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被放逐的曾經

我並不打算在北京逗留太長時間,最初是想直接到杭州的,可一想到一年沒有和袁夢見過麵,愧疚和想念便一並湧上心頭,明知道這麽做可能會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可終究沒拗過這顆已壓抑已久的心。

清晨5點,外麵是一片灰蒙蒙的景象,除了幾件小吃部早已亮起了燈開始了這一天的忙碌外,路上幾乎見不到什麽人。這個季節總是這樣,讓人分不清黑夜白晝。

幾個小時前與袁夢相擁的溫度似乎還停留在臂彎之間。

因為長期沒有人居住,這裏早就停止了供應暖氣和熱水,不過至少還有電可用,我燒了些熱水暖了暖手便換了套衣服出門去了。

北京的清晨氣溫很低,在加上我一直是屬於那種早上易冷晚上抗凍的體質,又並沒有帶比較厚的衣服回來,所以整個身體都進入了一種比較冰冷的狀態。

“聽說你回來了,錢不夠了嗎?”

短信突如其來。

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快就知道我回來的消息了,我驚恐的看著四周,似乎我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監視著一樣。

“你在哪?”

我確定了周圍沒人後才回複了她的短信。

“我在哪並不重要,你才是哪來的回哪去,這個地方永遠都不歡迎你。”對方幾乎是秒速的回複,似乎什麽都沒做,隻是握著手機等著我。

我像是一隻早就墮入蛛網的小蟲,癡妄的以為已經獲得了自由,卻沒發現自己一直遊走在這張龐大的蛛網中,沒有盡頭。

“嘿,你怎麽這麽早就出來了!”

袁夢的突然出現嚇了我一跳。

“這句話應該我說吧,大清早的你怎麽過來了。”我若無其事的轉過身看著袁夢。

“知道你睡不好所以特地來陪你,感不感動!”袁夢嬉皮笑臉。

“是是,你最好了,我現在感動的簡直昏天黑地,”我是分配的迎這她說。

“太不真誠了你,我可是冒著三九嚴寒千裏迢迢……”

“餓死了,我們趕緊找個地方先吃飯吧。”我連忙打住袁夢長篇大論目測到一家離我最近的小吃攤,慌忙逃竄。

“喂,我還沒說完…”

其實這些年我早就斷掉了吃早餐的習慣,來著不過是個借口,其實是有事情想要問她,也想讓這些年來懸著的心放下來。

“那個死劉梓陽,你都不知道他現在有多討厭,自從他做了生活委員,成天跟婦女主任一樣。大事小情什麽他都要一一過問。”

打從我們坐下來開始,袁夢就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著劉梓陽是怎樣怎樣的不服管教,這些年如何欺壓著她這個彪悍且壯碩的良家婦女。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他有跟你提起過我嗎?”我問袁夢。

“劉梓陽麽?”

“嗯。”

“你突然離開,我們的確有很多的不解,很多的想念。可時間久了他便很少在提起你的事情。我想,無論親人還是朋友,分別太久沒有聯係終究都會疏遠的吧。”

袁夢淡淡的說著。

“嗯,是啊。再怎樣刻骨銘心的感情都經不起時間的摧殘。”我淺淺的笑了一下。

“不不不,珞琳你別誤解我的意思,我並沒有覺得我們倆的感情有被衝淡過。”

袁夢忽然慌忙的解釋起來。

“我知道啊,你還是這麽傻傻的。”說著我伸手去摸她的頭。

“你阿,總拿我當小孩子。”袁夢笑著同樣的摸了摸我。

忽然發現這習慣好像是滲進骨子裏一樣無法忘懷,它始於何時,又將止於何處,一片片白色的記憶飄散著,在這熟悉的城市,麵對曾經最親近的朋友。可那個最初如此對我的人是誰卻永遠消失在了記憶裏,再也找不回。

“你跟梓陽怎麽了,好像你們從見麵起就一句話都沒說過。”

“是你的嘴巴一直沒停過,我們哪有時間說話阿。”

我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我知道袁夢不會懷疑我說的話,而且依她的性格也不會太過細心的去留意這些事。

離開的這段時間,不止是我,所有人都在成長,和或多或少的改變一些什麽,就好像袁夢,我本以為她不會發現我和劉梓陽之間的陌生感,沒想到還是被看在了眼裏。但至少我放心了一件事,劉梓陽並沒有把那件事告訴袁夢。

“你這次回來還走嗎。”袁夢問我。

“過幾天我要去杭州,Madeleine不能一直都麻煩葉易晨照顧。”

“你們一直都有聯係嗎?”

一直以來,袁夢都很在乎葉易晨這個人,但又說不清楚是討厭還是提防。

“沒有,當時我的離開就是為了遠離這裏的所有人,那些人和那些事我都不想再過問。隻要我留在這裏,不管願意還是不願意,那些人都會一個接一個的找上我,無論他們想要從我這裏得到什麽,甚至是讓我做什麽,我都無力抵抗。”

我的話語中沒有絲毫情緒的波動,就像是拿著稿紙朗讀一樣毫無波瀾。我沒有力氣去回憶那些夢一樣的往事,如果可以,我想要永遠忘記,

袁夢什麽都沒有說,邊聽邊推著我漫無目的的走著。

“其實,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沉默了半響,袁夢終於說話了。

“關於什麽?”

“司,司徒磊”袁夢頓了一下,她似乎很不情願說出這三個字。

而我也隨著她說出這個名字的瞬間僵住了身體。

“我不想聽。”

“嗯,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袁夢聽到我這麽說後一下就輕鬆了起來。

“他,還好嗎?”我雖嘴上說不想聽到他的事,可卻還是忍不住想知道他是否已經淡漠了當年的那些事,然後恢複到我沒有出現過的生活。

“嗯,挺好,挺好的。”袁夢邊說邊傻笑著。

我知道她在騙我,因為每次她說謊的時候都很不自然。而如果他此刻說的話真的是在騙我,那就是說,他現在並不好。可我卻沒有繼續追問,畢竟他早就隨著一年前我的離開而跟我永遠的劃清了界限,我的關心也該到此為止了。

我和袁夢兜兜轉轉無處可去,從二環一路吃到三環後才滿足而歸。

回家的路上我對袁夢說還有事情要去處理,便沒有讓她送我到家。

其實是白天我們逛街的時候,劉梓陽發來信息約我晚上在銘寒人魚淚下見麵,並囑咐我一定不要讓袁夢知道。

而且,就算他不這麽說我也沒打算告訴袁夢。

因為他沒有說明時間,所以我盡量早些趕了回來,可他卻早已等在那裏了。

“你為什麽回來?”這是從我回來劉梓陽對我說過的第一句話。

“這是我家,我回來難道不可以嗎?”

我和劉梓陽的對話,一個冷言,一個冷語,我不知道再說下去他會不會再次氣急敗壞的離開。

“當初你走的是何等瀟灑,甚至為了讓你爸媽不被打擾,也慷慨的送他們離開。事到如今你卻還能後著臉皮回來說這裏是你家。”劉梓陽冷笑著。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我的家人不受到傷害,其他的不關我事。”

我淡淡的說著,把頭轉到了一邊,我怕,我怕看見劉梓陽的臉,也不想再被他這樣逼問下去。

“所以,司徒磊他活該被傷害。對麽?”劉梓陽的聲音逐漸冷漠下來。

“是。”我沉默了許久,說出了這個字。

“反正我也沒有什麽利用價值了,這次見到你也看得出,你過得比我們都好。我們之間算是白認識了一場吧。我劉梓陽求你,離開這裏,不要讓司徒磊在見到你。”

說完,劉梓陽轉身離開了這裏。我知道,我們以後再也不會見麵了,即便因為袁夢而相見,也將是陌生人一樣的存在。

路邊的我鎮靜,寂寞。撫摸著雕塑的手,小心翼翼。

水中的麵容隻因短短幾句話而越發憔悴,輕輕囈句:“萬物日久知人心,你何嚐沒有傷害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