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真的可以麽?

“真可惜,”黑袍者歎氣,“如果你老老實實地按撒萊吩咐的去做,而不是跟著蘇菲亞玩弄小聰明,那一切都會好多了。”

蘇麗低著頭,像是在思索黑袍者話中的含義,但她的手心中已開始溢出冷汗。夕陽的光線斜斜地射來,她感到腳下的光影有了一些變化。忽地,她毫無征兆地跳開,一道震蕩靈錘剛好也從她的頭上敲了下來,被她避過。她轉頭看去,隻見偷襲不成的牧師臉上現出了恐慌,正快速地結著手勢,想要做進一步的襲擊。

還沒等斯蒂爾的神術施展出來,她已低叱一聲,細劍快速地閃過,一劍劃破他的咽喉。牧師看著她,臉上是臨死前的絕望,他的喉間發出咕嚕的一聲幹咽,然後便整個人都倒了下去,脖子間流出的血液殷紅了黃昏下的沙土。

“很不錯的身手,”黑袍者低笑著,“但這隻是開始。”

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蘇麗轉頭看去,然後便見到梅吉和齊婭在向她跑來。梅吉看到倒在地上的牧師,立時嚇了一跳,摸著頭看向蘇麗,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齊婭卻根本沒去關心斯蒂爾現在是活人還是屍體這種事,隻是衝著騎士少女叫道:“蘇麗姐姐,有人來了。”

這時,連蘇麗也透過石陣的一些縫隙,看到了兩名蒙著臉的黑衣人,手持沙盜慣用的彎刀向石陣潛來。戰士隨在梅吉後麵,同樣錯愕地看著倒在地上的牧師,他不是傻瓜,自然看得出斯蒂爾是死在蘇麗的細劍之下。

“回頭再跟你們解釋,”蘇麗低聲說,“先對付這些敵人。”

“菲特小姐,”黑袍魔法師的投影開始消散,在完全散去前,卻又對著少女彎腰致意,“看在您是瑪麗·蘇倫埃薇爾的女兒的份上,請容我給你一個小小的提議。如果你感到黑暗是不可抗拒,不妨先躲到這個拱門裏。”

蘇麗皺眉看著邊上的拱門,在之前她就詳細地檢查過,裏麵不過是一個空闊的石室而已,她不明白躲在裏麵有什麽用。

“願您還能活到明天。”黑袍者微笑地說完,然後消失不見。

沒空去想他話中的含義,蘇麗看著諾瓦克:“有多少敵人?”

“大約是八到九個。”戰士回答。

“利用好石堆,別讓他們形成合圍。”蘇麗說。她轉頭看向梅吉和齊婭:“你們先躲好……”

“我也能戰鬥。”齊婭舉手。

“我也……我……好吧,我去躲起來。”梅吉嘀咕。

蘇麗看著齊婭,點了點頭:“小心。”

說完,她便與戰士一起,先一步去占據石陣中的有利地形。“看我的。”齊婭得意的叫了一聲,身子一晃,皮膚先是將她穿的背心和短桶褲“融”在一起,然後長出一根根羽毛來,變成雌鷹飛上天空。當其他敵人潛入石陣後,她在空中身子一折,猛地掠下,變成熊將落在最後的那名黑衣人撲了個措手不及,一掌打暈他後,又化作雌鷹飛起。那群蒙麵人顯然沒想到對手中會有一個德魯依,都把注意力集中到雌鷹身上,結果被蘇麗偷襲了一個。

“愛炫。”梅吉看著飛到天上咯咯笑的齊婭,忍不住批評了一句。

戰士從石堆後竄出,扭斷了一個黑衣人的脖子。有兩名敵人試圖向他夾擊,蘇麗卻在默念了一句誰也聽不懂的話後,細劍上開始散出藍光,她的整個動作也變得極度靈活,隻在眨眼間,便接近那兩個敵人,細劍仿佛隻是晃了一晃,便將他們的心髒同時刺穿。藍光的效果很快就消失,她抽身後退,在躲避一個黑衣人的追擊時又念了一句,改成白光在細劍上閃過。她順手一刺,細劍竟輕易地穿透巨石,將一個緊靠著巨石抵抗戰士攻擊的黑衣人從背後刺中。而齊婭也再次從空中落下,將追擊蘇麗的敵人從腦後撲倒。

仿佛是現在才知道對手遠比自己想象的更難對付,剩下的四名蒙麵人心生怯意,想要退卻,結果被齊婭和蘇麗一個個追上,很快結束了戰鬥。

會這麽簡單麽?蘇麗看著這幾名蒙麵人的屍體,心中閃過疑問。如果這個陷阱真的是她所懷疑的那個人設下的,絕不可能這麽容易就讓自己逃過。

夕陽已經逝去,散著微弱光線的月牙升了起來。沙漠上的月亮與霧女森林裏那輪不墜的圓月,給人的感覺明顯不同。更加清冷,也更加實在。

一陣馬蹄聲傳來,與此相伴的,是某種急速鋪來的森冷感覺。他們朝馬蹄聲的方向看去,然後便見到一個身穿黑色盔甲的騎士馳馬而來……一個沒有頭的黑甲騎士。

無頭騎士的黑色披甲馬發出一聲恐怖的嘶聲,猛然躍起,竟從空中躍過巨石陣,仿佛遮過月色的烏雲。梅吉呆呆地看著他拔出暗黑色的巨劍向自己飛來,隻覺得整個人都被凍住般邁不開步子。

“梅吉小心。”齊婭急衝而來,變成熊把他撲倒在地。無頭騎士的巨劍掠過,在她的背上劃出驚豔的色彩。

“齊婭。”梅吉緊緊地抱著她,整個手都沾滿了黏稠的**。德魯依女孩恢複成人形,倒在他的懷中一動不動。

“快帶她進石室。”蘇麗·菲特向他喊著,急念一聲,閃過白光的細劍往無頭騎士閃電般刺去。無頭騎士巨劍一擋,鏘的一聲震響,蘇麗被震退,無頭騎士也策馬頓了一頓。這還是梅吉第一次看到她的細劍覆上“白光”後無法刺穿的東西,連戈蘭德爾比鋼鐵還要硬的身體,都曾被蘇麗的細劍一穿一個洞。

他抱著齊婭,連滾帶爬地撞進拱門,拱門裏除了一個鋪滿沙塵的石桌外,再沒有別的東西。拱門外,蘇麗和諾瓦克聯起手來,卻仍被無頭騎士一步步地逼退。

“找一找有沒暗門。”蘇麗大聲向梅吉喊著。那個黑袍魔法師臨走前所說的“無法抗拒的黑暗”,指的必是這個無頭騎士。如果他沒有騙自己,那這個石室裏應該會有什麽東西能幫助自己暫時抵擋無頭騎士。

梅吉放下昏迷的齊婭,在黑暗中沿著石壁摸索著。蘇麗與諾瓦克的處境已越來越艱難,在蘇麗的一次回劍中,替她爭取進攻機會的戰士手中的長劍突然斷裂,無頭騎士的巨劍一揮,立時將他的整個腦袋都削了下來。蘇麗側身一滾,滾進了石室,然而無頭騎士並沒有多做停留,巨劍亂砍,將拱門劈得碎石亂飛,然後毫不猶豫地策馬從被劈寬了的拱門踱了進來。

蘇麗在翻滾中急念一聲,手中細劍閃過藍光。她輕靈地一蹬,躍上了石桌,喘著氣盯著無頭騎士。無頭騎士高舉巨劍,劍尖在石室的頂部劃出火花……

“找到了。”梅吉的聲音在她的身後傳來,緊接著便是轟的一聲,有什麽東西正被打開。

“趕快進來。”梅吉抱起齊婭,一邊跑進打開的暗門一邊回頭向蘇麗叫道。

蘇麗的身子向後一翻,剛好避開無頭騎士劈下的巨劍,緊接著腳在室頂的橫梁上一踢,連人帶劍跳進了暗門。暗門裏亮起小小的火光,然後便又熄滅,應該是梅吉點了一根這個大陸上常用的硝石火柴。暗門之下是一個不長的石梯,她憑著感覺沿石梯跑了幾步,然後猛地撞在梅吉背上。

“還不跑?”她有些急了。

“沒路了?”梅吉說。

“什麽?”蘇麗呆了呆。

梅吉又點了一根硝石火柴,這時,蘇麗才看清,他們所處的,仍然是一個封閉的空間。暗室中間,立著一座神像,神像前有一張破舊的桌子。梅吉看到桌子上放著一盞煤油燈,便踏上前去,將它點燃。

“一定還有出路。”蘇麗在暗室的石壁上找著,卻什麽機關也找不到,“如果隻是一條死路,那個魔法師沒必要提醒我們。”

“但外麵的那個家夥確實沒有進來……”

蘇麗呆了一呆,這才發現暗室外竟是出奇的安靜。她微微皺眉,低念一聲,細劍上再次閃過藍光,然後她無聲無息地躡腳潛向門口,向外看去。那個無頭騎士仍然在門外的石室內來回踱著馬,卻根本沒有闖進來的打算。

在她的身後,梅吉喃喃地說:“我知道它為什麽不敢進來了。”

“為什麽?”

“那個家夥應該是死靈吧?”梅吉問,“你知道死靈最害怕的是什麽神麽?”

蘇麗不知道。

“在遠古的傳說中,能直接掌握人類靈魂的隻有兩個神!女神露娜賦予了人類生命本身,黑暗邪神則將必死注入其中。生的機會與死的必然,這就是所謂的生命法則。但死靈卻通過某種儀式逃過了必死,對於黑暗邪神來說,這是絕不能容忍的褻瀆,所以,死靈最害怕的神是……”梅吉舉起煤油燈,照亮了神像,“暗神沙斯丁。”

蘇麗回過頭,然後便見到了黑暗邪神的臉。那是一張冷酷的臉,英俊,詭異,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與仁慈,仿佛是一個能將所有色彩吞噬貽盡的黑洞。

“暗神沙斯丁……”少女感到自己的身體在悄悄地發著抖,仿佛要不顧一切地向外逃去。是的,這才是那個魔法師故意提醒自己進入這裏的原因,因為這是一個沙斯丁的祭壇,而她是瑪麗·蘇倫埃薇爾的女兒……

“黑暗邪神雖然已經被迫離開了這個世界,但他的部分神力仍然會在某些地方存留下來,這裏肯定就是其中之一。”梅吉沒有注意到少女的不對勁,“我的母親在黑暗百年時便已經出生了,當時她還是沙斯丁的信徒,事實上,幾乎所有的黑暗生物當時都生活在黑暗邪神的陰影之下。她曾告訴我,雖然黑暗邪神已經離開了,但以他的殘酷,不可能不做一些安排,讓這個世界即使在他離開後,也逃不出他的掌握。”

蘇麗的內心越來越冰冷,她了解梅吉所說的這些,甚至比他以為的還要了解得多。她沿著石壁滑倒,細劍掉在一旁,緊緊蜷著身體。無助,悲哀,所有負麵的情緒在她的心中糾纏,讓她感到自己的理智幾乎要崩潰。

直到梅吉低聲叫了出來。她抬起頭,強迫自己開口詢問:“怎麽了?”

“齊婭她……她不對勁……”

蘇麗扶著石壁向他們走去,來到梅吉的身邊,隻見梅吉已經撒開了齊婭的背心,露出了她背上的傷口。由於她當時正好變成了熊,傷口雖然很長,但還好並不算深。然而,從她的傷口溢出的,卻是黑色的血泡,傷口附近的血肉也是黑色的,並且像蛆蟲般不停地朝周圍蠕動。

“這是死靈之劍造成的傷,”蘇麗輕輕地說,“要想消除附在傷口上的詛咒,得有高等級的治愈術,或是……”

“或是在陽光下曬上一陣。”梅吉說。那個黑安妮絲也教過他這個,事實上,她教過他很多關於神靈或是黑暗生物的知識。

然而,牧師已經死了,他們身邊已沒有會治愈術的人。雖然齊婭應該能撐得到天亮,然而那個無頭騎士一直守在外麵,就算天亮了,他們也出不去。死靈雖然極度厭惡陽光,卻不像某些人所認為的,會在陽光下變成灰燼。何況它隻要一直呆在外麵的石室裏就可以了。

“我去找找還有沒有暗道。”梅吉跳了起來。

“不用找了,沒用的。”蘇麗低聲地說。那個魔法師絕不會讓她就這樣逃出自己的命運的,他把她逼到這種地步,怎麽會給她留下後路?

“可齊婭快要死了,”梅吉急了,“她不可能撐到明天晚上的。”

蘇麗抬起頭看著他:“你很擔心她?”

“她是我的朋友,”梅吉跪在德魯依女孩身邊,哭了出來,“她和其他人不一樣,和你救下的那三個小孩也不一樣。她是我的朋友,我得把她好好地交給約書亞做新娘,我還要在她的屁股上畫蛤蟆。我不能讓她死……她是我的朋友……”

“她不會死的,”蘇麗慢慢地說著,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她向梅吉伸出手,想要安慰她,“到了天亮,我會有辦法的。”

梅吉狠狠地甩開她的手:“能有什麽辦法?你又打不過那個死靈。”

蘇麗沒有回答。她真的有辦法,唯一的辦法,同時也是那個魔法師所希望的辦法。拋卻光明,沒有救贖,從此陷入最深的黑暗之中……

那個晚上,齊婭一直沒有醒來。梅吉從他背著的大口袋裏翻出所有的草藥敷在她的傷口上,都無法阻止黑色血肉的擴散。蘇麗脫去自己的連衣裙蓋在她的身上,接著便像是失了魂般靜靜地坐在一旁。

煤油燈的光線越來越昏暗,使得沙斯丁的臉像是在詭異地冷笑。

梅吉躺在齊婭身旁,卻怎麽也睡不著。他也不知躺了多久,直到感到整個身體都是僵硬的,隻好坐起來活動一下,結果卻看到少女仍然坐在那裏睜著眼睛,不知在想什麽。

“蘇麗,你怎麽了?”他終於發覺少女有些不對勁,移了過去。少女卻忽地撲上來緊緊抱著他,身體像是因為發冷而抖個不停。

“蘇麗……”

“我們做吧,”蘇麗在他的耳邊低聲說,“我答應過,要陪你睡一晚的。”

“可是現在……”

“現在是最好的時候……因為天還沒亮。”蘇麗牽著他的手,引導著讓他撫摸自己*,“你不想做麽?不想和我做麽?”

“想……”梅吉回答。

“那就來吧。”蘇麗去脫梅吉的衣服。隻是她的動作太過僵硬,以致他不得不自己動手。

梅吉解開少女的胸衣,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身體。少女的身體越來越柔軟,由於第一次經受這種羞人的撫摸而麵頰微紅。“咬我。”她嬌哼了一聲,卻又帶著某種令人不安的瘋狂。

梅吉使勁咬了下去,讓她胸前的小峰承受著某種扭曲。少女的身體因為痛楚而抽搐了一下,腰部挺了挺。

“蘇麗,”梅吉卻猶豫了一下,“你真的想要麽?我是說,你是我的朋友,如果你不是真的想的話……”

“我是你的朋友?”蘇麗睜大眼睛,仿佛是因為梅吉這樣說而有些驚訝。

“嗯,你是的。你和齊婭一樣,是我的朋友。”

少女笑了,這是梅吉第一次看到她這樣開心的笑容。

“進去吧,梅吉,”她低聲說,“我很高興,至少我的第一次……也許是這一生唯一的一次,是和我的朋友一起做的。”

梅吉開始抱緊她,兩個人在地上不停地翻滾與擁吻,直到所有的熱情終於平息,少女仍然*在他身上,用手撐著梅吉的胸膛,輕輕地喘著氣。他們就這樣維持了一小會兒。當梅吉感覺自己有些恢複體力後,他伸出手,想要撫摸少女的酥胸。然而,一滴淚水掉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不解地看著少女的臉,卻見蘇麗正低著頭,任由頭發胡亂地披散著。

“蘇麗……你怎麽了?”他擔心地問。

蘇麗抬起頭,淚水在煤油燈的光線下無聲地滑落,“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

“蘇麗……”

“明明已經很努力了,明明已經忍受了十幾年,”蘇麗的手在他的胸膛上緊緊地抓著,仿佛在壓抑著內心的痛苦,“可為什麽還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梅吉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然而,他仍然分明地感受到了她心中的那份悲哀和挫折,那是一種刀割般的痛,就像所有的夢想和希望都在突然間被人打破,再也無法挽回。他伸出手,試圖給她安慰,蘇麗撲倒在他的胸膛上,讓他緊緊抱著自己。

“梅吉……我真的不甘心……”她低聲說著。

然後痛哭起來。

梅吉抱著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不了解她,即使現在他們一絲不掛地抱在一起,他仍然不了解她。他以前甚至從來沒有想過要去了解誰。然而現在,他真的希望知道她為什麽要哭,希望知道她到底是因為什麽這麽難過。

蘇麗的哭泣聲漸漸小了下來,然後便是一陣安靜。過了一會兒,她低聲說道:“梅吉,你能替我做一件事麽?一件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事,你不是說你是我的朋友麽?”

“什麽事?”

“去一趟王城,”蘇麗慢慢地說,“如果我不在了,你能不能替我去一趟王城,去見蘇菲亞公主。”

“為什麽你會不在?”梅吉心中湧起了不安,“你會和我們一起去的,是吧?你還要幫我和齊婭找約書亞呢。”

“我是說如果……隻是如果,”蘇麗抬起頭,對他露出了個梨花般的笑容,“我會寫好一封信,你要替我交給蘇菲亞。那封信很重要,比你我的生命都重要,因為它關係到整個王國的未來……你會幫我麽?”

“不。”梅吉孩子氣地說道,“你自己去交給她。”

蘇麗看著他,過了一會兒,又忽地一笑,親了親他的嘴:“算了,我等一下會把信寫好,你去或不去都可以。事實上,或許不去的話,對你還更好些。”

梅吉哼了一聲。

蘇麗不再理他,隻是閉著眼,腰部動了動,緊接著臉一紅,貼著他的耳朵悄悄地問:“不行再做了麽?”

“等一下,”梅吉瞪大眼,“我們才剛做完……”

“可我還想要。”

“這個……”忽地,他看到扔在旁邊的大口袋,眼睛一亮:“用臘腸行不?”

蘇麗臉上一陣發燙,她羞羞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