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歸途

昏黃的晨光緩慢的灑向哈爾施塔特鎮幹淨的街道,這個被稱為最美湖畔小鎮的地方。

這裏安靜而祥和,空氣中一直充斥著淡淡的青草香,這個小鎮居住的人們似乎每個都是藝術家,可以隨意的用木頭雕刻出各種精美的飾品。

在這裏居住的日子裏,我也試著在閑暇時學著去做一些簡單的木雕,可最終都以失敗告終。醜陋的雕刻品,和被這雙笨拙的手劃傷的自己,我似乎一直是這樣,殘破,不完整。

這是我留在哈爾施塔特鎮的最後一天,和來的時候一樣,我沒有大包的行李要收拾,依然是幾件衣服和幾本書。紀念品也隻是給爸爸帶了紅酒和袁夢托我帶的水晶飾品。

在哈爾施塔特鎮的這兩年,我如願的遠離了那邊的一切,也徹底失去了與葉易晨和司徒磊的聯係。甚至連家裏也很少通電話。並不是不想念,而是如果我真的想要脫離他們,就必須要忍耐。

我了解他們,我知道他們想要掌握的行蹤有多麽的簡單。同時,我也看不透他們,就像我永遠不知道他們的心裏對我隱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和那些亦真亦假的感情。

“劉梓陽,你能快點嗎!”袁夢站在機場門口四下張望著。

“我,我的姑奶奶,我們是來接機,不是來劫機,你叫我帶這麽多東西還要快點,怎麽快啊。”遠處的劉梓陽正提著兩個龐大的旅行包,背上還插著一個足有一米寬的廣告牌緩慢的朝袁夢走來。就像一個馬上就要被處決的囚犯,不得不把頭伸向儈子手的大刀。

“你就是缺乏鍛煉,而且缺乏常識,你見哪個劫機的還要自備行李?”袁夢大聲的嚷嚷著,甚至都沒有正眼看劉梓陽一眼。

袁夢把插在劉梓陽衣服裏的牌子抽出來,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休息,繼續前進。

“臨死前,能不能讓我吃一頓飽飯。”牌子被摘掉的劉梓陽無奈的說。

“嗯,接到珞琳後就讓你死個明白。”袁夢一臉淡定。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我愛上了在空中飛翔的感覺,哪怕是被密封在這精致的鐵皮禮盒中,盒中的人都帶著自己的喜怒哀樂,起飛降落。但並不是每一個人的目的地都是心之所向的地方。

我在空乘人員的幫助下下了飛機,這一年在哈爾施塔特鎮的獨立生活讓我充分了認清了自己,哪些事可以要強,無謂的自尊又該如何放下。

這裏的冬天果然要比奧地利冷上許多,我下意識的哈了一口氣後緩緩來到出口大廳。

在那邊的生活我一直是一個人度過的,而再次與袁夢聯絡還是一周前的事,她說無論如何都要來接我。

剛進入機場大廳我還沒來得及尋找,遠遠的就看到了一塊斑斕刺眼的接機牌,“夏珞琳”三個鮮紅的大字躍與紙上,四周還懸掛著零零散散的幾個氣球,好像其中有幾個不知是不是因為漏氣而癟掉的。

她像扛著定海神針一樣扛著那塊牌子四處張望,我想,這麽奇葩的接機牌全世界也就隻有她能做的出來了。

“袁夢!”我朝向她揮手大喊。

“夏珞琳!我在這!!”袁夢扔下接機牌便像我跑來。

“臭珞琳,壞珞琳,你這個沒良心的混蛋,扔下我自己去那麽遠的地方,一走就是這麽久,連電話都不給我打一個,怎麽這麽狠心。”袁夢激動的抱著我不肯撒手。說的我好像是個負心漢一樣。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兩年沒見你怎麽變得這麽哀怨了阿。”我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其實心裏的那份激動卻比她還要強烈。

“你手好涼,那邊的溫度應該要比北京暖和吧。你餓不餓,要不要先回家補個覺我們再去吃飯。”袁夢果然還和以前一樣,見到我就關不上她的話匣子。

“喂喂,你倆關心一下我好嗎。”劉梓陽站在一旁終於看不下去了說道。

“對對對,差點把你忘了,快拿來。”袁夢說著接過劉梓陽一路拎著的旅行包開始翻騰。

直到這時我才發現,原來劉梓陽一直默默的站在袁夢身後,一言不發的看著我們。我沒想到他也會來接我,更無法想象他是以怎樣的心情來麵對我的歸來,甚至從我走後他心裏該有多麽厭惡我,厭惡那個曾經與他一起瘋,一起鬧過的夏珞琳。

在奧地利的這段時間我一直都不敢去想這些。更沒想到我回來的第一天就能見到他,我們麵麵相覷,很多話都欲言又止的停在嘴邊,駐在心裏。

我很想對劉梓陽說些什麽,還沒等開口,一個橘色的毛毯忽然鋪天蓋地的朝我襲來,披在了我的頭上。

隻見袁夢打開剛才從劉梓陽手裏接過的兩個帆布包,裏塞著滿滿騰騰的衣服、毯子、圍巾這類東西,她正一件一件的把它們拿出來在我身上比量。

“你走的這兩年,我也不知道你是胖了瘦了高了還是矮了,隻好多帶一些東西來備用,北京不比奧地利那麽暖,夜裏風又大又冷,你圍巾毯子都蓋蓋好。”袁夢說著,聲音越來越小。

我知道,她哭了。她低著頭默默的把包裏覺得可用的東西遞給我。略長的劉海遮住了她的眼睛,手卻不住的在臉頰擦拭著,她早已不是以前那個隻會看著我傻笑的蠻丫頭了,她的心裏埋下了更加細膩的種子,而時間也讓我們每個人心裏的那份成熟與堅強發了芽。

“袁夢。”我輕輕的叫了一聲。

“嗯,怎麽了?這些都不合適嗎?”袁夢停下忙碌的手看著我。

“對不起,再也不會離開你這麽久了。”我把袁夢攬進懷中,輕輕撫摸著她毛茸茸的頭發,那感覺和以前一模一樣,像一頭溫馴的,還沒有長大的小獅子。

“嗯。”說著,袁夢在我懷裏毫不掩飾的大聲哭起來,邊哭還邊說著我已經聽不出是什麽的話。

的確,這次是我太過自私和任性了,我和袁夢的友情並沒有像我想的那樣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行漸遠。以前發生的一切都如過眼雲煙一般飄散,似乎忘記了當初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而那些人和那些事卻又像昨天才出現在生命中一樣清晰。

回家的路上,我邊聽著袁夢滔滔不絕的講他自己的事情邊看著窗外的景色,這裏一切如故,除了路旁多了幾間小店外都與之前無異。

而我和劉梓陽依然一句話都沒有說,袁夢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我身上,完全把劉梓陽晾在一旁,無暇顧及。

每次當我想偷瞄一下劉梓陽的時候,卻總是發現他也看著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盯著我看,更不敢與他相視太久。

到家已經是深夜2點多,劉梓陽攔住執意要在我家留宿的袁夢,兩人一起打車回家去了。

我打開門輕手輕腳的進入房間,房間裏空空的,除了一些不便帶走的東西以外基本都被搬空了。每個房間都很幹淨,不像是很久沒住過人的樣子。

“我回來了。”

我自言自語著把行李扔到一旁,簡單的梳洗了一下後便上床睡覺。枕頭上還殘留著熟悉的味道,媽媽的味道。整個房子裏四處都一塵不染,不知是誰經常過來把它打掃的這麽幹淨。

是的,這才是我的家,無論你們是否還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