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入門
夜已深了，連翹的房裏卻還閃著燭光。
她上身趴在桌子上，轉眼去看床上的肉肉，心裏對嶄新的明天充滿了期盼。明天，她將擁有自己的劍，她將了解這個已傳承了幾百年的驅鬼世家，她將正式成為沐家的一員。
臉頰蹭了蹭衣袖，她的嘴角不禁上揚。說來也奇怪，以前在21世紀她膽小的連看個恐怖片都要好幾晚不敢睡覺，而如今竟絲毫都不害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初來的第一天，就看到了活生生的法術，所以讓她覺得如果自己擁有了就一定很厲害的感覺。
話雖這麽說，隻是這背後突然刮來一股詭異的風，讓沉浸在幻想中的連翹一下子清醒過來，她剛坐直身子桌上的蠟燭就已被熄滅。
連翹的頭皮一下子就麻了，她坐在原地大氣都不敢出，隻覺得自己的背後似乎有人。
不能回頭、不能回頭、不能回頭……她手心都浸出了冷汗，卻強迫自己不要回頭，聽說人的雙肩放有蠟燭，你若回頭，鼻息會吹滅是鬼都害怕的燭火，到時候……
一定是幻覺。她想閉眼睛，卻怎麽都不敢閉上，幻覺、幻覺……不不不，是她在做夢……在做夢、在做夢……
她張了張嘴，突然好想大聲喊，卻發生嗓子被什麽東西卡住了，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
肉肉、肉肉——肉肉、肉肉、肉肉！她在心裏拚了命的喊，肉肉就在不遠處的床上——肉肉快來啊！！！
突然感覺到有涼涼的東西觸碰的自己的脖子，連翹的心一刹那跳到了嗓子眼，就在她幾乎要昏過去的瞬間，桌子上的蠟燭突然被點燃了。火光很快的照亮了整個房間。
透過對麵的牆壁，連翹很清晰的看見她影子的背後，站著零一個影子！而影子手裏拿著的，正是橫在她脖上的劍鞘。而原本睡在床上的肉肉，現在就坐在連翹的對麵。
燭光映襯著原本天真無邪的臉，此時卻顯得有些陰沉，他麵無表情的看著連翹身後的姑娘，如果架在連翹脖子上的不是劍鞘而是劍的話，他怕是早就出手了。
“真沒勁。”自己的惡作劇被人打斷了，來者顯得相當不悅，不過誰讓自己的爹這麽重視這個看上去不過十二、三歲的小男孩？
連翹心裏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從她看到肉肉的那一刻起，其實就沒那麽害怕了，如今又已確定，站在她身後的——是人。
她本想站起身，豈料來者已從她身後走出一屁股坐在她旁邊的位置。借著燭光，連翹看到了一個穿著灰白色驅鬼袍的女孩，年齡似乎跟她差不多。
抬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女孩顯得非常隨意，好像絲毫不為自己的惡作劇嚇到了連翹而感到不對：“我叫紅裳，你呢？”
“我叫連翹。”連翹低了低頭，這個女孩五官很是精巧，全身卻透著嬌蠻的氣息，尤其是聲音多多少少都帶著一絲傲氣。想必是極其受父母寵愛的吧。
女孩自顧自的喝完兩杯茶看也不看連翹一眼就轉身向外走，顯然連翹身上沒有一絲靈氣讓她很是看不起。這麽差居然還被爹爹收入自己的門下，就算是慕瓔半仙送來的人，也沒必要這樣吧？更何況，她一點都不喜歡慕瓔半仙，甚是有些討厭她。
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對連翹態度非常不好，走到門口後還不忘轉身挖苦：“這麽晚了就趕緊睡，省得明天沒精神丟了我爹的臉。”
先是被嚇，現在又被說，連翹的心裏也很不好受。對於紅裳的語氣，她連理都不想理，索性就坐在原地不動，根本不準備回話。紅裳見她這個樣子，心裏又是一氣，瞪了她半晌後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好你個連翹，這仇我是記下了。
*
次日清晨。
連翹起得特別早，昨夜那個叫紅裳的女孩，似乎是師父的女兒。她要是去晚了，還不知道紅裳要怎麽再師父麵前說她呢。剛來這裏就莫名其妙的與人結下梁子，連翹本來心裏有些悶，不過現在看著銅鏡裏自己和肉肉一高一矮穿著灰白色驅鬼師道袍的身影，卻又兀自笑了起來。
還別說，這衣服穿到身上，果然不一樣。連翹對著鏡子把自己的頭發挽了個發髻，用一條白色束帶係了一下，就像電視裏的書生一樣。她轉身瞧了瞧肉肉，見他長發齊肩，如此不紮不束倒也好看，於是就沒有幫他弄發型。
“走吧，肉肉。”她拉開房間的門，第一縷陽光就這樣直直的灑在他們的身上。看了看四周的竹葉，她深吸一口氣，屬於自己的驅鬼師之旅，終於揭開了帷幕。
她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這種感覺就好像第一次到華英高校報名一樣，因為未知，所以新鮮，所以充滿了期待。
練武場來了差不多一半的人，有一位二十多歲身穿墨藍色驅鬼道袍的男子立於眾人前麵，他看到連翹後，朝她走來：“小師妹，師父就在裏麵等著你們。”
連翹抬頭看他，這個稱他為師妹的男子高了她一個頭，樣子倒沒什麽出眾，卻也十分耐看，尤其是脾氣，恐怕極好：“我叫沐清，你應該喊我大師兄哦。”
“謝謝大師兄。”連翹禮貌的道聲謝，便和肉肉一起朝裏屋走去，拐進一所院子裏，沐清雲站在院子的中央背對著他們。
而他的旁邊擺著一張桌子，上麵放著兩把寶劍。
連翹的心猛地一跳，一想到自己迎風舞劍的畫麵，她就顯得迫不及待。
“隻是普通的劍，你們且拿去用就好。待學有所成，我才會把專用的驅鬼劍授予你們。”沐祥雲說著看了眼肉肉，到時候，要送給肉肉的劍，怕是沐家的傳家劍吧。
“現在，我要跟你們說一說沐家。”
應該是很長的一段話吧，不過連翹卻也充滿了好奇，“師父請說。”
“我們沐家源自於五百年前。其實，在很久以前的蒼無，世上根本不需要有驅鬼師。因為那個時候，人道和鬼道是盟友，一直以來都和睦相處，直到一千年前的仙魔大戰。”
沐祥雲向前走了一步，看著遠方的樹葉，緩緩道來：“仙魔大戰中，魔尊被封，四道元氣大傷，人道和鬼道的主都死在了那場戰役裏，於是，悲劇便由此而來。
鬼道因無主，諸多小鬼開始在人間肆虐而行，為了提升鬼力而以吸食人的魂魄為生，死在厲鬼手下的人類不計其數，終於人類爆發了，自流傳了幾千年的修仙派分衍出一些人，開始專心致誌研究降鬼之術，那是最初的驅鬼師。
沐家祖先因頗有修為，更是著重挖掘驅鬼之術，漸漸有一些有資質的普通人類拜入門下，剛開始成立的沐家不足十人。
驅鬼師之前很雜很亂，卻唯有沐家脫引而出，隨著時間的推移，沐家的聲譽越來越大，最終成為了蒼無第一大驅鬼世家。
五百年了，沐家一直傲視群雄，它的權威無人敢挑釁，卻在去年……”
“去年怎麽了？”連翹聽得入迷，見師父停頓，趕緊追問道。
“去年……魔道中人開始廣泛活動，他們似乎在秘密謀劃什麽，矛頭對準了人道三大世家。”
“哪三大世家？”
“降魔禦家，除妖林家，以及……驅鬼沐家。”
“除魔……降妖……驅鬼……”連翹喃喃念道，就算是局外人，她似乎看到了什麽共同之處。
“沒錯，是人界對魔道、妖道、鬼道的限製。而禦家和林家……”說到這裏，沐祥雲歎了一聲，語氣沉重不已：“慘遭滅門。”
連翹很是吃驚，她看著師父的臉，忍不住問道：“那、那我們……”
“我們本也會有同樣的下場，不過在魔道行凶的時候，承蒙慕瓔姑娘搭救，我們才免此劫難。不過在那次戰役中，我們沐家已經死了五分之四的人，而剩下的這些……剩下的人之中，法力高的隻有幾人，所以從去年八月份開始，沐家的聲譽就一落千丈了。”
連翹深深吸了一口氣，沒想到竟有這樣的曲折。一落千丈，這四個字說出來容易，可是要真正經曆，卻是無比的難熬。
“沐升。”沐祥雲突然出聲喊了下肉肉，肉肉在桌子旁邊觀摩著佩劍，對於師父的呼喚仿若未聞。
“咳！咳咳！”連翹假裝咳嗽，想要引起肉肉的注意。
肉肉回過頭看向連翹，稚氣的臉上全是懵懂，單薄的身板在陽光下竟閃著淡淡的金光。現在的這個肉肉，和昨晚麵對那個裝鬼的女生的肉肉，判若兩人。
“從今日起，你們正式拜入沐家門下，是我沐祥雲的徒弟，從此以後，你們要為我沐家的榮耀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師父說的是。”連翹學著電視劇裏的樣子跪了下去，在這個時空，下跪是非常容易的事。肉肉聽完這話來到連翹身邊，見她跪了，便也跟著跪下身。
連翹悄悄地拉了拉肉肉的衣袖，示意他說話。
小小的人兒雖跪在地上，腰板卻挺得筆直，不過他也聽懂了沐祥雲的話，知道從今日起，他就是他們的師父。粉嫩的唇瓣微微抿了抿，他抬起晶亮的雙眸，重複道連翹的話：“師父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