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殺人訓練（1）
這是從來都沒有看到過的地方。
佟靈若跟在魔尊的身後，走過長長的地下通道，兩人來到一片空曠的暗地。
在沒有光的地方，佟靈若隻能憑著牆壁上微弱的燭光，來打量四周的環境。這才發現，竟是什麽都沒有。牆壁斑駁老舊，沾著深綠色的青苔，藏遊抬起右手輕輕敲了敲，隻見有三方的牆壁都向上升起，緩緩露出牆壁裏的鐵牢。
每個鐵牢的兩旁都安有燭台，藏遊取下牆壁一側的蠟燭，遞給佟靈若：“把所有蠟燭都點上。”
“是，師父。”佟靈若接過蠟燭，緩步朝第一個鐵牢走去，因為昏暗，她看不清牢裏究竟有什麽。還未走到鐵牢前，一股刺鼻的酸臭味就撲麵而來，她厭嘔的皺起眉，卻還是微微墊腳，把一側的蠟燭給點燃。
蠟燭所散發出的光芒雖然弱小，卻足以讓佟靈若看到牢中的景象，手中的蠟燭頃刻間掉落到地上，她猛地後退一大步。
足足有一個臥室大的牢房，全部堆積著半腐的屍體，有的還流淌著墨綠色渾濁不堪的汁跡，整個牢房堆成一個恐怖的死人之山。
“全部點燃。”藏遊站在原地，再次吩咐道。
佟靈若深深吸了一口氣，壓製內心的懼意，她彎腰撿起地上的蠟燭，將其點燃後，緩緩走向下一個燭台。強製自己不要去看牢房中的景象，她用最快的速度點燃了剩餘的五盞蠟燭。
“師父，我們要做什麽呢？”佟靈若走回到魔尊的身邊，抬頭問道。
“什麽也不做。”藏遊看向她，灰色的瞳仁勉強有她的倒影，“今晚，睡這裏吧。”
“這裏？！”佟靈若感到很吃驚，她不敢置信的在問一遍：“師父，我們要住這裏麽？可是，都沒有床……”
“不是。”藏遊移開了視線，注視著牢裏的死屍：“我不住，你住。”
“我……住？”佟靈若的胸口有些悶，她再次問道：“師父，這次，是訓練麽。”
藏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了別的事情：“這些牢裏的死屍，隻要見到了光就會站起來，如果你不解決掉它們，那就會被它們吃掉。”
“滅掉那些蠟燭不就可以了麽。”佟靈若環顧了下剛被自己點燃的蠟燭，已經燒了一會兒的它們越來越亮，跳躍著的火光漸漸溫暖著整個暗地。
“我設了結界。”
雙手緩緩在身側握拳，佟靈若低著頭：“我明白了。”
忽然牢裏最上麵的屍體動了動，看樣子似乎是漸漸複蘇了。佟靈若抽出了腰間的劍，最後一次問道：“什麽時候能結束呢。”
“再也沒有力氣的時候。”藏遊說完這句話，轉身朝外麵走去，佟靈若雙手握劍沒有回頭去看，隻聽見石門漸漸關閉的聲音。刹那間，整個充滿腐肉氣息的地下暗室，隻剩下她和一堆就要蘇醒的屍體。
後麵將是無休無止的砍殺，直到她徹底累到。
*
“一個，兩個，三個……”坐在樹上的男子數著手裏的銅錢，大紅色衣紗在空中飄蕩。“唔？剛好十個銅板。”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懷裏的小花盆，臉上露出歡快的笑容：“小小花，正好可以給你買包飼料。”
說完身影一晃，樹葉搖擺之後，再無半個人影。
離域空最近的小鎮，正值集市，街上的人熙熙攘攘。迦洛右手食指鉤住錢袋的繩子，讓錢袋在空中一圈一圈的打轉，他左後看著路邊的小攤，琢磨著哪有賣泥土的地方。
瞅到了一個攤販，他走上前，開始查看著灰色布袋裏裝著的泥土。
“公子手裏拿著的，是來自空山腳下。眾所周知，那裏的泥土最適合植物生長，公子如若買回去，一定會把你的寶貝植物養的妥妥當當。”賣植物飼料、泥土的是一位年過六旬的老人家，他眼睛雖有點不好使，但還是看出來眼前這位公子氣宇軒昂，絕非一般人。
迦洛用手指捏出了一點，放在鼻尖聞一聞，道：“信你一回，老頭兒，這多少錢啊？”
“很便宜，十二文錢一包。”
“十……”迦洛掏荷包的手停頓了一下，“二？”為嘛後麵會多出個二？
“是的，十二文錢，整條街就屬我的最劃算了。”老人家心想公子肯定是有錢人，於是開始繼續推銷：“不知公子家裏養了幾株花？其實可以多買一些，留著備用。”
“不用，我家裏就一朵小花兒，我買一包就成。”迦洛把布袋在手裏顛了顛分量，商量道：“老頭兒，能不能便宜點？”
“啥？”老頭兒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眼前這位穿著華麗衣裳的公子是在跟自己討價還價？“你說便宜？”
“啊，就一包土，你問我要十二文錢，這都夠買幾個大包子了，你要的也忒貴了吧！”迦洛一臉心疼的表情，“我掙錢不容易啊，你不能看我是外行就吭我啊，咱做人得厚道，是不？”
“不是麽說的公子，我這土是大老遠運過來的，我們一家老小就靠這個吃飯。而且十二文錢，你去打聽打聽，真的沒有比這個更低了的。你，你是有錢人，你就別為難我們老百姓了……”
迦洛把手裏的灰布袋看了又看，抬頭道：“八文錢，賣我，成不？”雖然兜裏揣著十文錢，可他突然想還得更低一些。
“你、這……公子，十二文錢真的很低很低了……這樣賣你，我都裹不住了我……”老人家看上去有點急，他拍了拍自己的腿：“哎喲喂……”
“土啊，我覺得八文錢很值了好不好，老頭兒你真的別再爭這幾個錢了啊，反正就是八文錢，你賣就賣，不賣我換一家大不了。”迦洛放下手裏的土，裝作要走的模樣。
“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公子請留步！”老人家看他真要走了，趕緊阻攔：“這次就算我虧本賣給你吧！看公子也是一個愛花之人，哎，以後如果還有需要，就來找我，要多少有多少，啊。”雖然賣飼料的老人家怎麽都想不通，眼前穿著華服的公子幹嘛要跟自己爭這個幾文錢。
迦洛把錢付好之後，拿著灰色布袋笑著離開了。他直徑走到路旁的包子鋪，遞上兩文錢：“夥計，給我一個大肉包。”
熱騰騰的大包子很快遞來，迦洛一邊走一邊吃，滿臉幸福的表情——原來殺價是這麽好玩的事情，他決定了，以後要經常來買東西，經常殺價！
嘎嘎嘎嘎嘎……
笑意突然凝固一下，迦洛把剩下的半個包子從嘴邊拿開，若有所思的回頭去看那個剛才跟自己擦肩而過的人。
白色的衣袂隨著步伐優雅的向後翻飛，迦洛的笑容一點點又回到臉上，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事情做了耶！
~\(≧▽≦)/~啦啦啦，迦洛兩三口吃掉剩餘的包子，立即起身跟上。他的眼力絕對不會錯，那個白衣男子就是洞峨派的大祭司，而他此行要去的方向，是蒼無大陸中東無疑——中東有什麽呢？那還用問嘛，當然是空山派啦！
什麽事能讓堂堂一個大祭司親自出馬，用肚裏的包子想想也是大事嘛！所以，跟著他，絕對能得到最新消息！嘎嘎！
他迦洛果然是世界上最聰明的魔界右護法！……
*
手上的速度漸漸弱了下去，周圍的死屍卻源源不斷的圍了上來，佟靈若雙手握著劍，麻木的砍殺著不會流血的死屍，她已經看了整整一夜。額前流出的汗水浸濕了發髻，她的衣衫被死屍扯破，頭發也很淩亂。可是她卻不知道，究竟什麽時候才是個盡頭。
呼吸聲越來越沉重，她的眼前已經出現模糊的景象，可她必須支撐著身體繼續砍下去。一劍，又一劍，不管是被砍掉的頭，還是被卸掉的胳膊，到底後都會慢慢複原。恐懼的心情不複存在，如今的她，眼神冰冷，動作雖不專業卻也夠利索。
與昨夜第一個死屍出來時的驚慌相比，現在的她太冷靜，太冷靜了。
總是要習慣的吧……
她的長劍毫不猶豫的刺入最前方死屍的心口處，世界突然靜止，她艱難的看了眼周圍的屍體，一頭栽了下去。
一瞬間，所有的蠟燭全部熄滅。
死屍失去了溫暖一個接著一個倒了下去，暗室前方的門被打開，一道暗藍的身影緩緩走進來。
倒在死屍堆裏的佟靈若，衣衫襤褸，麵目憔悴，手中還僅僅握著用了一夜的劍。
藏遊蹲在她的身邊靜靜地看著她，對於她的表現還是比較滿意的，心裏隻琢磨著過不了幾天就可以進行第二次訓練了。輕輕地抱起她的身體，藏遊起身朝外走去，從肩上滑落的發絲偶爾觸碰到佟靈若的臉，昏迷中的人沒有任何覺察。
通道的兩旁閃著微弱的燭光，佟靈若就好像沉沉睡過去了一樣，安靜的躺在藏遊的懷裏，連呼吸都變得清晰。藏遊雙手抱著她，側臉在行走的過程中忽明忽暗，灰色的眸子沒有一絲溫度。
所有的屍體都越離越遠，兩人的身影在昏暗的地牢裏多出了幾分溫暖，不知情的人看上去的話是這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