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色之夢 四之一
四之一妖精王子
在太陽還沒有徹底將月光自大地上驅散的淩晨時分，一輛樸素的馬車在拉法爾德宅邸前停下了腳步。早已有等候在外麵迎接的傭人們一邊高聲通稟著“伯爵大人歸來”一邊簇擁到車門前。隨著車門的開啟，拉姆斯魁偉的身軀隨著他有力的腳步穩穩落地，傭人們立即開始為他整理有些散亂的衣服。
剛滿三十七歲的伯爵渾身上下散發著壯年軍官的颯爽英氣，雖然隻是回到家中，舉手投足之間仍似有指揮軍馬衝鋒陷陣的架勢。在傭人們為自己整理好衣服後，他又仔細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和胡須，並將手中的權杖和佩劍交給身邊的仆從。車夫駕馭著馬車緩緩地駛向後院，拉姆斯則在傭人的陪同下朝著裏屋行進。
索非亞夫人在接到傭人的通報後，簡單地梳洗了一下就迎出門來。由於睡眠不足，她的臉上遍布著疲倦的睡意。拉姆斯對愛妻送上一吻後，又帶著不滿地為她梳理了一下盤起的長發：
“身體不好就在房間裏好好地休息吧，沒有必要特意跑到門口來迎接我。”
“我隻是想看看你的臉而已。如果沒有算錯的話，我們已經分別了兩個月又十二天呢。”
“嗯……你還是喜歡這種小孩子的遊戲。我們其實早就過了這樣的年齡了吧。被下人看到會引人嘲笑的。”
“不要被那些世俗的禮法所束縛，這不是你常掛在嘴邊的嗎？而且，這裏的傭人們都知道我的習性，不會對此感到困惑的。”
“那就如你喜歡的去做吧。菲琳雯和茜露呢？”
“還在夢鄉之中。她們一個容易失眠，一個又剛在長身體，所以我沒去叫醒她們。”
“這樣最好，讓她們多睡一會。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裏，兩個女兒為你帶來麻煩了吧。”
“那倒是沒有，因為相比起我，茜露更聽姐姐的話，所以我並不用在她身上花費太多的時間，倒是菲琳雯好好地辛苦了一陣呢。”
拉姆斯扶著妻子來到客廳，傭人們正準備點亮燭火，索非亞搖了搖頭：
“現在的天色已經足夠明亮，你們先下去休息，我和伯爵有話要說。”
傭人們依言退下後，索非亞一邊開始為伯爵泡茶，一邊打聽起王城裏的消息：
“最近王室和軍隊裏有什麽令你煩心的事嗎？”
“和往常一樣，枯燥得令人厭煩，這就是最令我煩心的事。”
“那樣的話不就意味著天下太平嗎？沒有比這更令人感到安心的事了吧。”
“嗯……確實這也算是一個恰當的說法。枯燥的日常工作總比煩亂的戰事和政治紛爭來得更令人愉快。順便說一句，下個月起我就要從軍職上退下來了。”
“是辭職嗎？還是被革職呢？”索非亞不動聲色地為他端上了茶水。
“是辭職。”
“不滿四十歲就辭職嗎？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的原因呢？”
“那隻是因為擔任一方領主也不是輕鬆的工作。而且在之後的幾個月裏，拉斯普德恐怕會因為惡劣的天氣影響全年的收成。所以我必須先把所有精力放在領地的治理工作上。”
“這是魔法研究院的預測嗎……那樣的話確實不是輕鬆的工作呢。這樣也好，孩子們也希望你能留在家裏陪伴她們。茜露暫且不說……菲琳雯可是每天都要問起你的事呢。”
“說到菲琳雯的身體狀況……有什麽好轉嗎？”
“還是老樣子呢……隻能暫時地遏製病情而已。這個可憐的孩子……她是在代替我承受著病魔的折磨呢……如果我能為她分擔萬一的話……”
索非亞把手放在胸口，帶著悲戚的語氣喃喃自語。
“你也不必太過於自責，一切都是神的旨意……既然事實如此，我們能做的就是盡量為她減輕病痛帶來的折磨……隻不過看來她出嫁的事……”
“嗯……隻能取消了……這樣的身體狀況是無法成為別人的新娘的……也就是說她不得不獨身到終老呢……”
“是嗎……對一個十六歲的孩子來說……沒有比這種事更令她傷心的吧……”
“那倒未必……這個孩子很開心地跟我說：‘那樣的話就可以一直陪著父親母親和妹妹了呢’，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孩子……”
“嗯……完全是遺傳了你的優點呢。倒是茜露……相比之下更令我擔心……”
拉姆斯站起身來走到窗前，窗外的陽光逐漸開始明晰，透過窗子把他俊秀的臉龐塗抹上一層炫彩的容光。索非亞注視著丈夫高大的背影，不自覺地流露出小女生般的愛慕：
“因為她的脾氣似乎是遺傳自你呢，所以才那麽的任性。不過，隻要有菲琳雯在，我們就不用擔心她會走上歧路。而且……既然菲琳雯無法繼承拉法爾德家族，這個重任就要落在茜露的肩膀上了。”
“說的沒錯……無論是爵位還是這片領土……所以有必要對她更為嚴格一些。”
“你已經足夠嚴格了呢，再這樣施加壓力會令她厭煩的。”
“即便如此也是無可奈何……很多事就是明知可能的結果卻仍需不遺餘力地去執行。不過我覺得為她找一個合適的夫婿才是當務之急。”
“她才十二歲呢，這麽急迫是不是不大合適呢？”
“至少我們需要先確保未來的可能性，而且惟有如此才能協助她操持這個有著悠久曆史的名門啊。不過你可以放心，我絕不會為我的女兒找一個無論是在哪方麵都無法與之匹配的夫婿的。事實上，我現在就已經有了非常合適的人選。”
“你的行動還真是電光石火，不過你不覺得我們還是有必要先問問茜露的意見嗎？那個孩子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如果她對你的決定產生反感的話，會引發很嚴重的後果呢。”
“我當然清楚這一點，所以我會以更合適的態度來處理這個問題。而且在此之前，讓兩位年輕人見上一麵應該更合適，那位年輕人一定會成為茜露最為理想的伴侶。”
“那麽……這個年輕人是誰呢？看得出你非常欣賞他呢。能入你眼的人，應該不是尋常的角色吧？”
“這個人的名字你應該聽說過，他是名門尤裏安家族的長子，剛剛於一個月前獲得‘白銀騎士’稱號的裏昂公子。”
十二歲的茜露正處於精力旺盛的時期，最近她在和姐姐菲琳雯相處時迷上了劍術練習，所以每天都會起個大早，拿著小木劍到後院裏偷偷地練上半個小時。一個月下來，也已經練得有模有樣了。當然，這件事除了菲琳雯，誰也不知情。
今天的她在睡夢中被前院裏的**吵醒，所以起床的時間比往常提前了至少半個小時。看到失眠的菲琳雯還在美夢中酣眠，茜露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早安啊姐姐……茜露出去練習了哦。”
在心裏和姐姐打了招呼之後，茜露以最輕盈的動作換好了衣服，並隨意地梳洗了一番，從牆邊的箱子裏取出自己偷偷藏著的小木劍，然後輕輕地打開後窗一躍而出。而本來一直沉睡著的菲琳雯卻突然睜開了眼睛，帶著微笑自語了一句：
“越來越早了呢，這個孩子真令人羨慕……”
後院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被幾株高大的樹木包圍成了一個不受陽光眷顧的場所，這裏就是茜露偷偷練習的地方。因為草木繁茂，再加上天色昏暗，很難發現其中會有這麽一個嬌小的身影，所以茜露可以在這裏大膽地揮舞手中的武器。
雖然還隻是最基礎的練習，茜露還是一絲不苟地把每個動作做到最為標準，從她那認真的小臉蛋上可以猜到她對劍術的喜愛並非隻是單純的五分鍾熱度。在一個月裏每天都持續著這些基礎動作卻毫不厭倦，使人完全可以確信她在這方麵所能取得的成就。事實上僅是現在，她的基本功已經相當的紮實。在她揮劍的過程中，如果砍到身邊錯節的枝條，就能將它們切斬出平整的切口，如果碰到凋落的葉片，也能將它們整齊地分成兩半。相信不論是誰看到這一幕都會對她的天賦大吃一驚吧。
半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嬌嫩的手臂也變得酸軟無比。茜露擦了擦額頭的汗珠，然後開始思考如何偷偷地摸回房間去。而就在此時突然傳來的掌聲，把她嚇了一大跳：
“誰……誰啊！是誰在那裏！”
身邊的草叢一陣顫動，茜露下意識地把木劍橫在了身前……然後那裏就鑽出了一個陌生人。這是一個比茜露高了一頭，年齡也約莫大了兩歲的黑發少年。雖然他的衣服上沾滿了葉片和碎泥，卻無損自他身上散發著的英俊氣息。茜露仔細地打量著這個奇怪的陌生人，當看到他那略帶著殘存的稚氣卻已英姿勃發的臉龐時，不由的心裏發出了一聲“真是好帥啊”的驚歎，然後紅暈就襲上了臉頰。
不過……即使對方是那麽的英俊，也得弄清楚他的來曆呢。茜露定了定神，然後裝出一本正經的模樣：
“請問……你是誰呢？為什麽會出現在我家的院子裏？”
“我啊……就是花園裏的妖精呢。”
少年微笑著彎了彎腰，茜露的臉蛋刹那間又泛紅了：
“哈？花園裏的妖精？”
“是啊。因為這位小姐一大早就在這裏練習，把我給吵醒了呢。”
“少騙我啦！才沒有像你這樣的妖精呢！”
“為什麽我就不能是妖精呢？”
“那還用問嗎！因為妖精都是女孩子啊！”
“妖精當然也會有男孩子啊，不然那些漂亮的妖精小姐和誰結婚呢？”
“而且！而且妖精都是個頭小到隻有花朵大小的啊！”
“如果是妖精裏的王子，個頭就會和我一樣高大呢！”
“還有！王子才不會像你這樣渾身沾滿泥土呢！總之！你是妖精的話就證明給我看啊！”
“那麽你需要我怎麽證明呢？”
“如果是妖精的話應該能飛起來吧？那麽你就飛給我看看！”
“真是遺憾呢……因為我還是個年輕的妖精，所以還不能飛翔呢。不過，我可以用另外的方式來證明。”
“另外的方式？是什麽樣的方式啊？”
“比如說，你可以用你的劍來攻擊我，看我能不能躲開。因為每個妖精都身輕如燕，肯定能躲開你所有的攻擊呢。”
“好啊！那麽我就來試試！不過你可不要大意，雖然還隻是初學了一個月，我也是不好惹的呢！”
茜露用盡力氣砍了過去，少年輕鬆地躲閃到了一邊：
“太慢了呢，小姐，完全傷不到任何人。”
“要，要你管！”
茜露拚命地揮舞著手中的木劍，但少年像是配合著她那近乎雜亂無章的表演，如同飛鳥一般在劍影中穿梭。茜露終於明白無論怎麽努力都無法碰觸到對手哪怕隻是衣角，於是懊喪地把木劍丟到了一旁：
“今，今天隻是因為剛剛練習過，太累了……所以才……”
“即使你體力最充沛的時候，也不可能碰到我呢，因為你根本就不懂得用劍的技巧。”
“哈？你說我不懂？我可是每天都在努力的練習呢！”
茜露不服氣地衝著對方大喊，少年不禁笑出了聲來：
“練習和實戰是兩回事呢。你的基本功確實是非常紮實，但是也有很大的瑕疵呢。比如說，你在揮劍的時候總會砍斷那些樹枝，看起來很厲害，但真正的高手無論怎麽揮劍都不會傷到除了目標以外的任何東西呢。”
“哎……”
“還有啊，你在向我攻擊的時候，既沒有仔細判斷我接下去的行動方式，也沒有和我保持應有的距離，更沒有掌握揮劍的角度和力度，這樣的本領隻能嚇唬外行人，隻要稍有些技巧的人就能輕鬆地躲閃過去呢。”
“哼！因為僥幸躲開了我的攻擊所以就得意洋洋的！換你來攻擊我試試啊！我也一定能全部躲開的！”
“那好，不過要是不小心弄疼了你，可不許哭。”
“誰會哭啊！總之你不用客氣！我才不會被一個隻會耍嘴皮子的人打中呢！”
少年微笑著拾起了旁邊的木劍，然後“啪”地一下打中了茜露的腦袋。
“哇啊！這……這樣的偷襲不算！”
茜露摸了摸發痛的腦袋，然後仔細地注意著對手的動作，但是隨著“啪”的一聲，她的肩膀又被擊中了，這令她不禁膽寒起來：
“好……好快啊！根本就沒看清他的動作嘛！”
接下來的“啪啪”聲越來越頻繁。茜露的手上，身上，腿上，都結結實實地挨了幾下。雖然她努力地躲閃著，但對方的木劍卻像是粘在了自己身上，完全不給她以逃跑的空隙，茜露越來越泄氣也越來越害怕，終於自暴自棄地坐在了地上：
“行……行了啦！我認輸啦！你就是妖精沒錯啦！”
“哈哈哈……所以說你的基本功隻是看起來非常紮實啊，你的每一個動作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呢。想要瞞過妖精的眼睛，可是要付出現在的好幾倍的努力呢。”
“那……你真的是妖精王子嗎？”
茜露圓圓的眼睛裏充滿了好奇，少年理了理頭發，然後又彎了彎腰：
“我是被美麗的人間少女吸引的妖精王子，在清晨的樹叢裏欣賞著她美麗的容顏而失去了自我……請您原諒。”
“哪……哪有的事……我一點都不美麗啦……”
聽到對方毫不做作的稱讚，茜露羞紅了臉頰。這個十二歲的女孩還完全不會掩飾內心的情思，所以對這位“妖精王子”迅速地增加了幾分好感：
“那麽……王子殿下，我能請問你的名字嗎？”
“因為妖精是不能和人類來往的呢，所以我不能告訴你我的名字。不過如果你哪一天能像我剛才擊中你一樣擊中我一次，我就娶你做我的王子妃。”
“王……王子妃什麽的……人家完全就……”
茜露把發燒的腦袋埋進了弓起的雙膝間，卻在心裏享受著這突如其來的甜蜜。雖然對方提出要娶自己做王子妃是過於唐突了些，但被那麽英俊又強大的人稱讚美貌恐怕是任何人都無法抵擋的。
“那麽我也該告辭了呢，希望我們還有機會再見，小姐。那時候你可要比現在更加厲害才好呢。”
“哎！等，等一下啦！”
聽到對方準備告辭回去，茜露趕緊站起身來：
“那個……你能不能教我劍術啊！因為……因為想要勝過你的話，也隻有學到你這樣的本領才行啊！”
“這樣說還真是令人困擾呢……把我的本領教給你然後再來打敗我……這樣好像是在繞口令呢！哈哈哈！”
“不……不許笑話我啦！我可是很認真的呢！姐姐她身體不好無法每天陪我練習，所以我隻能拜托你了啊！”
“那樣的話……找一個劍術老師不就行了嗎？”
“也不行啦！因為……因為我是瞞著父親和母親偷偷地練習……被他們知道的話一定會反對的！”
“原來如此……哈哈哈，你也是很辛苦呢。那麽好吧……不過我暫時隻能在今天教你半個小時呢，至少，我可以把一些基本的要素告訴你吧。”
少年轉過了身子，把木劍送還到茜露手中：
“那麽我首先就教你什麽叫做基本的步法判斷吧，這是你能打中我的第一個條件呢。”
“什麽是步法判斷啊？”
“就是我剛才說的，你要正確估計我和你之間的距離，才有可能打中我啊。首先你必須始終把目光集中在我的腳上，根據我的腳步來確定你的行動，當我的腳步逼近的時候，你就要判斷退出多遠才能不被我擊中，而當我的腳步向後時，你就要判斷我是在誘敵呢還是真的在後退，如果是誘敵，你就不能輕易的跟上前來，如果是後退，你就要算好往前幾步才能在不被我反擊的情況下擊中我……”
“嗚……聽起來好複雜呢……”
“這些都隻是純粹的理論而已啊，真正實戰的時候，你隻能根據直覺作出判斷，因為沒有人會在戰鬥的時候隻把目光盯在對方的腳上呢。所以你必須先依靠眼睛來掌握基本的技能，然後才能轉變成最可靠的直覺。現在我放慢我的動作，你就好好地體會一下吧。把目光集中喲！”
茜露依言把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腳……
“不對！不是讓你瞪著眼睛看！這樣你的頭腦怎麽用於思考呢！放鬆下來！讓你的大腦比眼睛更快地作出判斷！”
少年的腳步突然朝前移動了，茜露下意識地後退了一大步，結果卻因為過於用力而仰麵摔倒。
“所以說啊，你完全沒有用大腦在思考接下去的行動呢。像剛才那樣的情況下，你最正確的做法是往旁邊移動，因為我跨出了那麽大的一步，你無論怎麽後退都來不及躲閃的。那麽再來一次吧。”
雖然之前被打得淒慘無比，現在又被連番地指責，平日裏自尊心高得出奇的茜露竟然沒有絲毫的惱怒，而是一心一意地照著對方的要求去做……
這或許就是基於對他的信任吧？因為這個人的實力是值得她全心全意地去信賴的……也許這隻是基於自己的單純，但這樣的單純一定能為她帶來理想中的結果……何況他的容貌也在一開始就奪去了茜露的心，十二歲的她，對這一切還沒有足夠的抵抗能力……
少年的腳再度移動了……因為這次隻是小小的一步，茜露在盡可能短的時間裏作出了判斷，先是後退，然後再一步踏前，手中的木劍居然命中了對方的肩膀……隻不過少年的拳頭也同時命中了她的肩膀……
“哎呀！打中了呢！”
“不過這是非常危險的做法啊！相當於是同歸於盡的結果呢！你還真是一個喜歡冒險的女孩子！”
“那有什麽關係啊！至少是我已經能做到了呢！”
“你還真是不肯服輸呢……那好吧，這次換你來進攻，看看能不能跟上我的腳步。”
少年往後退了一步，茜露立刻緊跟了上去，結果還來不及揮劍就他被絆倒在地。
“這次我隻是在誘敵呢。沒有關係，無論摔倒多少次都不要感到氣餒，但是請你好好記住我的行動方式，然後在心裏溫習十次，二十次，甚至一百次，一千次，這樣你就能懂得什麽叫做瞬間的直覺了。”
於是，前進，後退，在這一來一回的重複運動中，兩個年輕的身影互相交換著彼此的位置。盡管茜露連滾帶爬的狼狽不堪，但她的心裏卻充滿了旺盛的鬥誌和莫名的喜悅，因為在三十分鍾的練習之後，她命中對方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那麽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少年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仔細地拍去身上的塵土：
“說句實話……你真的是天才呢。我還沒有遇到過像你這樣能在三十分鍾裏就變得如此熟練的人……哈哈哈，看來我選擇你成為我的王子妃是非常正確的呢！”
再次聽到“王子妃”一詞，茜露原本因為疲勞而漲紅了的臉似乎都冒出了熱氣：
“你的嘴可真壞呢……才第一次見麵就說什麽王子妃的……我可是連你是什麽人都不知道呢……”
“我剛才不是告訴你，我是妖精的王子嗎？”
“才不是呢！而且……像你這樣的妖精王子……肯定早就有許多的王子妃了呀！”
因為你實在是太帥了呀……茜露很想這麽說，不過還是覺得害羞。少年似乎也聽懂了她的弦外之音，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那是因為……不是光長得漂亮就能成為王子妃的呀。”
“那……是什麽意思？”
“因為呢……至少她要……”
茜露正期待著這位王子會說出怎樣令她心動的話語，然而附近突然傳來的腳步聲使少年不得不中斷了談話：
“有人來了呢，那麽我也該走了。雖然不知道我們什麽時候還能再見麵……不過我希望下次你能比今天的你更強……也更漂亮。”
“哎……”
茜露剛想問一句“什麽時候能再見到你”，少年的身影卻已經消失在花叢中了。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徹底從那番甜言蜜語的轟炸裏脫出身來，而且一想起對方那英俊的容貌和溫文的談吐，心跳就更加地迅速了。
遺憾的是既沒有問出對方的名字，也沒有問清楚他什麽時候會再度光臨……不過既然是妖精的王子，一定是每時每刻都藏在這裏偷看我吧……那麽我可要變得更加優秀，讓你大吃一驚才好！雖然也沒想過做什麽王子妃……不過我一定會在哪一天打敗你的！
好勝之心戰勝了先前的羞怯，茜露覺得身上的疲勞似乎一掃而空，於是她準備再練上半個小時……這個計劃很快就被傭人的呼喚聲打散了。茜露生氣地朝著聲音的方向回了一句：
“做什麽啦！一大早就把人吵醒！”
“對……對不起！因為伯爵大人回來了……所以夫人要您和大小姐趕快準備一下……”
“知道啦！快走開不要來煩我！”
很快就能見到已經分別了快三個月的父親，茜露竟然表現得意興闌珊……看來父女之間的尷尬在她年幼時就已經紮下了深深的根基。傭人們對這位二小姐的反應並不感到意外，他們接下去準備小心地叫醒或許還在熟睡的菲琳雯……這位大小姐聽到父親回來的消息一定會開心地跳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