水的重任。
編輯們三三兩兩的坐定後，大家都很奇怪，今天不是開編輯例會的日子，怎麽突然召集所有人開起會來。
社長輕輕嗓子：“原來的淩總裁升遷了，現在總部給我們調來一個新的總裁，大家鼓掌歡迎……”
話音未落，林安安就跟著所有人一起拚命地拍起掌來。
“顧明鈞，顧總裁。”
紅，紅，紅軍同誌！
林安安站在那裏，完全石化掉了。顧明鈞異常地淡定，做出一副完全不認識她的樣子，一一跟編輯打招呼。
社長把顧明鈞拉到自己身邊，趕著瞪了林安安一眼：“還不去倒水。”
“哦。”林安安連忙端了杯水進來，遞到顧明鈞麵前：“總裁，喝水。”
顧明鈞不動聲色地接了：“謝謝。”
社長興奮地說：“顧總裁之前在上海可是一個人帶三個團隊的啊，手底下數得上來的就不下一百人，現在過來我們這裏，是屈才了。”
“哪裏哪裏，社長太客氣了。”
社長又給顧明鈞介紹各個部門，不一會兒，屋子裏就全是馬屁的味道。
林安安一句都聽不進去，心裏急得不得了，這可怎麽辦啊，昨天對他那個態度，該不會故意給我小鞋穿吧？
辦公室來了新的男人，照例要成為女孩子們討論的新話題。
中午，林安安和美容部的兩個責編——肖伶、杜月一起吃飯。林安安一直想著顧明鈞的事，人也變得呆呆木木的。好在這兩個人也惦記著顧明鈞，加上林安安平時就是一個笑話半日都聽不明白的人，她倆也沒在意。
“今天來的總裁可比以前那個老妖婆強多了。”肖伶最先聊起了三人都最感興趣的話題。
杜月一聽就笑出聲來：“淩總裁才走幾天呢，你就叫她老妖婆了，以前是誰跟進跟出的拍馬屁來著？不過啊，還是要感謝她，要不咱們這裏怎麽會有這麽多男生啊！”
的確，除開服裝部的一個女責編沈若外，這個部和美術部全是男生。辦公室就十二個人，男生倒是占了三分之一，這在女性雜誌社是很少見的。偏偏這四個男孩子又都是淩總裁親自麵試提拔上來的，一下子“老妖婆好男色”的傳言就在員工中流傳開了。
肖伶早就習慣了杜月的毒舌，也不生氣。倒是林安安急了起來：“慕言可都是靠他自己的實力爭取到服裝部總監的，你不要光看到人家長得帥，也要看工作能力啊。”
杜月笑得更厲害了：“是是是，我居然說了安安家慕言的壞話，根本就是瞎了狗眼嘛。”
林安安的臉刷地一下紅了，說了句“懶得理你”，就又埋頭吃起飯來。
杜月見她不再說話，就又轉過臉對著肖伶說：“說到帥啊，我是覺得顧明鈞一點都不比慕言差。慕言才二十七八，比他年輕多了，有資本帥也是應該的。但是男人啊，還是跟顧明鈞一樣，成熟一點才更有味道，何況他還是個鑽石王老五。”
肖伶放下筷子，一臉嚴肅的說：“你們難道就不好奇顧明鈞為什麽會從上海總部調到北京來，而且還是這麽明顯地被降職？”
“你知道？”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問。肖伶有個綽號是“小靈通”，公司裏的事沒有瞞得住她的。
“給我兩天時間吧，我去打聽打聽，原因一定不簡單。”
一下班，林安安就趕忙往家跑。昨天因為不知道顧明鈞的身份，也沒給他什麽好臉色看，今天一定要討好他一下。到不是因為租房，這個她早就忘了。跟領導搞好關係是職場生存的第一法則。
林安安的討好計劃很簡單，就是做飯。俗話不是說，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她打算今晚把顧明鈞的胃給抓牢了。
等顧明鈞從社長那邊把工作全部交接完，早就過了下班的時間，餓得他前胸貼後背。進門就感到一股飯香撲麵而來，昨晚對林安安的厭惡也早就丟了一大半。
“你做飯了？”
一聽顧明鈞說話的口氣，林安安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她在廚房裏扯著嗓子喊：“總裁，坐好就可以吃飯咯！”
顧明鈞脫下西服，拉鬆領帶，在餐桌邊坐下。林安安端著一個大托盤走了出來。
淺綠色描花木托盤上放著一碗米飯，一小碟看不出什麽東西的粉末，還有一瓶醬油。
“菜呢？”
“這也是菜啊，又是飯又是菜的最佳晚餐——醬油拌飯！”林安安見顧明鈞還不明白，幹脆動起手來。
她把那碟粉末倒在飯上，再淋上醬油，然後用勺子飛快的攪拌，直到所有的飯粒都變成了倒胃口的黑色，她舀起一滿勺，送到顧明鈞臉前。
顧明鈞看都沒看，隻用手點點那個小碟子，問道：“這裏麵是什麽？”
“昨天吃剩的泡麵調料。”
顧明鈞端起這盤黑暗料理徑直走進廚房。
林安安追上去：＂我拿了筷子呀。＂
隻看見顧明鈞掀開垃圾桶就要把飯倒進去。她一把抱住顧明鈞的胳膊：“你這樣做對得起含辛茹苦種出它們的農民伯伯嗎！”
顧明鈞眼皮都不抬一下。
林安安著急地大吼：“本來有個東西不想拿出來，看來這次我非拿不可了。”說完她咚咚咚的跑到冰箱邊，抱著一個玻璃罐子又咚咚咚的跑回來。
“啪”，她把玻璃罐往案上一擺，“米飯秒殺利器——老幹媽！”
“我要是農民就一鋤頭挖死你。”米飯不容分說地被倒了下去。
半小時後，一份精致的晚餐屹立在林安安自己那份醬油拌飯的對麵，狠狠地鄙視它。
顧明鈞暗自慶幸陸欣稍微留了些菜在冰箱裏，他好像根本看不到林安安一樣，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雖然醬油拌飯這種食物對於林安安而言，算是相當正式的一頓了。但是麵對那麽精致的兩葷一素，她哪裏還願意吃自己的，含著調羹眼巴巴的看著顧明鈞大快朵頤，隻盼著他也叫自己一起吃。
顧明鈞一看就是受過良好教養的，吃飯的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林安安眼見他一頓飯都快吃完了，也沒招呼自己，想著再不下手就什麽都沒了。
“這塊肉好像焦了，我幫你吃掉吧。”手才伸了一半就被顧明鈞用筷子敲了下來，他還是一句話不說，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繼續吃飯。
“哼！”林安安扒一口飯，哼一下，扒一口飯，哼一下。吃完了把碗往水槽裏一丟，就氣鼓鼓地回房了。
顧明鈞看了眼水槽，默默念著：“還有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