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被遺棄的花海 - 2

又這樣平淡的度過了幾天,葉易晨沒有出現,也沒有一通電話或是短信,我想他應該是在重新思考我們隻見的關係吧。或是認清了在這樣下去也是無濟於事的事實而放棄了。

“你惹他不高興了?”爸爸問。

“誰?”

“小葉阿。”

“爸!你是我爸嗎?為什麽會覺得是我惹他,你怎麽不說他惹我呢。”自從媽媽住院後爸爸就開始各種偏袒著葉易晨,我不知道他究竟看他哪好,可能是覺得幫了我們家太多吧,爸爸向來是你對我一個好我還你十個好的性格。

“你得了,每次不是他讓著你,在他眼裏你都趕上老佛爺了,你一不高興他連大氣都不敢喘。還敢惹你?”爸爸的理由十分充分。

麵對這點,我有些無話可說,因為他確實像爸爸說的那樣,太寵溺我了。我也沒辦法跟爸爸坦白他是因為我的話而受傷了才這樣的。

“一個人對你好不是應該的也不是欠你的,我們不能做沒良心的人。”爸爸突然一臉嚴肅。

“嗯,我知道。”

“你好,夏珞琳在這嗎?”門突然被拉開一個小縫,一個男人邊說邊朝房間裏探頭探腦的張望。

“你是?”

“我是銘寒的老師。”

病房的門被徹底的拉開,我看著眼前這個帶著眼鏡的中年男人,好像對他確實有些印象,隻是突然想不太起來,銘寒的老師實在是太多了,想每個都記住幾乎很難,有的人幾乎一個學期下來才能見上2-3次麵而已。

“我想跟你了解一些情況,我們能出去單獨聊一下嗎?”

雖然那所學校和我已經沒有關係了,可人家都找上門來了不去豈不是顯得我很不禮貌。

今天外麵正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我和這個自稱是銘寒老師的人一起來到後院的屋簷下。他說這裏人少方便說話,還能賞一下這貴如油的春雨。

“您有什麽事就說吧,我還要回去陪我媽。”我不喜歡和陌生人在一起,也沒那時間在這陪他賞雨看風景。醫院的風景我早就看夠了。

“你喜歡小磊嗎?”

“這是我的私事,跟學校沒關係吧。”

“如果你是他妹妹呢?”他望著外麵的小雨幽幽的說。

“嗯?”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現在在這座醫院裏的夫妻不是你的親生父母,也許他們想瞞你一輩子,也許他們覺得還沒到時機告訴你真相,但是我怕現在再不說小磊會為你犧牲自己的一生。”

“你,你說什麽?我們一起生活了18年,每天都跟我親昵在一起的父母被你一句話就給否定了?你以為你是誰。”

他的話讓我整個人都僵在那,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想明白,什麽叫做不是親生的。

“你的親生母親叫季雨薇,在18年前生下你之後就去世了,而你的父親就是小磊的父親,銘寒的創校人,司徒博瀚。”他很平靜,一直都這樣平靜的講述著。

我看著他,好像在看一個外星人一樣,我聽不懂他說的每句話,也更加不想聽懂。

“你說的這些都太荒謬了,我一個字都不信。”我盡量保持著這份冷靜,然後轉身就要離開。

“難道你不想知道你媽媽為什麽會受傷躺在這嗎?”他追出來,頂著天空中的蒙蒙細雨問我。

我停下來,突然意識到他這句話裏另有含義,他在間接的傳達給我我媽媽的受傷並不是個意外,而是被人蓄意安排好的一樣。

“是誰幹的?”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沒人害過她,隻是你媽媽她知道這整件事情的經過,她應該是想把你還給司徒家,不過在拿你的領養證明時候發生了這次意外。”

他見我停了下來,好像重新看到了希望一樣,開始緩慢向我靠近。

“但這些也隻是我的猜測,不過這事情的始末跟我所說的應該不會差太多。因為她出事的那天下午,司徒博瀚也就是你的親生父親去你家找過她,他希望你媽媽能把你還給他。”

此時的雨滴滴答答的落在我的頭上、身上。我淋著雨聽著他口中的每字每句。他也同樣陪我淋著,緩緩的講述著這個本來與我毫不相幹現在卻能改變我一生命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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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親的名字叫季雨薇,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女孩,她跟我和博瀚是大學同學。隻是一次偶然的在班級踏青活動中他們遇見了對方。

他們第一次見麵後,博瀚就愛上了她,他說忘不了她穿著裙子在花叢中奔跑,忘不了她笑著喊著他的名字,忘不了她說自己像是雨中盛開的白色薔薇,不需要多麽轟轟烈烈刻骨銘心的愛情,隻想要保留愛最初的那份純真。

博瀚念念不忘她的話,她的動作,她的一切。他說雨薇雖然不是那種讓人看了就會心動的女人,可她的笑容能滲入心肺的去溫暖他。

很快的他們就相戀並住在了一起,你母親跟博瀚的家世相差的比較遠,所以兩個人都沒有經過雙方家長的同意畢業後就私自去民政局領了證,然後昭告天下他們已經結婚,誰都無法拆散。

隻是博瀚的母親一直都不滿意雨薇的身家,為了不讓婆媳之間發生過多的矛盾,也為了不讓司徒博瀚夾在中間,他們就隻是在外麵隨便的租了一套房子生活。

直到一年後雨薇懷了孕,才正式搬進了司徒家,成了司徒家名正言順的少奶奶。

“那個孩子,是司徒磊嗎。”我問他。

“不是,事情遠遠不向你想的那麽簡單。”

此時我們都已經淋得很濕,他伸手過來希望能把我推到一個能避雨的地方在繼續講述,可卻被我狠狠的推開了他的手。

雨順著我的頭發不停滑落,真希望這場雨能衝刷掉眼前的這個男人,和我聽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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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薇的身體一直很柔弱,以至於導致了她分娩時出現意外,整整十四個小時博瀚躊躇在產房門口聽著雨薇痛苦的聲音卻什麽忙都幫不上。

而就在那個孩子終於生下來的時候,雨薇也露出了她這短暫一生中最後的一個笑容離開了人世。

她還沒有機會抱這個她用命換來的孩子,沒有機會在多看她一眼,也再等不到這個孩子叫她一聲媽媽。

當護士抱著嬰兒出來並告訴博瀚雨薇已經不在人世的時候,他幾近崩潰的醫院裏大吼,甚至死死的抓著護士不肯放手,他說他不要孩子,隻要雨薇好好活過來。麵對這個幼小而又陌生的小生,命他隻覺得雨薇死的多麽不值得。

醫生和我都奮力的拉開他,不管他願不願意都必須能冷靜下來接受這個不能改變的現實。

“司徒先生,您簽個字吧。這件事我們有必要告訴您,這個孩子有先天性的雙腿粘連,要還是不要您都要做個決定,如果現在放任不管的話這個孩子的存活率是很低的。但是,即便手術後她也是終身殘疾。”

醫生拿著一份手術同意書對已經無力吼鬧的司徒博瀚說。

“她對我沒有任何意義,非要說有的話,那她也是奪走雨薇生命的劊子手,誰都沒有這個權利叫我把對雨薇的愛詮注在她身上。什麽都不要問我,她是死是活我都不想知道。”

說著,司徒博瀚揮了揮手,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不知要走到哪裏去,隻是不停地向前走著,此時的他已經失去了全部的方向。

“後來我在那份手術同意書上簽了自己的名字,當即做完雙腿分離手術的這個孩子活了下來。她在醫院住了3個月後才被我接回了家。”

他說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可能是在雨中站的太久,體力上有些多少有些虛脫。

“那孩子,是我…?”我的聲音在顫抖,即便我不相信他說的話,可我也已然無法平靜。

“是還是不是,我說的不算,隻由你信不信。”

出院後,我把那孩子抱回來交到博瀚的手裏,我知道當時的他是無法從失去雨薇的悲傷中清醒過來,而事情已經過去3個月,他也該理智的麵對這些。

而那之後發生了什麽我並不知道的很清楚,我因為工作的原因攜帶家人一起出了國,一直到五年後才回來。

當我在見到的博瀚的時候,他身邊卻跟了一個5-6歲大的小男孩,他說這是他兒子,不管別人說什麽,也無所謂多少的流言蜚語,他都對內外宣稱這個孩子就是他的兒子,司徒家唯一的繼承人:司徒磊。

聽到這,我腦子那顆安靜的小地雷終於嘣的一聲炸開了,炸的我眼前一片灰暗。

我怎麽都想不明白這件荒誕的事情怎麽會出現在我身上,本來平靜的生活為什麽從我進入銘寒的第一天起就被人毀的越來越不堪,我像一張完好無缺的紙被無數個人反複的撕扯,最後所有人一起鬆手,隻留下殘破的紙屑在風中飄落…

“現在博瀚想找回你,他不能讓小磊替他還對你的虧欠。”

“說了這麽多,最終我還是被那個人拋棄了不是麽。這麽說,司徒磊如此的接近我也是因為知道了這些事想來幫他那個‘父親’還債是嗎?”

我的語氣裏夾雜這此刻滴落的雨水,顯得更加冰冷,無情。

“是的,小磊一直是個懂事的好孩子,他很崇拜他現在的爸爸,當他知道這些事情之後他就決心一定要找到你,把屬於你的一切都還給你。”

“是嗎,那我真謝謝他了。你說完了嗎,如果說完了那我要走了。”

說著我往前轉動著輪子想要離開。但被雨淋濕的草坪已經比較濕滑,一些地麵的坑窪處也因為雨水的灌溉形成了一個個隱蔽的小水坑。這讓我移動起來有些緩慢和費力。

“夏珞琳,我來告訴你這些沒有任何目的,但我想說的是,放了小磊吧。看在曾經在你年幼時我幫過你的份上。”

他朝著我逐漸遠去的背影喊著。

“博瀚也在失去的一年後冷靜下來,也曾找過你,也為你默默地做過很多,他現在依然可以是你的父親。但他做錯的事你不應該讓小磊來替他還。”

“放了他?”

我背對著他,他看不見我的臉,或許他以為我在哭,或許他覺得此刻我應該身心傷透,可現在的我卻在笑。

本以為司徒磊是因為同情才跟我走的這麽近,後來又錯覺的以為他是真的有那麽一點點的喜歡我才對我這麽的好。

而現在我才知道,原來他隻是覺得有愧與我才做到如此地步,我該表揚他的演技太卓越還是該笑自己太蠢。

“我有爸爸,但那個人絕對不可能是司徒博瀚。”

“珞琳,你…”

這時候司徒磊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跑了出來,他蹲在我麵前雙手抓著我的肩膀看著眼前這個被雨淋的渾身濕透眼神渙散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