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的魔法學院 一之三
一之三守護騎士
“哎呀呀，上次的決鬥真是精彩啊。那個人高馬大的家夥叫什麽來著？基克對吧？被茜露小姐好好地教訓了一下呢。這倒是令我們不必多管閑事地插手其中了。”
貝蒙特學院長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細心地喂飼著自己馴養的鸚鵡，水係魔法教師露露、火係魔法教師朗格•弗德在一邊有些緊張地侍立著。
學院長辦公室處於學院的最上層，向下可以望見海瑞格廣場上的一切。至於教室裏發生了什麽事，他可以通過桌子上的“全知水晶球”來了解。自然，茜露和基克的決鬥他也是盡收眼底了，不過他既沒有幹涉也沒有處罰的意圖，而是簡單的一句：
“年輕人的事就由年輕人自己解決，我們隻要想想怎麽善後就好。”
所謂的“善後”其實指的就是隱瞞事實，不然任何一個公子哥兒受傷都會引發軒然大波。學院在這方麵做得可以說是天衣無縫，換而言之，隻要自己不說，你在學院被打得怎麽淒慘，家裏都是一無所知的。對勝者，學院會以種種處罰的理由迫使他不泄露秘密，至於落敗受傷的家夥們，出於羞辱感，當然也不會對家人提起。
於是他一句“自己解決”，換來了茜露的名聲大振和基克整整兩天的昏迷，還有教室一定程度的破壞（露露造成的破壞不算在內）。這樣就又引起了教師們的不滿，不過都被學院長輕描淡寫地甩在了一邊。露露忍不住插了一句：
“這樣的做法似乎不大合適呢，如果不加以懲處的話，會助長學生遇事就私自決鬥的風氣，而這本就是不被允許的行為。何況這次居然是在走廊上決鬥，造成了一定的損失和不良的影響……”
“如果要說到損失的話，最該擔心的不就是你嗎露露小姐？你造成的破壞可不比那些學生小。嗯，算得沒錯的話，我已經收到十二張修理金帳單，都是你簽字的呢……”
露露的眉毛跳了一下，但畢竟不敢在學院長麵前動怒。那麽到時候找個學生出氣吧。問題隻是哪個學生比較合適而已……
“那個……您說得沒錯。而且我也不同情那個叫基克的家夥。但是您也知道，基克家族和一般的家族不同，他的父親貴為古特倫德王國的軍政長官，如果這件事被傳揚開的話，恐怕就是憑茜露家族的影響也……”
朗格的聲音有些發抖，原本瘦弱的身材因為顫栗更顯得可笑。
“如果事情被鬧大，就交由王室去處理吧，這個茜露的姐姐不就是公主殿下身邊的紅人嗎……而且，這件事情是基克自己惹出來的麻煩，我相信那家夥絕對沒膽量把這件事說出去……”
“如果真是這樣就皆大歡喜，不過話說回來，茜露還真不是一般的魔法師呢。光是一邊近身格鬥一邊詠唱咒文這一點，就不是那些學生能做到的……”
“哎呀哎呀，你是在嫉妒學生嗎，露露小姐？”學院長把最後一粒玉米粒送進鸚鵡的嘴裏，然後漫不經心地走到露露的身邊，露露有些局促地往旁邊挪了挪腳步：
“不是的，隻不過……詠唱魔法需要的是高度集中精神，而近身格鬥會導致這種集中力的渙散，何況當時情況對她完全不利……所以……她為什麽能在那樣的情況下……那個……學院長！”
來自臀部的觸感越來越強烈，露露忍不住低聲怒吼了一聲。學院長立刻故作嚴肅地咳嗽了一聲抽回了不安分的手。一邊的朗格卻視若無睹，他已經看慣了學院長這樣的行為。學院裏的女教師和半數女學生的尊臀都受過他這種“禮遇”。
“關於這一點，隻能認為這是百年難遇的天才才能達到的境界吧。這樣的解釋就足夠了。”學院長仍是如之前一般的輕描淡寫，而手又不安分地向露露的腰上湊了過去，這次露露並沒有發怒，或許她覺得這個家夥除非揍上一頓否則任何抵抗嗬斥都是無用的吧。
“我也隻能這麽認同，不過有一點我還是非常擔心，茜露雖然是個天才，但她這種過分要強的個性並不是什麽值得誇耀的優點，上次她就差點因此喪命在魔物的圍攻下，如果她總是這麽桀驁的話……”
“啊，關於這一點，我倒是想起了今天叫你們來的目的。”學院長戀戀不舍地把手從露露的腰上挪開，然後回到自己的書桌前坐定：
“茜露需要一個騎士，我的結論就是這樣。”
“騎士？您是指……守護騎士嗎？”
聽到學院長的話，露露顯得有些驚訝：
“我聽說大魔法師會擁有自己的守護騎士，他們的職責就是成為魔法師的眼睛和耳朵，甚至成為銅牆鐵壁。不過這些也都隻是在書上看到的，現實中並沒有見過，就連學院長你也沒有守護騎士吧。”
“說得沒錯，不過這也並非就代表了事實。傳說既然能流傳下來並被記錄在史書之中，就一定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和真實性。既然茜露是一個百年難得的天才，我們為什麽不能相信守護騎士也是真實的存在呢？”
“但是，守護騎士並不是一般的角色吧。”朗格同樣顯現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單薄的身軀仍然止不住地微微顫抖，令人懷疑他是不是天生就有這種毛病：
“史書上記載的守護騎士，是集智慧、才略、勇武、忠誠等於一身的高貴之人，可以說是等同於初代學院長那樣的不世之才。如果說真的有這樣的人物存在，我會比對任何令我感到不解的奧秘更加的懷疑……”
“是否存在這樣的人交由上天來決定，能不能成為這樣的人則由他本人來決定，我們不過是旁觀者，能做的就隻是祈禱和祝福，並在必要的時刻給予指引。既然你的懷疑並不能給你帶來什麽答案，為什麽不好好地去期待傳說化為真實呢，朗格先生？”
朗格輕輕地點頭，臉上依然帶著無奈和懷疑。露露似乎更開朗一些，並沒有如朗格一般疑慮重重：
“這麽說的話，學院長，你是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了嗎？”
“人選是已經有了，是否合適就不可輕易地斷言，那不是我們現在就能判斷的。總之，我們還是先見一見那個年輕人，然後再下定論也不遲。”
學院長拿起桌子上的搖鈴輕輕搖動了幾下，很快門外就傳來了侍從回應鈴聲的應答。
“請幫我把休息室裏那位年輕人請到這裏來。”
“也難怪學院長對之前的決鬥予以那般的處理，原來他早就已經想到了這個辦法來約束那位大小姐呢，真是老奸巨滑。”露露一邊這樣想著，一邊移步到學院長辦公桌的旁邊，目的是想更清楚地觀察一下來訪者。另一邊的朗格也跟著這樣做了。
沉默了幾分鍾之後，期待中的敲門聲終於響起。
“請進。”
“打擾了。”
露露和朗格同時睜大眼睛試圖把來訪的年輕人看個通透，不過他們還是很快就失望了。雖然這個年輕人有著修長勻稱的身材，但也隻能列舉出這樣唯一一個優點了。他的穿著顯得相當的平民化，行為舉止也沒有正統王家騎士那樣的涵養，天藍色的頭發裝束成常見的大眾發型，甚至連五官長相也挑不出什麽可圈可點的地方。這樣的人，到大街上可以像撈金魚一樣隨手撈到一大網吧，他真的會是傳說中那強大而睿智的守護騎士？
雖然感受到了來自兩位教師的目光所凝結起的冰冷空氣，年輕人還是相當輕鬆地向三人分別行了禮：
“在下名為洛依德，今日能造訪偉大的神聖月光學院，實在是非常的榮幸。”
言辭相當謙恭有禮，但對其自我介紹時不報上全名的行為，露露還是忍不住稍稍皺了皺眉：
“請不必客氣，洛依德先生，請問您是出身於貴族家庭嗎？”
看到年輕人眼神中流露出遲疑的神色，露露急忙補充；
“因為雖然你的穿著打扮像個平民，但是禮節方麵卻很有貴族的舉止，所以忍不住問了一句，請不要在意。”
“不，在下沒有這樣的意思。在下隻是有些疑慮，是否該報上自己家族的名號而已。”
兩位教師對這樣的解釋大惑不解，不約而同地望向了學院長，學院長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沒有關係，洛依德，這裏並沒有安插王家的耳目，你不必對此感到疑慮。”
“是，非常惶恐，之所以沒有報上家族之名，是因為在下的家族已經被王國剝奪了名位。在下全名為洛依德•格蘭達爾。”
兩位教師立刻睜大了眼睛：
“格蘭達爾……這麽說來，你的父親就是……”
年輕人的臉上浮現起了悲傷的神色，似乎暗示了自己的家族遭遇到了何等不幸的變故。學院長再次咳嗽了一聲，打破了原本沉重如鋼鐵的氣氛：
“既然彼此都知道事情的內幕，我們就不必說得通透了，而且……現任貴族也好，沒落貴族也好，都是平等的生命。洛依德雖然還隻有17歲，也已經是一個值得信賴的騎士了，所欠缺的不過是一個騎士的正式稱號而已。那麽年輕人，明天露露小姐會帶你前往教室舉行守護者的契約儀式，今天請你好好休息，也可以在學院裏隨便逛逛，不過請注意不要隨意闖入教師和學生宿舍以及禁止任何人隨意出入的學院禁區。當然，在你完成契約儀式之後，除了禁區之外，其他禁令就可以解除了。”
洛依德行了一禮後退出門外，隨著大門輕輕闔起，辦公室內又恢複了原先的凝重。露露和朗格彼此對視著，似乎是用目光作著無聲的交流，片刻之後，露露才把眼神轉向了學院長：
“學院長……為什麽會是他呢？格蘭達爾……這似乎是個不祥的姓氏啊！這樣做真的沒有什麽問題嗎？或者說，不會給學院帶來什麽麻煩嗎？”
“我知道你的意思，露露小姐，不過傳聞就是傳聞，有時候會比傳說更不可靠，在你的雙眼沒有洞悉事實真相之前，請你不要隨意對他人作出定論。我所能告訴你的就是這些，至於為什麽會是這個年輕人，我能給你的答案是：這是秘密。”
“難道說……這是王家的旨意？”
“這是秘密”這句話，一旦被用來作為對某事的解釋，基本隻能以這個結論來解答，從學院長嚴肅的神情裏，露露更證實了自己的推測。但同樣地，學院長的態度或許也可以作為否定來理解吧……
“還有一件事。”隱約覺察出氣氛有些緊張的朗格岔開了話題；
“為什麽不直接告訴他，他需要守護的人是誰呢？”
“雖然我們都已經認定他將成為那位女孩的守護者，但契約儀式依然是必需的。何況，萬一我們都作出了錯誤的判斷呢？所以，現在還是不要把話說得太明白的好，不然那兩個孩子說不定會哭的。”
“這應該不會吧……”年輕人當然不熟悉，但也實在很難想象那要強的茜露哭鼻子時的模樣。學院長的話不過是打個圓場緩解一下氣氛而已，就像他現在手又不安分起來了……露露這樣想著。
“總之，一切的答案明天都會揭曉，兩位今天也好好休息吧。另外，不要忘記把修理金帳單簽了，露露小姐，這已經是第十三張了……”
就憑你摸了我那麽久，也該能抵得過這點小錢了吧！露露恨恨地在帳單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腦子裏忽地又浮現起一個問題：
“要是明天契約儀式成功，而那位大小姐卻不肯接受，那該怎麽辦呢……算了，這個糟老頭一定會說這種事交給年輕人去處理這樣的話，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露露用力地甩開學院長不安分的爪子，略帶著怒氣離開了辦公室，此刻她滿腦子想的就是抓住一個倒黴的學生然後加以“懲罰”，至於剛才還滿滿塞在心裏的關於那名叫洛依德的年輕人的種種，此刻都被拋在九霄雲外了。
在確認兩位教師已經離開之後，貝蒙特用魔法將大門上鎖，然後從抽屜裏翻找出一份厚厚的卷宗。外麵的大信封上那道淡紅色的線條說明這是被施以魔法，無論何等蠻力都無法撕開的的機密文件。學院長拿起書桌邊的魔法杖，念誦了一段短短的咒文，密封著的信封就自動打開了。從裏麵抽出來的文件，以非常細小的文字注明：
“格蘭達爾家族案件調查卷宗——王室機密”。
也就是說，是關於那位名叫洛依德的年輕騎士的檔案。這份機密文件學院長已經細細地閱讀過三次，現在已經如同熟悉了的魔法一般能熟練地背誦上麵的每一個字了。盡管如此，他還是以非常謹慎的態度，用了十五分鍾的時間再次細讀了一遍，然後裝進大信封，用魔法再次將其封鎖起來。
“拉拉修啊，我這樣做是不是因為出於一個老人常有的那種謹慎？盡管我還不算是一個老人。”
拉拉修是他飼養的鸚鵡的名字，不過它看似鸚鵡，其實是學院長以高等魔法創造的鳥型魔法寵物，具有等同於正常人類的智慧和語言能力。一般情況下，它隻在和學院長單獨相處時才會開口。
“誰知道呢，不過謹慎並不是一種無益的舉動，何況你現在所看的並不是一本普通的魔法書。雖然我討厭王室那些裝腔作勢的虛偽家夥，但是至少這件事他們的處理態度還算是謹小慎微。”
“那個年輕人能來到這裏，或許是他的幸運，也或許是他的不幸，雖然現在我還不能預知明天的結果，不過這也是一件令人期待的事啊。”
“我倒是覺得，如果他真的是那位大小姐的守護騎士，才是他最倒黴的結果呢。像這種不著邊際的事，恐怕也是王室心血**的舉動吧。對此我感到相當的懷疑。”
“和你一樣，我也認為是公主，確切地說是菲琳雯從中努力的結果。如果讓妹妹繼續這樣好勝下去，不僅會對自己，也會對家族造成嚴重的影響，所以確認守護騎士是非常必要而合理的選擇，但是為什麽會選擇那個年輕人呢……僅僅是因為他蒙受了冤屈嗎……”
“既然現在還不能了解事實的真相，那麽以後再去慢慢解讀，或者找機會直接詢問公主殿下不就好了？人啊，總是給自己尋找不必要的煩惱，那就是你們最不值得誇耀的地方。”
“也許你說得對。讓我想想……也許接下去的這段時間裏，會變得非常有趣呢！拉拉修，你也要好好看著，曆史的車輪說不定又開始加速，或者扭曲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