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們有肌膚之親

“他們是你的救命恩人?”

顧子俊不屑地瞟了安玉和胡隸一眼,隨即冷笑道:“我聽賈師傅說你是被山賊擄走的對吧?山賊擄走你已經是好幾日之前的事了,你的傷……”

顧子俊毫不留情地伸手戳了戳顧子辰包著軟布的傷口,安玉此刻離顧子辰最近,她明顯地感受到顧子辰因為疼痛而忍不住的顫栗,她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帶著譏諷之色的男人,實在是忍無可忍,安玉伸手就將顧子俊推開,這一推可沒控製力道,當即就將他一個七尺男兒推得後退了十多步也沒能穩住身形,一屁股栽坐在了地上,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疼嗎?你這疼痛還不足他的十分之一!”

顧子俊跌坐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爬起來,他本想上前教訓安玉,卻無奈屁股上的疼痛讓他再次咬牙,隻得站在原地憤恨地指著顧子辰道:“他若是被山賊擄走,這傷口又怎麽會是新的!”

看著顧子辰額前的白布漸漸被血跡染紅,安玉有些心急,當即也顧不上那麽多了,回過頭就瞪著顧子俊大吼:“他為了連夜趕回來,發著燒也要回家,馬車顛簸後他渾身沒力摔了出去,我哥在外麵駕車,我一個弱女子扶不住他,他這是掉下馬車撞的,你跌坐在地上都嫌疼,你身為他大哥,還有沒有人性!怎麽能這麽狠心,衝著他剛剛才止住血的傷口動手?”

安玉怒罵顧子俊的同時,還不忘記替顧子辰打圓場,她縱使平日裏再大大咧咧,在這個時候也不會立刻就轉化成腦殘,就算再怎麽不平憤怒,也會以前提為重,教訓人歸教訓人,可不能把顧子辰推向更深的深淵。

安玉這個時候還一心為顧子辰考慮,卻不想,她的一席話,已經漸漸地將她自己推向了顧家大宅這座院子了。

她氣的眼睛都紅了,伸手扶住顧子辰,胡隸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她,心頭卻是有些不安起來,要知道,他認識安玉的時間也不短了,以前不管發生什麽事,她就算再衝動,那麵對的人也不過就是寨子裏的大老爺們兒,總歸不會讓她折騰到哪裏去。但是……

他看了看臉色早已經黑成炭灰的顧世興,以及恨不得將他抽筋剝皮的顧方氏母子,胡隸無奈地在心裏默哀:安玉啊安玉,你這衝動的性子什麽時候能改一改?這下,闖禍了。

“安玉,我沒事。”

顧子辰眉頭輕蹙,抽回被安玉扶住的胳膊,他沒有什麽表情的臉上依舊看不出任何情緒,可是,安玉在抬眼看向他的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了他眼底裏隱藏的擔憂?

“怎麽可能沒事?這血崩得跟大姨……跟什麽一樣!你暈不暈?”

說完,安玉就背對著屋子裏的幾個人,朝顧子辰使勁眨眼,顧子辰沒有理會她,而是淡淡地搖頭。

“怎麽可能不暈?你都被他傷成這樣了!”

“放肆!”

安玉被這聲吼驚得手一抖,這才回過神來,自己剛才好像動手推了顧子俊?那顧子俊可是顧家大少爺,瞎子都能看得出來,這顧世興不喜歡二兒子,對這二姨娘倒是好得很,光是從安玉進顧府開始,她就察覺到,這顧家內宅子裏,似乎是這個二姨娘在做主。

至於這大兒子嘛,從他進門到現在這麽囂張無禮,他動手弄傷了顧子辰,顧老頭兒都沒有吱一聲,偏生因為顧子俊被安玉推倒在地,點出他木有愛幼的事實後,雷霆大怒?這顧世興偏心可偏得真夠盲目的,好歹在外人麵前做做樣子不是?

安玉內心的小嘀咕,也不過是轉瞬的事情,而顧世興此刻也負手朝她走來,在安玉顯得有些驚慌閃躲的目光下,冷著眼連正眼都不瞧她一眼:“我顧家的家事,還輪不到一個外人來說三道四。”

明白現在這個時候,自己不能再給顧子辰添麻煩了,於是她低下頭,佯裝十分害怕的模樣,後退了幾小步,躲到了顧子辰與胡隸的身後,卻是發泄地伸手擰上了胡隸的胳膊,可憐的胡隸就這麽被她擰得冷汗連連,臉都快青了還是得憋著。

“爹!子辰將那麽貴重的一批貨弄丟,您可不能就這麽算了。”

安玉強迫自己忍忍忍,這顧子俊現在還動不得,自己倒是可以將他一巴掌拍出這顧府大門,可是……到時候顧子辰估計也別想再進這大門了。其實安玉心頭的疑惑也不少,顧子辰看起來不像是這種軟弱的人,他幹嘛不離開顧府,憑他的姿色……呃,憑他坑害自己跟胡隸的本事,想混口飯吃過個安樂日子定不是什麽難事。

“想當初爹原本是將這送貨的事兒交給我的,我這個當兄長的想好心提拔你,子辰你太讓人失望了!”

見顧世興依舊沉默不說話,顧子俊更加不爽,原本這送貨的差事兒是顧老頭兒交給他去辦的,希望他能將阿斯拉那邊的生意路子打通,偏生他嫌路途遙遠,阿斯拉的人傳言素來凶悍蠻橫,顧子俊就縮了,縮了就縮了,總得找個替死鬼,這不才找上了顧子辰。卻又擔心顧子辰辦好了這件事,得到老頭子的讚賞,便找了中間人聯係劫匪,甚至讓劫匪趁亂將人給做了。

顧子俊他雖為顧家大少爺,可是卻是庶出的,顧子辰在家裏再不受寵,他始終都是嫡親長子,這個家裏除了顧世興之外,還真的沒人能動他。住在偏院裏的顧秦氏,也就是顧子辰的生母雖說沒有任何威脅,可是她在一日,這顧家的當家主母就還是她,顧方氏無法被扶正,他就一輩子是個庶出的,常年累積下可謂他對顧子辰可謂是恨之入骨!

“我才不信這兩個人是他的什麽救命恩人,爹,這批貨可是要運到阿斯拉的,出了茬子咱們這條財路可就斷了。”

見顧世興蹙眉,有些被煽動的跡象,安玉當即小聲嘀咕:“信不信這都是事實,貨丟了我們再找回來就是……”

不能動手揍你丫的,可不代表不能動口?想在姐的眼皮子底下教訓姐的人?你丫的活膩了!安玉鬆開了擰著胡隸的手,胡隸頓時鬆口氣,心裏淌著寬麵條淚:為什麽這次受傷的會是我?

“你這沒有教養的野蠻女子,你能從綠林賊匪山頭把貨找回來?別開玩笑了!”

“大哥,注意你的措辭,她不是什麽沒有教養的野蠻女子,她與我已有肌膚之親。”

語畢,顧子辰便冷著臉,將似被雷劈的安玉拉到自己的跟前,在安玉的錯愕之中繼續道:“爹,我低燒燒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大夫還沒來,安玉家裏窮,沒有多餘的被子給我取暖,她為了救我,不惜自毀清白與我同床,讓我取暖。這樣的女子,我們顧家不能欺負她,我……斷然也不能負她。”

“我……我們……不是這樣的……”

“安玉,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當初為了救我連名節都賠上了,你放心,哪怕外人會說你貪圖富貴覬覦我們顧家的產業,我也不會負你。”

顧子辰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此刻竟然露出了幾分柔情?安玉呆了,她正想看個清楚的時候,顧子辰又恢複了他的冷漠,轉眼對上顧世興皺眉考量的視線:“爹,我現在頭很痛,我能不能先帶安玉他們去休息?至於那批貨,既然安玉說她能幫忙,我就信她。”

顧子辰立刻打斷了安玉的話,安玉見他搖搖晃晃的好似站不穩,立刻將他攙扶住,又接收到胡隸搖頭的示意,她心頭亂極,卻也閉上嘴不再多說一句,此時此刻如果自己再有任何多餘的舉動,不但幫不上他,反而會害了他。

尼瑪這顧家簡直就是坑,深坑,火坑!顧子辰你個坑貨,拽著老娘跟狐狸一起往你們家這個神坑裏跳!

“她不過是夾子山下的……村民而已,又有什麽本事能幫我們找回那批貨?”

麵對顧子俊不懈的追問和挑釁,顧子辰咬著下唇,冷汗不停地從額頭上滲出來,他說話間聲音都顯得有些壓抑:“她既然是夾子山土生土長的人,對夾子道的地形想必是十分熟悉,咱們的貨物既然是被夾子道的劫匪給劫的,夾子山的人在那邊生活了一輩子都無事,你覺得是他們兄妹有用,還是勞師動眾的從昌都帶著官府的人去驚動劫匪有用?”

顧子辰在安玉他們麵前,一直都表現得冷冰冰,除了跟自己一起從床上醒來,受到彼此驚嚇的時候表現得話多一點兒之外,安玉還是頭次聽他一口氣說這麽多話,而他在家裏話雖多了,卻……更壓抑了。

此刻聽見他有些虛弱地為自己爭取她暫時還看不透的東西,安玉說不上為什麽,心頭有些難受,究竟是為了什麽,非得在這個家裏受這樣的罪?

“爹,安玉她雖然不是什麽大家閨秀,也不如白雨靈家裏有權勢,可是她對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咱們顧家是名門望族,娶一個……”顧世興話說到這裏,頓了頓才繼續道:“這像什麽話?”

顧世興話音剛落,顧方氏就笑著來打圓場,安玉感覺到自己身上越來越重,她有些擔心顧子辰能否扛得住,而此刻顧方氏臉上揚起的虛假笑容,讓她覺得惡心,隻見她塗著鮮紅胭脂的唇瓣不停地蠕動著,活像兩根烤香腸。

“老爺,你看子辰都快要撐不住了,還是讓他們三人先去休息,晚點再談。”說罷,便衝顧伯說道:“顧伯,你先帶他們下去。”

顧伯俯身點頭,朝門外右手方向抬了抬手:“安姑娘請隨老奴來。”

安玉將顧子辰扶好,小聲對他說道:“你靠在我的身上吧,我扛得住。”

顧子辰有些虛弱地扭頭看了她一眼,原本已有有些迷離的視線裏,安玉的臉卻變得異常清晰,他很不客氣地將身體放鬆,將重心全部靠在她身上,還忍不住湊近她耳邊輕聲笑道:“我自是知曉你能扛得住,安大當家的威武,我早就領教過了。”

聞言,安玉渾身僵硬,她狠狠地瞪向那個氣死人不償命的顧子辰,卻發現他的唇角,竟是勾起了一個弧度,她心頭微動,正想說點什麽,便察覺到顧子辰的視線,儼然沒了焦距,腳下的步子也踩的很虛,完全是由自己帶著在走。

轉過正廳長廊的轉角,擺脫身後那幾道監視般的視線,安玉見這條走廊上沒有下人走動,她立刻喚道:“狐狸,搭把手!”

聞言,胡隸立刻將顧子辰扶住,安玉則蹲下身將他撈了起來,卻不是第一次那般甩上肩頭,而是溫溫柔柔地來了個公主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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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伯見狀,驚得話都說不出來,安玉也不在意他怎麽想怎麽看,當即說道:“麻煩顧伯帶路,二少爺他已經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