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我不想去

一間幽暗的房屋內,幾具屍體被並排擺在一起,雖然整齊的蓋著白布,卻無人看守。

太子打開門,站在門口並沒有直接走上前,而是歎口氣對身邊的晚憶說:“由於他們死因不明,在士兵中間就有了傳言,說他們受了詛咒,因此,這裏一直無人願意看守,不過最近天寒,屍體也沒什麽變化,和剛帶回來時一樣。”

晚憶點點頭,徑直走到最外麵的一具屍體旁,掀開了白布,仔細觀察著死去之人的神情。

太子跟在晚憶身邊想要幫忙,卻被晚憶出手阻攔了,晚憶讓太子站到了一邊,卻沒有多做解釋。

太子雖然沒有再上前,但他卻不明白晚憶是什麽意思,不過在這個時候,他並不準備多問,不管為什麽,。

而晚憶卻把整件事想的十分清楚。

他從一進門就感覺到了冤死之魂的怒意和恐懼,他擔心太子不是龍脈又不曾修道,擅自動這些含冤枉死之人會沾染晦氣,現在已經有很多事不在掌控範圍了,若太子再因此受到連累,那他就更不知該如何是好了,雙舞的劫難不知是不是過去了,可他卻不敢輕易冒險。

觀察了半響,晚憶才伸手輕輕按壓死者的胸口,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然後挨著將其餘幾具屍體都按了一遍,眉頭越皺越緊,卻說不話來。

太子見晚憶的表情越來越凝重,急聲詢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他們身上連磕碰的傷痕都沒有就死了?”

晚憶歎了口氣,將白布給逝者們蓋好,之後才轉過身對太子說:“我需要進宮麵聖。”

太子跟著晚憶出來,不明所以的問道:“國師是不是發現什麽了?是不是知道他們因何而死了?”

晚憶緩慢的點了點頭,沒有看向太子,而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他們怎麽會沒有心髒了……”

“什麽?”太子以為自己聽錯了,再次確認道:“您說他們沒有心髒了?”

晚憶又點點頭,歎了口氣,便向皇上休息的寢宮走了過去。

太子快步跟在晚憶身邊,見晚憶麵色不善,張了張嘴卻忍著沒有再問什麽,他想不明白晚憶說的沒有心髒究竟是什麽意思,那些屍體看著都是好好的,心髒又如何會消失不見呢……

皇上一聽是晚憶來了,急忙起身迎接,隨後遣退了所有宮女和太監,並親自為晚憶看了茶之後,才麵色沉重的坐到椅子上,道:“國師想必是知道什麽了,可有何發現?”

晚憶看看皇上,慎重開口道:“老道剛才去看了那些屍體,死者都沒了心髒。確切的說,他們的心髒並不是不見了,而是心間之血被吸食了,心髒瞬間萎縮導致了死亡。”

“這……”皇上聽晚憶這樣一說,先是一愣,隨即急聲問道:“國師可知是什麽人所為?”

“看不出。”晚憶搖搖頭,回想片刻才篤定的說:“但老道可以確定,除了妖,人類是不可能做到這一點的。”

“妖?!”皇上皺眉看向晚憶道:“可會是那蛇妖瀟煥所為?”

晚憶看向靜立在一旁沒有言語半句的太子,又看向皇上說道:“若真是瀟煥所謂,那死去之人便不會隻是被吸去心間之血,那麽簡單了。瀟煥若想殺人,必定不會那般隱晦。”

“可除了他之外,還會有誰!”在皇上印象裏,除了瀟煥,別的妖都不會有這種殺人不見血的本事,可如今晚憶卻肯定的說不是瀟煥,這讓他多少有些不能接受。

“太子可讓林淺愛上你了?”晚憶沒有回答皇上的問題,而是看向太子,如此問道。

“這……還沒有。”太子雖然知道自己和林淺相處的不錯,但也知道林淺並沒有愛上自己,原本想著林淺是個有見地的女子,隻要多些時日相處必定可以獲得芳心。

可近些天他隻顧著忙宮裏的事,直到此時,突然聽到晚憶詢問,才想到自己很長時間沒有去找林淺了,而林淺也沒有主動來找過他……

前陣子,他們三人也是在這殿中,晚憶讓皇上裝病臥床,而皇上讓他去把林淺娶回來。如今,還是他們三人在殿中,皇上依然在裝病,可自己卻還是沒能讓林淺愛上……一時百感交集,心情沮喪……

晚憶輕歎口氣,半響笑道:“命定之劫數無從更改,罷了……一切都順其自然,隨他去吧……”

“國師是什麽意思?”皇上一心培養太子,自然會因為晚憶的話而操心,便問道:“若是得不來那林淺,這江山在烈兒手中,可否長久?”

“都是劫數,不可言傳於人。”晚憶沒有繼續說林淺的事,有關於劫數他已經做好準備去接受了。晚憶輕咳一聲,嚴肅的看向皇上說:“作惡之妖修為高深,我們不防想些別的法子,或是,找個幫手。”

“國師有何想法?可有人選?”皇上雖然想繼續問關於國運的事,但眼下抓到凶手才是當務之急。

“瀟煥來找過我,說近日有妖出現在思雲閣附近。”晚憶看到皇上和太子都滿臉驚訝,沉聲道:“但他卻說,沒能看到那妖物的樣子。”

“什麽?”皇上和太子異口同聲,他們根本不敢相信,連瀟煥那樣強悍的蛇妖都發現不了,那他們這些凡人又如何能將那凶物繩之以法呢!

“不僅如此。我日夜觀星占卜,卻沒有發現關於妖物的絲毫痕跡。”晚憶歎口氣繼續說道:“必定是個厲害的妖物,隻是不知它為何而來。”

“這可如何是好,一日不除他,百姓就一日不得安寧!百姓不寧,江山不穩啊!”皇上眉頭緊皺,看向晚憶,像是在看唯一的希望一般說:“國師法力高強,可有何辦法?”

“憑我之力奈何不了他。”晚憶看向太子道:“去請瀟煥吧。”

“什麽?”皇上驚詫的看著晚憶,很是不解的問道:“國師有何用意?因何要烈兒去找那蛇妖?!”

“相較於藏在暗處殺人的妖物來說,瀟煥畢竟在明處,而他也確實是第一個發現妖物之人。”晚憶耐心說完,認真的看著皇上說道:“除了找他來之外,我們三人說再多也隻是紙上談兵,毫無可行之法。”

“這……”皇上略顯頹然的歎了口氣,皺眉吩咐太子道:“去請瀟煥,以上賓之禮邀他入宮。”

太子應聲離去,沒有多做遲疑。他聽出了晚憶的意思,晚憶字裏行間說的都是那妖物十分厲害,他沒有能力對付,而瀟煥,卻是眼下最有可能和那妖物抗衡的人。太子一路都在平複自己的心情,既然要請瀟煥幫忙,那便要拿出誠意,這個道理,他很明白。

此刻的瀟煥剛支走了林淺,看向墨歌道:“說說看,林淺有什麽不對勁。”

墨歌聽到瀟煥這樣直白的問話,先是一愣,隨後低下了頭。

瀟煥也不急,他拿起筷子,悠然的吃起了飯菜,等著墨歌想清楚再告訴他。對於林淺,除了不能讓她有性命之憂以外,他自認為並沒有什麽可防備的,所以對於墨歌的反常,他完全可以耐心等待。

“師傅……”墨歌吞了吞口水,試探著說:“徒兒還不能確定那日看到的是不是真的……因為那個時候我已經被附身了……”

“說吧。”瀟煥就知道墨歌一定隱瞞著什麽,他向來懼怕自己,對不確定的事有所隱瞞也實屬正常。

“在那神秘人離開之前,他似乎把什麽東西放到師娘胸口了,是黑色的……”墨歌仔細想了想,生怕自己說錯了分毫,道:“不過那時候那人用的是我的身體,我不確定看到的是不是真的……所以……所以才一直不敢說……”

“許是真的。”瀟煥聽墨歌說完,便想到了林淺記憶中漂浮著黑色薄霧。

“師傅……我不是故意想要挑撥您和師娘的關係……隻是,隻是擔心那人在使什麽壞……”墨歌看不出瀟煥此刻表情的意思,便解釋說:“也許我是看錯了也不一定,師傅……”

“你沒有看錯。”瀟煥打斷墨歌的話道:“因為,我也看到了。”

墨歌聽瀟煥這樣一說,便知道瀟煥並沒有生氣,如此,他才放下心來,卻也沒敢再說什麽。

瀟煥也沒有再開口,他在根據墨歌所說的回想整件事情。

他不明白那人為什麽利用墨歌進入思雲閣,又為什麽沒再利用之後殺人滅口,而林淺……他為什麽要清除林淺的記憶,是因為林淺才是真正看到他樣貌的人?還是……另有所圖……

本想放下這事不想的瀟煥,又開始思慮起整件事的緣由了。

太子進院的聲響驚動了瀟煥,瀟煥皺了皺眉,起身出了墨歌的房間,站在樓上,靜靜的看著。

林淺見太子來了,便迎了上去。可太子卻在林淺開口前問道:“瀟煥可在?”

“在的。”林淺不知道太子找瀟煥做什麽,卻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就見瀟煥站在樓上負手而立,麵無表情。

太子看向瀟煥所在的地方,恭敬的鞠躬道:“奉皇上之命請您入宮,有要事相商。”

“不去。”瀟煥一口回絕。

太子楞在原地,他沒想到瀟煥會拒絕的如此幹脆,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林淺有些看不過去瀟煥的油鹽不進,便快步上樓,站到瀟煥麵前,壓低聲音問道:“太子都這樣請你了,你為什麽不去,連國師請你你都可以去,進宮也沒什麽吧。”

“我不想去。”瀟煥看著太子,一字一頓的說道:“誰請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