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驅鬼之符
“肉肉！我想通了！！”趴在桌子上發呆的連翹突然跳起來，雀躍不已的表情卻在對麵空無一人的時候楞了一下，繼而有一種疼在胸口處緩緩散開來。
……肉肉，肉肉已經不在了哪。
腦海裏浮現出正太肉肉，小身板掛著大他一號的灰白色驅鬼道袍，端著芙蓉糕從遠方跑來，蹭上桌子把點心推到她的身前，眼睛彎彎像天邊的月牙。
“連翹~~喵嗚喵嗚~~~連翹~~~~~”
香軟的聲音在空中響起，連翹慢慢坐下了身，強迫自己揚起笑臉：“什麽啊……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肉肉很快就回來了嘛……”
天色漸漸黑了，連翹點燃桌邊的蠟燭，噙著一絲勉強的笑意：“肉肉，我覺得我們都要趕緊學好法術才行，這都快兩個月了，不知道北臣……”她的眼裏閃過一絲牽掛：“希望他沒事才好，我們得出去找他才行。”
燭光靜靜地跳躍，連翹輕聲道：“說好了哦，肉肉，你在裏麵也要加油，我一定會更更更努力！”
一定要更加努力才行！她已經不具備天賦了，那她必須要成為沐家最勤奮的人！
連翹……正在修煉中的肉肉心髒突然跳了一下，他停下手裏的動作，睜開眼看到外麵的天色已經深了，她應該在吃飯吧……
他從床上跑了下來，站到窗前，遠遠地朝山下的沐家望去，卻隻能望到一個個小點子。黑色的長發似乎比剛來時長了一點，已經到了肩膀的下麵，他一動不動的望著遠處燈火閃爍的地方，那是有連翹的地方。
“喵嗚……”低低呻吟一聲，他好想連翹。
*
每天雞一叫連翹就從床上爬了起來，比其他的弟子至少早了兩個時辰。她坐在屋子裏刻苦的練習著內力，六師叔每天都會為她開堂小課，不過六師叔表情太過疏離，每次上課連翹心裏都不會輕鬆。
不懂是不是真的一分汗水一分收獲，經過一個月的早起晚睡，連翹發現自己在運功的時候越來越上手，一開始總是被卡住的地方現在也很輕易的就闖了過去。
群訓之後，六師叔再次把她單獨喊走，連翹當著他的麵開始運氣，他本事漫不經心卻驀地停住了視線，神情漸漸出現一絲喜悅。“連翹，你這次真氣很強。”六師叔拉過了連翹的手脈，心想，難道是終於開竅了？
這還是她頭一次被誇獎，臉上多了幾分羞澀，她不好意思的說道：“謝謝六師叔誇讚……”
沐祥道放下她的手腕，神色緩和了許多：“不錯，最近進步很大。”連翹每日都起的那麽早，這個他是知道的，而且一整天除了吃飯睡覺，她其餘時間幾乎都在練功，可謂了所有弟子中最上進的。
她雖是半仙慕瓔引薦來的姑娘，卻從未提起過半仙，雖身為掌門直係弟子，身上卻不曾出現過一絲傲氣。關於紅裳一直處處排擠她，連翹的反應他也看到了——惹不起，我躲得起。
……是個不錯的小姑娘啊。沐祥道看著她的眼神又柔和了幾分，心裏漸漸升起了對她的喜愛，撇開天賦不說，她真的是一名好弟子。
於是教起連翹來他也更用心。
連翹的內力從三層，奔至五層，當內力達到五層的時候，就可以學習沐家驅鬼之術。而驅鬼之術的入門，便是符咒。
符咒符咒，自然離不開符。於是連翹今天的內容，便是畫符。
放在連翹眼前的是剪裁好的一小張長發型白紙，連翹拿著毛筆看著白紙發呆，六師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了一口茶：“隨便畫畫就成。”
“……隨便畫畫？”這個不是要用來鎮鬼的麽，她隨便畫畫？隨便畫畫就能把鬼給鎮住了？
“能鎮住鬼的不是這張白紙，而是我們賦予在紙上的靈力，所以紙上圖案嘛，是什麽都行。”六師叔站自身走到書桌前：“畫吧，今天的內容很多，不進行完不準吃飯哦。”
連翹點了點頭，又凝視了幾秒，接著提筆——上麵一個圓圈，下麵一個圓圈，中間畫了條直線。“這樣可以嗎？”畫完後，她詢問道。
“嗯。”六師叔直接奔入下一步：“現在把你的手掌攤開放在紙上，然後閉上眼開始運功，把身體裏的靈氣由手掌灌入紙中。”
“好。”連翹開始照做，身體裏的脈絡都被內力打通的她行事起這一個一點都不覺得困難，她真氣開始緩緩由掌心滲進紙裏，漸漸的白紙散發出淡淡的白色光芒。連翹停下手裏的動作，直覺告訴她，已經可以了。
“不錯。”沐祥道再次誇讚，現在連翹領悟力很高嘛，“這個是最基本的，雖然簡單，可一定要練好。”
“請師叔明示。”連翹聽得不是很懂，想讓他說的更明白一些。
“一張普通的白紙，在被我們注入靈力之後就可以驅散鬼怪，而威力則在於我們的靈力。連翹你現在是最低的——白光。靈力越高的人，他所做出來的符威力就越大。連翹你現在做出的這個符，隻能鎮住一個低級的小鬼。而且鎮不了多久。”
沐祥道轉過身去，繼續說道：“符的等級分為上，中，下。其中，下類的依次是白光、青光、藍光。中類是，灰光，綠光，紅光。而最上類的就是一種顏色——黃光，金光。”
“要怎麽樣才能到金光呢？”連翹問道。
“沒有這麽苛刻的要求，連翹你的符隻要能達到中類，就可以鎮住很多鬼靈了。而金光，目前的沐家沒有一個人可以。”
那麽難啊！——連翹很驚訝：“那、那你和師父……”
“我們都是黃光。雖看上去似乎隻差了一步，但這一步這麽多年了都未曾達到。”
“我明白了……”她剛才注入靈氣的時候，白紙散發的是白光，所以她現在的目標是，比白光高一點的——青光！“我要怎樣才能升級呢？”
沐祥道轉身看了連翹一眼，道：“練。”
練，練，練，所有的法術都是一個字——練！
*
又是獨自練到了晚上，連翹沿著小路緩緩朝院裏走去，在要進屋的時候突然聽到嚶嚶地哭聲。
這聲音似乎有點熟悉……連翹停下身子，雖然理智告訴她不要多管閑事，但她還是朝聲音發出的地方走去。停在她對麵的房間，這是沐紅裳的房間。
嚶嚶地啜泣聲一下下傳來，連翹沒想到平日裏那麽驕傲的沐家大小姐也會哭得這般委屈……隻是這些都跟自己沒關係吧，而且她想，沐大小姐根本不會希望自己哭泣的樣子被她撞上。
轉身想要離開，沐紅裳的聲音卻直直傳了過來：“誰？”
連翹頓了下，決定一聲不吭的離開。
“我知道是你，進來吧，連翹。”聲音透著沙啞，卻又一如既往的固執。連翹心裏有些吃驚，怎麽會讓自己進去呢？
緩緩推開門，沐紅裳的神情不太好，卻解釋道：“一個人，太寂寞了……”
連翹沒有出聲，反手關上了門。緩緩走到桌邊，她坐了下來。“我覺得，你不會想我看到你現在的樣子。”
“可我更不想他們看到啊。”沐紅裳的眼睛腫腫的，說的每句話卻都是心裏話：“我現在這麽狼狽，才不要被沐家的那些人看到呢，他們當麵不說，背地裏一定會笑話我。”說道這裏，沐紅裳輕輕看了連翹一眼，聲音有點低：“就這一點，你比他們好多了。”
雖然從連翹進沐家以來，她一直都欺負連翹，但她看的出來，當麵一套背地裏一套這種事情連翹根本不會做。就在剛才連翹不回她話想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她突然覺得很恐懼，好像全世界的人都不要自己了。“連翹，你陪我說說話好不好，我在這裏，都沒有人可以說話。”直覺告訴她，連翹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說話，可以啊。不過……”紅裳不自覺流露出來的小女生依賴，讓連翹也突然放鬆了下來，她略顯揶揄道：“沒有好處的事我可不幹。”
紅裳被氣笑了，她瞪了連翹一眼，分明是嬌嗔：“好啦，以後我再也不跟你作對了。”
“你說的哦！”連翹露出一副“你出爾反爾你就是小狗”的神情，坐正了身子想要聽一聽紅裳到底想對她說什麽。
被連翹這樣看著，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沐大小姐倒顯得有些不自在了：“連、連翹，你有……你有喜歡過誰麽？”
喜歡？連翹不自覺開始發怔，腦海裏浮現出薑北臣看她的神情，“有。”
“有？！”紅裳來了興趣，從對麵跑到了連翹身邊坐下，催促道：“說一說，說一說，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連翹的心猛地一疼——
“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麽感覺呢……”曾經的薑北臣靠在沙發上，說出的也是這句話，隻是似乎到他們來到蒼無的前一秒，他都不理解喜歡的感覺。
那……現在的薑北臣……有喜歡的人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