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前幾天才剛剛領略了青白石的小鎮風光，沒想到才過幾日，柳回風就又一次見證了杭州這座名城的繁華。
城門樓的高大自是不提，光是這繁華的街景，就嚇了柳回風一跳，他從未想過杭州府竟能容下這麽多人。柳回風逸逸然的漫步徐行在杭州府的正街上，看著眼前車水馬龍，熱鬧非凡的街景，心中暗自做著比較：
自己居住的龍空山清雅秀麗，不曾沾染世俗的一點氣息；山下的定遠村安靜怡然，人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比龍空山雖說少上幾分清雋，卻也多出不少暖意；而前幾天去過的青白石則是終於讓他感到了一種繁華，一鎮和一村之差，相差何止千裏。如果說定遠村還能偶爾讓自己想起龍空山的青竹，那麽青白石就已經讓柳回風進入了塵世，進入了一個以前從未想過的世界。至於眼前的杭州府……
柳回風搖搖頭，想到自己多年來閱書無數，也算是了解不少各地的風俗人情，但直到今日真正來到杭州方才知道，從書本上看到的東西和自己親身經曆的，根本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柳回風現在好奇的盯著一個中年大漢，此人身旁還有一個少年，看上去年齡約摸十七八歲左右，麵目甚是清秀，正手執一麵銅鑼，使勁地敲打著，似乎是想要吸引周圍人的注意。
那大漢赤裸上身，露出了黝黑的皮膚和結實的肌肉，待看到周圍已經聚集起了不少人，便向身後的少年使個眼色，那少年會意，停止敲打束手而立，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
中年大漢雙手一抱拳，朝周圍眾人團團作一四方揖，宏亮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
“杭州的父老鄉親，我父子兩人本是汴梁人士，因為北方戰禍迭起，不得已背井離鄉，所幸還有家傳絕學傍身，這幾日便在這杭州街頭賣藝，還望各位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待我父子二人為鄉親們表演那胸口碎大石的神技！”
胸口碎大石？聽聞此言柳回風不由為之一愣，心中一動，便決定停下看個研究。
要知柳回風雖跟著蕭別離在龍空山苦修十餘載，性子早已磨得堅韌異常，更有和同齡人遠不相符的成熟，但他畢竟還是一個少年，天性中所帶的好奇在剛剛來到這裏便在不知不覺中被激起，眼見以前從來隻是聽說而未曾親眼所見的事情即將在眼前出現，又怎會不感興趣。
卻說那中年大漢微一招手，他身後的少年便點點頭，在眾人圍觀下仰麵平躺在早已布置妥當的一張長椅上，深吸兩口氣，便向父親示意已經可以開始了。
中年大漢見少年已經準備好，轉身對著圍觀眾人說道，“下麵就請各位父老鄉親睜大眼睛，看我和我兒來表演這世代家傳的絕跡，胸口碎大石！”
“好！”
人群中響起陣陣喝彩聲，此時這二人身旁空出一大片地方，想是專留給兩人表演之用。柳回風凝神望去，周圍眾人已是裏三層外層將這裏圍了個嚴嚴實實，當中不乏那抱著小孩的婦女和垂垂老矣之人，不過最多的還是那興奮的踮著腳尖，和自己年齡一般的少年。而這陣陣傳出的喝彩聲，便正是從那群好事的少年口中發出。
隨著這喝彩，也有人將不少銅錢銀兩丟在兩人麵前擺著的碗中，那中年漢子看到這裏，眼中神采更甚，賣力地喊道：
“不知有哪位壯士願意幫我將這大石一起抬到我兒身上？”
讓其他人來幫忙抬動大石，一是為了讓現場的氣氛更熱鬧，再者也暗含讓他人檢查這大石有無問題的意思。
“我來！”
話音未落，隻見一男子昂然走出人群，柳回風順著聲音望去，隻見此人身材偏矮，雖說看起來不算大，但肚子卻已經到了讓人懷疑他是不是中年發福的年齡的地步，圓滾滾的頗為有趣。穿得更是錦衣玉帶，一看就是上好的綢緞，再加上那囂張的氣勢，典型的一個紈絝子弟。
“我二胖倒要看看，你是怎麽個胸口碎大石，要是你敢糊弄我，管教我兄弟砸了你這攤子！”
看著眼前此人神氣活現的模樣，中年漢子心頭不由一顫，行走江湖多年，一雙眼睛早已練得頗為老辣，眼前此人明顯就是一天吃飽了撐著沒事找事的富家少爺，暗想今日是我和峰兒在杭州的最後一日，可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心中雖然驚慌，臉上卻陪著笑臉說道：
“這位……這位壯士放心，我老白家那是從來不幹那坑蒙拐騙之事。”
“哼，那樣最好，廢話少說，快來與我幫忙！”
自稱二胖之人腆著肚子，哼哧哼哧的和賣藝的漢子一起將一塊方形大石抬到那俊秀少年胸口，少年的表情不由一滯，但隨即緩和下來。
二胖冷笑著負手站在一邊，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瞧這兩人的笑話，中年漢子也不言語，“呸呸”兩聲，向雙手吐了幾口唾沫，揮動雙臂活動了一下，便從身旁提起一把長形鐵錘，高高舉起，吐氣開聲：“喝”，紮了一個馬步，凝在空中，做出一個便要一擊而下的動作。
“砸！”
“快砸啊，還在等什麽？”
“快點下手啊！”
“哼哼，怕是心虛，不敢動手了吧？”
二胖的一聲冷哼，似乎是讓中年漢子下了決心，隻見他雙臂一振，那大錘就狠狠的朝著他的兒子砸了下去。
“啊！”
在眾人都目不轉睛盯著這一切的時候，柳回風突然聽到了一聲驚呼，他向右一扭頭，看到一個少女掩住了雙目，似乎是不敢看這驚險一幕。瞧著她的模樣，柳回風向她微微一笑，少女看到感覺到柳回風的目光，向這邊望來，恰好看到柳回風朝她微微一笑，露出一個詫異的表情，心中奇怪這個人為什麽要向我笑，卻聽到一聲巨響，便又把頭扭了回來，恰好避過了大錘和石板相撞的一瞬間。
隻聽一聲巨響，大錘和方形石板發生了激烈的碰撞，柳回風看到躺在長椅上的少年渾身一震，胸口的大石頓時四分五裂，而少年卻縱身一跳，麵不改色的站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