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月下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柳回風低聲吟道,他剛剛從張漢升那裏拿到了幾尾鮮魚,就馬上從雜貨店買到鹽和一些必需的調料,迅速返回了龍空山。
有了食材,其他的事情就簡單多了,多年的獨自生活造就了柳回風的一身好本領,僅僅過了小半個時辰,柳回風就把所有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條,現在就等師傅出現了。
隻是讓柳回風有些意外的是,直到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消失在西邊的雲端,他的師傅還是沒有出現,百般無聊的柳回風觸景生情,於是便低聲吟出了這句話。
“這句詩,是觸景生情嗎?”
柳回風心頭一驚,龍空山雖號稱山,其實隻不過是黃山之中一座獨立的小峰,被稱作龍空峰倒是更確切一點。除了山腳下的定遠村,山中也有一些獵戶居住。
隻是這些獵戶都是隻在山腰中居住,山中的豺狼猛禽並不少,即便是有多年經驗的獵戶,既是不便,也是不敢到更高外居住。至於這龍空山山頂,自從柳回風記事開始,更是隻有他和師傅兩人居住,哦,還應該加上他那三位師娘,而此時突然聽到陌生人的聲音,怎能讓他不驚?
能感覺到來人並無殺氣,柳回風放下心來,他略一沉吟,雙手抱拳向虛空做了一揖,“不知是哪位前輩高人前來龍空山,遠來是客,晚輩柳回風有禮了!”
“別離那逍遙的性子,倒是收了一個不錯的徒弟。”
這次的聲音就在近處,柳回風順著聲音仰起頭來望去,隻見一人禦劍而來,待到柳回風麵前時,輕輕一揮袖袍,腳下那柄泛著青紫色光芒的巨劍化做一縷青風,消失在空氣中,那人卻也從空中躍下,站到了柳回風麵前。
柳回風心頭一驚,麵前之人竟能以氣禦劍,再聯想到他剛才的話,連忙向來人施了一禮,“晚輩柳回風拜見前輩!”
“知書達理,孺子可教也,不過這些俗禮還是免了!”
也不見他有何動作,柳回風就覺得一股柔和的力道把他一托,禮還沒有施全已被阻止,他也不硬來,就勢站起身來,仔細的打量著眼前人,心頭不由暗歎,好一個風采人物!
隻見來人身材頎長,頭戴一頂束發頭冠,黑色的長發隨風輕揚,身披一件藍白相間的混色披風,一雙流雲飛袖寬大卻不顯累贅,一條白色腰帶束在腰間,剛好嵌在披風和絳藍色長褲之上,再加上一雙褐色鐵履,搭配起來甚是合體。隻是一雙如星的眸子看上去微帶寒意,讓人生出一種冰冷的感覺。
柳回風並不知此人是誰,盡管眼前之人看上去不過是一個青年而已,但他心中清楚,修行之人早已不能憑麵容來判斷年齡。就像自己的師傅,這麽多年看上去一直是二十多歲的樣子。
“我和你師傅平輩相交,你叫我一聲秋寒師伯便可。”
似乎是看出了柳回風心中所想,來人淡淡地說道:
“你師傅稍後便到,不必心急,他有言在先,讓我替他考較你,出劍吧!”
柳回風嚇了一跳,自己這位從未謀麵的師伯今日首次見麵就和自己刀劍相向,而那副麵孔仿佛更是凝結了千年寒冰一般,在這盛夏季節都讓自己感到了幾分寒意。
吃驚歸吃驚,柳回風沉穩的性格讓他很快從驚訝中恢複,他躬身向眼前的秋寒師伯行了一禮,心念一動,還在屋中的青鋒劍便已呼嘯飛來,橫在身前。
柳回風身形一動,手持劍訣,暗自運轉吹冰訣,便向這位秋寒師伯攻去。
秋寒看在眼裏,微微頷首,柳回風這一劍招式很普通,名曰蒼鬆迎客,但卻是晚輩向長輩動手時的起手式,各門各派中都有這類招式。
他心中不由對柳回風多出幾分好感,說聲“不必客氣”,右手虛空一握,手中就已多了一柄青色飛劍,手腕輕抖,挽出一個劍花,便向柳回風刺去。他這一招也是一招回禮的招式,正是表示接受晚輩討教之意。
當下兩人便你來我往,開始拆招。
“別離,風兒的修行還真是一日千裏,看來你當年真是撿到寶了。”
一輕柔聲音徐徐說道,距離兩人不遠處的一處斷崖前,一個青衫男子和三個女子靜靜的觀望著兩人,此處恰可清楚的看到兩人的一招一式。
“玉琴姐,當年可是我和這個臭家夥一起撿到風兒的,當時風兒好可憐啊,差點就要被那場大雪凍死了。”
“欣然妹妹就是心腸好,上天有好生之德,風兒和別離名為師徒,其實情同父子,可見天理循環,必有因果。不過……”,先前的輕柔聲音悠悠說道,“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已經十八年了,繈褓中的嬰兒現今也是一個翩翩少年了。”
站在男子左邊的紫衣女子說到這裏,轉過頭來溫柔地看著自己身旁的男人,美眸裏不加掩飾的深情悄然說明了二人的關係。
“哼,玉琴姐,我知道你喜歡他,可是你都看了三百年了,還看不夠啊!”
欣然的話讓玉琴麵色微紅,收回了目光,又把目光投向正在比劍的二人,低首輕道:“我是如此,你二人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她的目光又向男子的最右端,一個白衣女子的身上投去,白衣女子似有所感,轉過頭來望著她,冰冷的氣質讓她也不由側目。
身著紅衣的欣然忽然說道:
“啊,那個冰塊臉也不知道下手輕一點,風兒可沒有他師傅那麽變態的道行啊,玉琴姐,你說是不是?”
玉琴嫣然一笑,“你為何不問青瑤?”
欣然先朝白衣女子做了個鬼臉,才對玉琴道:“她也是冰塊臉,白秋寒也是冰塊臉,兩個冰塊臉,她肯定站在小秋寒那邊!”
被稱作青瑤的白衣女子和那青衫男子仿佛都沒有聽到她的話,依舊靜靜的凝視著場中二人,欣然看到兩人都不理自己,也哼了一聲,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