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致命的陷阱
當蘇麗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木屋中。肩上的傷口傳來一種涼溲溲的感覺,並不讓人難受,隻是,另有兩處地方在感到有些痛。梅吉正躺在床邊的地上,用草席鋪著,看起來睡得正香。
她輕輕地坐起,覺得自己並沒有感覺上的那麽虛弱。再轉過頭,隻見梅吉也醒了過來,呆呆地看著她。
“你這是什麽眼神?”她皺了皺眉。
“生氣的眼神。”梅吉叫道。
“生我的氣?”
“嗯,”梅吉孩子氣地扭過頭去,“你差點把自己害死了。”
“你是在擔心我麽?”蘇麗看著他,“你不像是會去擔心別人的人。”
“你不一樣,”梅吉爬起來,“你要是死了,誰來付我金幣?而且,你還答應了事後陪我睡一晚呢,我可不想和一個死人睡覺。”
“這樣啊,”蘇麗問,“昨晚你一直在這裏?”
“是昨晚加前晚,你已經睡了兩天了。”
“……你沒對我做什麽奇怪的事吧?”蘇麗不放心。
“你指的是什麽?”
“就像……你在齊婭睡著時曾偷偷對她做的那種……”
“脫她褲子?”梅吉搖頭,“沒有,我可沒想過要在你的屁股上畫蛤蟆。而且,你一開始的時候失血過多,情形實在是太糟了。幸好那些德魯依都是藥草學的專家,不然的話,真不知道你能不能活下來。”
“你真沒對我做什麽?”蘇麗還是有些懷疑,她覺得自己的兩個*在隱隱作痛,而且睡著時也似乎感到有人曾在上麵又抓又捏的,“你沒有……對我的……”
“我發誓我真的沒有偷偷脫你褲子。”
“那衣服呢?”騎士少女發現自己身上穿的是件睡衣,應該是村子裏其他女孩的。隻是睡衣的扣子扣得歪歪扭扭,而且裏麵是真空的,沒有胸衣。她悄悄把手伸進去,在*附近摸了摸……
“你又咬我這裏?”她睜大眼睛看著梅吉。
“不是我,”梅吉連忙辯解,“肯定是齊婭,昨晚是她替你換的藥。”
“我不信,你把齊婭找來,我問她。”
“……”
“快去。”
“好吧,好吧,”梅吉無奈的攤開手,“是我。隻是……咳,你應該明白……有些誘惑是很難阻擋的。我很努力控製自己了,事實上,我已經很佩服自己沒有趁機把你脫光光……”
“我受了傷。”
“受傷和衣服脫光是兩回事,”梅吉想聳肩,卻見蘇麗一直在瞪著他,隻好苦著臉說道,“好吧,好吧,大不了我以後隻在你沒受傷的時候偷偷脫就是了。”
“你還敢?”騎士少女氣極。
“你還答應要陪我睡一覺的。”
“做你的夢。”
“喂,你不是騎士麽?騎士答應過的事是不能反悔的吧?”
“我就反悔了,你想怎麽樣?”蘇麗一眼看到自己的細劍放在床頭,立時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把它抽出來指向梅吉,盯著他問,“我說我準備用這把劍殺了你,現在你讓不讓我對要殺你的事反悔?”
“你這是無賴。”
“你才是無賴。”蘇麗移了下身子,劍尖離梅吉的咽喉更近了,“你說,誰是無賴?”
“我、我是……”
“你知道就好。”少女哼了一聲,把劍收了回去。
梅吉鬆了一口氣,然後疑惑地打量著她。怎麽睡了兩天,感覺她好像突然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少女先是冷著臉轉過頭去不理他,過了一會兒,卻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一定是睡傻了。先瘋後傻,沒治了。
少女笑了好一陣,然後又歎了口氣。她的父親原本是一名公爵,在她七歲的時候,便由於某些原因,把她送到一位貴婦人身邊,學習騎士必備的知識和各種禮儀。從那時起,她就和一些男孩子一起,受到真正嚴苛的騎士訓練,甚至,她自己在某種程度上都把自己當成男孩子看待。騎士規則及各種各樣的禮儀深深束縛著她的一舉一動,盡管她的內心對此是那般的厭惡,卻不得不強迫自己接受這一切。有的時候,她看到別的女孩在男孩們的奉承下露出笑容,而自己卻不得不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守在某位貴婦人身邊時,心裏更是隱藏著某種深深的嫉妒。
然而她是一名隸屬於教會的神殿騎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和修女沒什麽不同,甚至比一般的修女對自己的言行要求更高。也不會有哪個男性敢於對她有些許的冒犯,或是向她獻上殷勤。
然而,現在卻有一個無賴家夥,當著她的麵說想把她的衣服脫光光……
“你怎麽了?”梅吉歪著腦袋問。
“不關你事。”蘇麗回過頭瞪了他一眼。不知怎的,和梅吉在一起的時候,讓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鬆,仿佛所有的束縛都被拋在了腦後。他是一個無賴,要想不被他欺負,就隻能也做個無賴……
做一個女無賴?好像會很有趣……
隻可惜,這也隻能是想一想,畢竟,自己的身上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
“那三個孩子怎樣了?”她收攏心思,看著梅吉認真地問。
“齊婭的父親已經讓人把他們送回去了。”梅吉回答,“不過,他又說,他們的女神得麗阿德絲雖然接受了你的獻祭,卻又傳下神諭,在你傷愈離開後,便再也不許回到這裏。”
“我的獻祭?”蘇麗疑惑地問,“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隻記得在他們準備把我當作人祭燒死的時候,齊婭的母親出現了,再後來,我就記不太清了。”
“反正,就是這裏的森林女神認為,你流在地上的血,已足夠用來交換那三個孩子的性命,她接受了這個交換,於是儀式就完成了。”梅吉說完,忍不住又埋怨到,“你也真是的,那三個小孩是死是活,又關你什麽事?你又不認識他們,用得著去替他們死麽?”
“你不會明白的,”蘇麗看著他,輕輕一歎,“每個人的心中,都會有一些必須要去守護的信念,即使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
“信念?那是什麽?”
“嗯,簡單說來,就是必須要去做的事。”
“啊,知道了。”
“你真的明白了?”蘇麗懷疑地看著他。
“嗯,”梅吉認真地點頭,“我的信念,就是一定要在齊婭的屁股上畫隻蛤蟆。”
“你……”
蘇麗在凱爾人的村中又休息了一天。德魯依調製的藥草的神奇以及牧師斯蒂爾的治療,讓她所受的傷已基本恢複。不過,在他們準備上班的時候,卻發現齊婭也打好了背包,在村口等著他們。
“你要去哪裏?”梅吉看著她,心裏湧起了不好的預感。
“你答應要陪我去找約書亞的。”
“我得先把他們送到森林另一邊去……”
“然後你就會溜走,別以為我不知道,”齊婭嘟著嘴,看起來有點像她喜歡變成的小熊,“我和你們一起走,過了森林,我們就立即去找約書亞。”
“……不要。”
“不行不要。”齊婭變成小熊,一下就把梅吉撲倒在地。
“你不能總是這樣,”梅吉掙紮著,“你這樣哪裏像個女孩子?”
“你連女孩子都打不過,哪裏像個男人?”
“誰說我打不過女孩子?我隻是打不過母熊好不?”梅吉嘴硬。
“你打得過蘇麗麽?”
“……打不過。”
“這不就是了?”
“但她不算女孩子,她比你大得多,算女人了,”梅吉反駁,“她的胸都比你大。”
“我變成熊的時候胸肌也比她多。”
“胸肌和胸是兩回事……”
這時,騎士少女在邊上重重地咳了一下。事實上,她覺得自己再不打斷他們,誰也不敢肯定他們會扯到哪去。
“你們要找的這個約書亞,知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蘇麗看著他們問。
齊婭又變回女孩模樣,*在梅吉腰上:“嗯,他當時說他是要去什麽萊……萊……什麽什麽郡找一個人,然後就再沒回來了。”
“萊哈倫郡?”
“沒錯,就是你說的這個萊哈……哈什麽郡!”梅吉肯定。
萊哈倫郡啊,蘇麗低頭想了想。萊哈倫郡位於王城東麵臨近大海的位置,不管是往回走,從索爾村繞著費爾王國北方,還是往前走穿過霧女森林後,從遠之沙漠進入王國邊境、再穿過王城,都是一段很遠的路程。真懷疑這兩個從沒離開霧女森林附近,連萊哈倫郡的名字都念不清楚的家夥什麽時候才能走到那裏。而且,王國內的局勢雖然表麵上看起來還算太平,暗地裏,各種危險已到了一觸即發的邊緣,就這麽讓他們兩人自己上路,多少也有些不放心。
“這樣吧,”蘇麗說,“你們可以跟著我,等我完成這一趟的任務後,就帶你們去王城,然後再通過教會的消息網絡幫你們查查,看你們要找的約書亞是不是還在萊哈倫郡。”
“姐姐你真是太好了,比梅吉好一千倍,”德魯依女孩高興地丟開梅吉跑過去抱住蘇麗,“我現在承認你的胸比我的大了,比一千倍還要大。”
“那是怪物吧?”梅吉喃喃。
蘇麗哭笑不得地摸著她的頭。
在繼續上路後,隻花了半天多的時間,他們便穿過了霧女森林。當頭上那永遠不變的月亮開始消失,陽光散在他們身上的時候,蘇麗實在不知道自己是鬆了一口氣,還是多了一些遺憾。感覺上,在霧女森林裏的這幾天仿佛是處在另一個不同的世界,虛幻中帶著真實,美好中隱藏著危險。便是那總是灑在身上的月光,也像是一張貼畫,將自己也印入其中。
牧師從身上取出一張地圖,指著森林與遠之大漠交界處的一個位置:“我們現在應當是在這裏吧?”
蘇麗有些不能肯定。
“我看看。”梅吉跑開來,在稍遠處把他的那個東西取了出來,翻看了一會後又跑回來,指著地圖上另一個更靠近寒風丘陵的位置,“我們在這。”
“為什麽會離得這麽遠?”蘇麗睜大眼睛,“我們不是直接穿過這片森林的麽?”
“森林從沒停止過移動,”齊婭說,“連我們凱爾人每次從林裏出來時,都不敢肯定自己的位置。在我認識的人裏,能穿過霧女森林的隻有約書亞和梅吉,連我父親都做不到。不過約書亞才是真正的有本事呢,不像梅吉,隻是靠著那個奇怪的星辰羅盤。”
“星辰羅盤?”蘇麗也有些好奇。從一開始她就在懷疑,既然連梅吉都能夠帶著他們穿過霧女森林,沒理由其他有經驗的遊蕩者做不到。就算梅吉從小在那片森林裏生活,對那些黑暗生物非常了解。但是她相信,也會有些別的遊蕩者跟他一樣了解那些小精靈或是寧芙的弱點,畢竟那些有本事的冒險者都是一次次從危險中經曆過來的,積累下來的關於黑暗生物的知識應該不會比梅吉少。
“齊婭,不能說那個,”梅吉慌忙叫道,“我母親說過,一些不懷好心的冒險者會因為我有這東西而眼紅的。他們會殺了我來得到它。”
“那就在他們殺了你之前把它扔給他們不就得了?”
“咦?”梅吉恍然大悟,“可以這樣子麽?這麽簡單的事,為什麽我沒想到?”
“那是因為你太相信那個老女巫的話了。”
蘇麗歎了口氣,向梅吉說道:“既然你母親說你不該讓別人知道你有這東西,那還是藏起來吧。她肯定有她的道理。”黑安妮絲是積累了數百年智慧的女巫,想來不會做一些無意義的囑咐。
梅吉無可無不可地點頭。
蘇麗又看向地圖,指著地圖上的一個標記:“這裏便是我們要去的銅心祭壇,我們現在的位置,比我原本以為的還要接近得多。現在已經快天黑了,我們可以在森林邊緣休息一夜,明天再上路,估計明天傍晚便差不多能到那裏。”
戰士和牧師都點了點頭。
*
銅心祭壇據說最早是矮人們建起來的,用於祭祀某個遠古的神靈。黑暗百年後,這一帶逐漸沙化,矮人們也成批地遷移到莫斯奇北爾山脈去了。雖然這一帶算是沙漠盜賊的勢力範圍,但它緊靠著寒風丘陵和霧之女森林,基本沒有商人從這附近經過,因此,便是沙盜也很少跑到這種地方來。
當他們到達銅心祭壇時,已經到了黃昏。亂石堆成的許多巨大石柱讓人感到一陣荒涼,石柱的中心有一個拱門。蘇麗讓梅吉和齊婭在石柱陣的外圍等候,並讓諾瓦克在周圍警戒,自己帶著牧師向拱門走去。
她和牧師在拱門邊上的石塊上搜尋著。
“這裏。”斯蒂爾用手指著,在他的前麵,被他掃去沙土的石塊上刻著一個怪異的圖案。蘇麗走過去,從身上取出一隻石筆,然後按著某個人曾展示給她看的紙上的樣式,在圖案上做了些改動。
光影幻動,少女和牧師退向一旁。
一個投影出現在圖案上,那是一個穿著黑袍的魔法師,全身裹得嚴嚴實實。蘇麗知道,這個魔法師其實遠在整個大陸西南角的索林塔中,展現在他們眼前的,不過是某種法術製造出來的假象而已。
“你們太慢了。”魔法師的投影看著他們,仿佛他們真的近在眼前。
“我們已經是盡快趕來了。”蘇麗麵無表情地向他行了個屈膝禮,“玫瑰騎士蘇麗·菲特,奉撒萊紅衣主教和蘇菲亞公主之命,前來聽取您的意見。”
“蘇麗·菲特?”這個名字讓黑袍魔法師怔了一怔,他看著蘇麗,然後發出一種古怪的笑聲,“我知道這個名字,你是血腥瑪麗的女兒,我在查找瑪麗·蘇倫埃薇爾的資料時見過你的名字。真難得撒萊那老家夥竟然肯信任你,把你派來見我。”
“紅衣大人知道我的忠貞,”蘇麗淡淡地回答,“我從沒見過我的母親,也比任何人都更厭惡她。我的父親是一位真正的貴族,他給了我良好的教育。”
“哦,是的,你的父親,那個傻瓜。”黑袍魔法師看著蘇麗皺起的眉頭,又發生了一陣怪笑,“好吧,那不是你和我出現在這裏的原因,而且,反正血腥瑪麗早已經死了,也沒有人會在乎她的女兒是做什麽的。做你要做的事吧,快點。”
“撒萊大人要我問您三個問題,”蘇麗定了定神,說道,“首先,他想知道該怎麽才能消滅黑暗王子帕恩其的幽影血龍?”
“卡奇得特羅是由神製造出來的存在,除了神以外,沒有人能將它殺死。”黑袍者說道,“很可惜,自從天上花園及魔域血池在黑暗百年中崩潰以後,這個世上早已經不存在真正的神。雖然還有一些黑暗百年前就已經存在的自然之神,或是借機竊取神靈之位的妖魔,但他們都不具有能殺死卡奇得特羅的神格。”
蘇麗皺眉:“這可不是紅衣大人想要知道的答案。”
“但這是事實。”黑袍者冷笑,“不過,要對付帕恩其,未必需要殺死他的幽影血龍。隻要殺死他身邊能操縱幽影血龍的那個人就可以了。”
“那個人是誰?”蘇麗眼中一亮。
“這是第二個問題?”黑袍者反問。
蘇麗心底琢磨了一下,終於決定先把這個問題擱置:“不是。第二個問題是,為什麽沒人能殺死帕恩其?”
“你必須先找到他的心髒,才能殺死他。”黑袍者低聲說,“他利用了某種神術,將他的心髒放到了別的地方,使得他的身體無論受到怎樣的傷害都不會死去。如果你的第三個問題是想問我他把它放在哪裏的話,那我勸你最好不要浪費這個問題,因為我也不知道。”
“那麽,請允許我問最後一個問題,”蘇麗靜了一靜,緩緩地開口,“第三個問題是,十幾年前冒充王後的蛇發女妖美杜莎,是由誰派來的?”
“這也是紅衣撒萊讓你問的?”黑袍者看著她,詭異地笑著。
“是的。”蘇麗沒有一絲猶豫。
“不,”黑袍魔法師冷笑,“撒萊要你問的第三個問題其實是‘帕恩其和現任王後是否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關係’。而你所問的,是蘇菲亞公主想要知道的,她讓你偷偷改了第三個問題,我說的對不對?”
蘇麗的心中開始發冷,為什麽這個人會知道紅衣主教大人讓她問的第三個問題?隱隱地,蘇麗感到她和蘇菲亞公主都掉入了一個被安排好的陷阱……一個致命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