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不要說是容成禮的生日,就算是自己的生日,如果沒有別人提醒的話,每年舒醒都是想不起來的,還有各種中國傳統的節日和從外國舶來的節日,要不是商家滿大街鋪天蓋地的宣傳,對於舒醒來說,就像是沒有一樣。

按理說容成禮曾經是自己的碩士生,而且是自己父親的博士生,現在又是他的助教,無論從哪方麵講,舒醒都應該多次的看到容成禮的個人資料了,但是對自己生日都是甚不在意的舒醒,怎麽可能去關注一個整天和自己作對的學生?要是容成賢的生日,他倒是可能有興趣知道。

“那你的生日是在什麽時候呢?”既然想到了,索性就順著話題問了出來。

“說起來還很巧,我和小禮的生日隻差一天,他要比我早一天。”

像是容成賢這樣細致的男人,舒醒早就猜到,他是肯定會記得這些事情的,按理說這麽周到仔細的男人,又是多金,性情又溫和,理應是所有女人老公的理想人選,隻是可惜他和容成禮被父親管教得實在太嚴,又是相當倒黴,總能在錯誤的時間遇到錯誤的人選,所以至今仍舊單身。

“想好了怎麽慶祝麽?”

“想是想過,不過那天正好是集訓營首日對外宣傳,有沒有時間吃飯都說不定,哪還能有時間慶祝呀,倒是前一天我能有空,就是不知道小禮會不會有時間。”

此刻已是傍晚,知道舒醒不喜歡冷氣,容成賢遂將車窗緩緩搖下,從車窗向外看去,道路兩旁是一眼望不盡的綠樹,就像在兩行滾動在車邊的碧綠海洋。

看到樹木的顏色,舒醒突然想起來了那個謝醫生:“對了,那位謝醫生的眼睛,似乎是綠色的,是我看錯了還是他帶了美瞳啊?”

“嗬嗬,你沒有看錯,謝醫生父親的眼球顏色是藍色,母親的眼球顏色是棕色,而他的竟然是綠色,他曾經給我講過原因,好像是和某種基因有關,好像是說綠色非常稀少什麽的,可惜我已經記不清楚了,要是你有興趣可以問問他。”

舒辰以前撿回來過一隻全身都是黑色的貓,眼球的顏色就是綠色的,那隻貓的行為特別隱秘,如果不是吃飯的時候,盡管它就在屋子裏,你都不可能找到它,後來不知為什麽,吃飯的時候也找不到它了,那隻貓就這麽消失了,這讓舒醒安心了不少,畢竟無論是誰,每次夜半歸家的時候,在漆黑的客廳中看到兩隻幽幽的綠色珠子,多少都會覺得有些靈異吧。

“你說……小禮生日的那天,他會有空麽?”

雖然是一望無際的直道,但是容成賢的兩手仍舊規矩的放在方向盤上,大概是對舒醒的回答很在意,雖然兩隻手不能絞在一起,但是用緊力氣抓住方向盤,以至於手指骨節繃緊的情況,仍然宣告了他相當緊張的內心。

看來容成禮是總用各種理由推掉自己哥哥的邀請,如果容成賢的性格和自己一樣也就算了,或是容成禮的脾氣和舒辰一般也可以解釋,但是當把容成禮和容成賢這兩個人的性格放在一起衡量的話,舒醒怎麽也想不通他們關係這般膠著的原因。

認真的想了一下,將日子從今天往後數十天,然後再減去一天,舒醒代替容成賢悲哀的發現,那個時候正好是容成禮代替他去參加會議的第一天,而在那之前,容成禮恐怕已經登上飛機,睡在雲端了。

不知道怎麽說才能夠讓對方不那麽沮喪,想來想去,向來睿智的舒醒現如今也想不出一個合適的理由來,隻好含糊其辭的回答到:“這個很難說,你可以打個電話問問他,時間就像海綿裏的水,擠擠總是有的。”

“這樣啊……”這樣模棱兩可的答案,似乎讓聽到答案的人鬆了一口氣,這就好像是在沒有得到答案之前,總是可以向最好的方向去想一般:“如果現在問的話,小禮肯定又說沒有時間吧,不如我在他生日的前一天問好了。”

舒醒笑笑,並沒有接話,如果容成賢真的在那天問的話,恐怕就連電話都打不通,更別提能夠得到肯定的回答了,在某種程度上,舒醒還是蠻佩服容成賢的堅持的,容成禮無論退到哪個方向的天涯海角,容成賢都能在顧及兄弟情分上,永遠堅持不解的追趕,反觀他和舒辰,就是一部恐怖版的兄友弟恭了。

“不好意思,隻顧著說我的事情了,上次聽你說,你的那個叫做舒辰的表弟,好像已經是研究生二年級了吧,還需要你輔導作業呢,小禮在小學四年級以後,就堅決不肯來向我問學習方麵的事情了,你們之間的感情確實很好啊。”

“當然好,”不僅僅是隨時隨地的輔導作業,還要進行全方位的身心教育,以至於能夠讓舒辰達到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更加完美的成為祖國的優秀棟梁,而且最終,在所有人都稱讚舒辰懂事得體的情況下,都不會忘記培養他教育他栽培他鼓勵他的表哥舒醒。

送舒醒到達公寓樓下的時候,指針已經指在了晚上七點整,兩人中途停下吃了一頓便飯,是港市的早晚茶,容成賢堅持著讓舒醒一定保持清淡的口味,就在選擇鳳爪的時候,都堅決舍棄加了醬料的種類,而是選擇了清蒸鳳爪,而舒醒要的皮蛋瘦肉粥,裏麵的蔥花,也全部被對方挑了出去。

當時看著容成賢一顆一顆的挑蔥花,舒醒就坐在他對麵的位置上吃著清蒸排骨,男人拿著筷子的白皙手腕,直接成了舒醒眼中一道最為亮麗的風景線,以至於在容成賢終於費了好多功夫挑出了所有的蔥花後,舒醒雖然覺得時間短到可惜,但仍管住了自己的嘴,沒有落井下石的提醒他,其實你可以告訴他們不放蔥花的。

因為搞不準舒辰是否會像往常一樣掐著準確的時間歸來,舒醒也就沒有邀請容成賢上樓,對於他自己的表弟,舒醒是最了解不過了,上一次舒辰和容成賢的偶遇,舒辰之所以說那番話,不過是為了找他的不痛快,可是一旦再次相遇,舒辰可不會接受任何一個可以糊弄到容成賢的解釋,權衡了利弊之後,就目前的狀況來講,他們還是想見不如偶遇的好。

在吃飯的時候,容成賢給鍾叔打了個電話,讓鍾叔去舒醒的公寓樓下等他,因此幫著舒醒停好車後,容成賢道過晚安就離開了。

七點十一分,已經過了下班族歸家的高峰時間,幹淨寬敞的走廊裏空無一人,安靜的乘坐電梯到達自己的樓層,舒醒拿出鑰匙想要開門,門卻從裏打開了。

“哥,你回來了,”看到舒辰那張娃娃臉在眼前放大的時候,舒醒相當清晰的聞到了一種熟悉的味道。

“哥,你怎麽不說話呢?”舒辰將臉向舒醒湊了湊,幾乎就要臉頰貼著臉頰了。

一把將欺身過來的舒辰推開,舒醒忍著難聞的氣味,故作自如的脫下鞋子、換上居家鞋,而後走進客廳,在沙發上坐下,用今日最為和藹的笑容看著茶幾上的刺蝟水果。

表皮黃色的刺蝟水果,當然就是榴蓮,舒辰對這個味道喜歡到淩亂,每次吃的時候,都會心花怒放的無以複加,但是舒醒則完全不行,雖然嚐試著吃過,但卻怎麽都體會不到舒辰口中那種‘綿軟香甜到令人顫抖’的感覺。

剛才攔在門口的舒辰,哪裏是想要和舒醒說話,完全就是衝著舒醒臉上噴口水,雖然口中貌似親密的稱呼舒醒,但也完全是為了讓自己發出的氣味比打嗝的效果來得更加明顯而已。

桌上放著兩個像是刺蝟一樣的榴蓮,其中一個已經少了三分之二,另一個已經打開了,但是淺黃色的果肉還被包在刺蝟殼裏,沒有拿出來,那也就能解釋得了舒辰口中那種濃鬱味道的來源了。

在舒家表兄弟相處的模式裏,其實有很多種方式,雖然是以惡搞和折磨彼此為樂,但是也難免不會有一時糊塗的溫情時刻,舒醒記不得什麽時候,在他腦子燒壞的溫情時刻,他曾經告訴過舒辰,如果別人讓我們痛苦,我們也一定要讓對方痛的時候混合著苦,如果實在不能痛,吃苦也是必不可少的。

在舒醒十年如一日的教育下,舒辰的童年和少年,一直都是精彩不斷,眼下正值青年時光,舒辰正在開始試圖反抗舒醒,但是舒醒堅信,舒辰隻是幼稚到覺得很美好而已,事實上,當他有生之年回憶這段往事的時候,肯定會認識到自己的弱小和歲月的不美好。

站到幾乎作為裝飾的電視前麵,舒辰麵對著舒醒,本來以為舒醒會氣急敗壞的發飆,沒想到他卻在拿著手機點來點去,完全不理會自己在做什麽。

“你就沒有什麽話要對我說?”想要比誰更沉默,舒辰顯然不是舒醒的對手,舒醒沒有立即回答舒辰的話,隻是突然間將滑蓋手機放到茶幾上,走向了廚房。

歪著頭想了一會兒,舒辰實在搞不明白舒醒要做什麽,聳了聳肩,索性回到沙發上繼續吃榴蓮。

要說這個榴蓮,絕對是舒辰此生最愛的水果,他不僅僅隻是喜歡吃榴蓮,還非常喜歡去嗅榴蓮的氣味,最理想的狀態就是,將還算青澀的榴蓮買回來,用紙張包住,讓它慢慢的散發出成熟的氣味,而後將榴蓮摔在地下,讓刺蝟狀的殼自動裂開,戴上手套將外殼徹底打開,再用餐具將榴蓮的果肉剝下來,那種滑、爽的口感,沁人心脾的氣味,綿軟到入口即化的美妙境界,能令舒辰的心都抖動起來。

但是這種事情是不可能在這個家裏實行的,榴蓮對於舒醒而言,就如生化武器對於良民一般,允許舒辰將處理好的榴蓮買回來吃,已經是舒醒的分外開恩了,舒辰要是膽敢來個品嚐榴蓮的全套工序,舒醒就會代表月亮消滅了他。

榴蓮的滋味實在太美好,以至於舒醒站在他眼前足有半分鍾後,舒辰才發現。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舒醒已經直接的坐到了他的身邊,在一個白色的透明玻璃碗中加入了半碗醋,又從調料瓶中向碗裏倒入了疑似糖或是鹽的白色細小顆粒,而後伸手遞給舒辰,一套、動作幹淨利落。

碗已經被放到了舒辰的嘴邊,濃烈的醋味十分嗆人,在調味料中,舒辰最不喜歡醋,看著舒醒那種‘你給我喝下去’的可怕表情,舒辰隻好咽了咽口水,勉強的問他:“這是要做什麽?”

“喝了,網上說的,可以解除榴蓮的味道。”

“不喝不行麽?你是在什麽網上查的呀,準不準啊?”

“隨便在手機上麵找的一個網站,至於準不準,你喝過就能知道了。”

“我不要喝,肯定很難喝!你自己把榴蓮吃了再喝這個東西,如果管用我就喝!”舒辰一邊說著,一邊試圖火速離開舒醒。

一手拽住舒辰的胳膊,用身體的重量將舒辰壓在自己身下,空出兩手,一手端著碗,一手捏住舒辰的下頜:“不是都說良藥苦口麽,既然你自己都說難喝了,那麽肯定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