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雙舞離去

瀟煥出了城沒有絲毫停留直奔山林而去,他暫時不想回蛇界,隻好找個安全的地方修養,深山中的那片溫泉無疑是最好的去處。

瀟煥做事向來沒有章法,也什麽都不在乎,一切率性而為,若說他真正在意的也就是忠誠這一點,可偏偏林淺就犯了他的大忌,所以盡管他此刻沉浸在水中休息,卻依然沒辦法忽略心中的怒火。

蛇本就畏寒,尤其是像瀟煥這般血液炙熱的蛇更是畏寒,再加上他受了重傷,胸口寒氣縈繞,所以盡管龐大的身體全部盤踞在溫泉水中,可依然沒辦法讓他暖和起來,寒玄劍傷他太重,他知道自己若是這樣靜養怕是要耗去幾百年……而他根本不想等!

瀟煥怒氣填胸,根本無法安睡,胸口起伏的厲害,傷口更是血流不止,血液緩緩流入水中,不久,溫泉水便像是煮開了一般冒著泡,瀟煥感受到外界的些許暖意,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封閉靈識,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雙舞在接到師傅的回信之後,踏實了不少,她安撫林淺睡下便準備離開京城,但在走之前,她又看了看在榻上卷成一小團的林淺,輕歎口氣,給太子留了張字條,這才離開。

太子一回宮就在為尋找接替靈瀾之人的事發愁,正巧遇到前任國師歸來,晚憶說明來意,甘願鎮守京城,替太子排憂解難,這才讓太子多少安心了些。但晚憶向來行蹤不定,太子知道他這次甘願回來多半是為了雙舞的。

太子沒有安排風光下葬靈瀾,而是和晚憶將靈瀾悄然葬於道觀,靈瀾死於蛇妖之手,這若是傳出去必定人心惶惶,所以隻能委屈靈瀾,將他葬於道觀了。

一切辦妥之後,太子又馬不停蹄的來到了私宅,輕輕敲門見林淺沒有應聲,他便打開房門走了進去,見林淺卷縮在榻上,睡的很不安穩。

太子輕不可聞的歎了口氣,走近幫林淺掖好被角,正欲離開,突然聽到林淺說:“都是我的錯……”

“不管你的事。”太子坐到榻邊,緩聲說:“我不知道雙舞說了什麽要你照顧瀟煥,但今天的事是靈瀾和瀟煥之間的仇怨,與你並沒有關係。”

“是我捉了瀟煥,才讓他有了機會……不然……不然靈瀾……”

“就算沒有你,靈瀾也還是會死。”太子把今天發生的事仔仔細細的想了一遍,他發現林淺對瀟煥的的好似乎出於雙舞的勸說,再看林淺此刻自責的樣子,他根本無從責怪,隻好安慰說:“靈瀾要殺瀟煥,這才被殺的,這些事怪不得你,不要想那麽多。”

林淺坐起身子,歎了口氣說:“瀟煥一定恨死我了……”

“他是蛇王,不會那麽沒有氣度。”太子不了解瀟煥,隻是憑著對王者的認知讓林淺寬心的,他不知道瀟煥是不是真的會回來找他們報仇,但今天這事本來就是誤會,他自認為瀟煥可以想明白,所以並沒有放在心上。

林淺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依照瀟煥那樣瑕疵必報的個性,莫不說今日讓他受了傷,就說自己沒有看住靈瀾,甚至沒有提醒他這一點,恐怕也會被他記在心上……林淺想過,如果自己是瀟煥,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一條小菜蛇有意或是無意的欺騙,也一定會憤怒,更何況……這次還讓他受了那麽重的傷……自己殘殺同族的做法怕是根深蒂固在他心裏了。

“別怕。”太子以為林淺在害怕,輕輕摸了摸林淺的頭說:“前任國師已經重新布下了結界,就算他真的來報仇,也不必擔心,絕對不會有事的。”

林淺點點頭,隻覺的心煩意亂,即覺得自己被冤枉,又覺的對不起瀟煥,一想到靈瀾睜圓的雙眼,更是心驚肉跳,無法安眠。

太子看看窗外月圓高照,對林淺說:“天色不早了,睡吧,等你睡著了我再走。”

林淺沒有再說什麽,卷著身體縮回了被子裏。

太子起身走到桌邊坐下,突然看到桌上雙舞留下的字條,他微微皺眉,將紙條拿了起來。

寥寥數語,字跡清秀:瀟煥命遇成魔,唯林淺可破,切記。今日離去,後會無期,珍重。

太子拿著雙舞留下的字條,反反複複看了一遍又一遍,他幾乎可以想到雙舞坐在這裏寫下這些字的樣子,自己的質疑一定傷害了她,若是她真的不顧忌彥家江山,大可一直隱居,完全不必沾染塵世,為一條可能會擾亂盛世的蛇妖憂心……

太子小心翼翼的收好字條,揉揉眉心輕歎口氣。對於雙舞來說,自己就是個強盜,又有什麽資格指責猜疑她呢……雙舞若真覺的不公,或是有什麽想法那他才是那個應該被質疑,需要黯然離開的人……

“你怎麽了?”林淺本就睡不著,對於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她還沒辦法坦然接受,剛才看見太子對著紙條滿腹心事,她就沒有出生打擾,但此刻見太子獨自愣神,又唉聲歎氣,她便起身從榻上下來,坐在太子對麵的圓椅上說:“我睡不著,不如聊聊天吧。”

“好。”太子本就因為自己所說的話煩悶,既然林淺願意陪他聊天,兩人聊聊也未嚐不可。

“我……聽到你歎氣了。”林淺趴在桌邊,沒有看太子,而是撥弄著燭火,在燭光的照應下,顯得很溫和。

“我說錯話了。傷了雙舞的心。”太子苦笑道。

“你說了什麽?”林淺疑惑的看向太子,本想問清楚,但又覺的自己不該多問,轉而說道:“小舞姐姐人那麽好,一定不會怪你的。”

“她真的傷心了。”太子頓了頓說:“她留了字條,說我們此生不複相見。”

“怎麽……會這樣呢……”林淺不知道太子對雙舞說了什麽,一直隻顧著發呆的她根本沒有注意過太子和雙舞的對話,所以,並不知道太子究竟說了什麽,竟然嚴重到永不相見的地步。

“她是這世上最寬容大度對我最好的人。”太子答非所問卻沒有再說下去。

“你們……”林淺很希望自己能多知道一點,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麽問,張了張嘴終究沒有再問下去。

“你應該知道她是我妹妹吧。”在太子看來,雙舞即使不願說,也一定會在找他幫忙之前和林淺說清楚他們的關係,所以此刻說出這話,其實隻是為了說後麵他想說的話而已。

“你們?是兄妹?”林淺突然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才好,本以為是太子薄情傷害了雙舞,這下看來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雙舞沒有說嗎?”太子搖頭苦笑道:“她果然不願承認自己是彥家的人。”

“小舞姐姐確實沒有說過……我以為……”

“我們是同胞兄妹。她叫彥雙舞,我叫彥雙烈。”太子覺的這件事沒什麽不能說的,因為隻要在京城居住過八十年以上的百姓都知道他有個同胞妹妹,還跟著國師去修道了。這根本就不是秘密,太子自然不必隱瞞。

“那小舞姐姐……為什麽不住在京城呢?”

“當年發生了很多事,那些事我一兩句也說不清。”太子笑著歎了口氣說:“她為我付出太多了,若不是因為我,她完全可以留在宮中享盡榮華富貴,可是……”

“如果那些事讓你難過,那就不要說了。”林淺察言觀色的能力很強,她看出太子有難言之隱,而這些沒有輕易說出來的事,被林淺在心裏斷定為她不該知道的事。深宮大院太過複雜,她一條小蛇還是不要多打聽為好。

“說不上難過……但是……我很內疚……”太子想起字條上雙舞寫的再無相見之期隻覺的心裏堵得難受,眼眶微微有些泛紅。

“我能抱抱你嗎?”林淺見太子這樣,突然想到了自己的養父,不禁有些難過,若是當年沒有被養父收留,隻憑自己想要活下來都是不可能的,短短數年,她都對養父感情都這麽深,更何況太子與雙舞了。

太子聽到林淺這樣的話先是一愣,再看林淺眼角含淚的可憐模樣,便起身,將林淺抱進了懷裏,兩人各懷心事,卻再沒有多說一句。

當年太子與雙舞同時出生,殿外彩雲如同神龍一般繞梁三日不散,依照慣例與彩雲同生者立為太子,因此彥雙烈便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太子。彥雙舞也因其兄長是太子而被封為永安公主。

直到兩人長至八歲,國師晚憶拿著皇上的密令突然到訪,帶著彥雙舞去了道觀,自此再也沒有回過皇宮。

八歲之前兩人從沒有分開過,所以盡管雙舞沒有再進宮,但太子卻時常出入道觀,兩人依然親密無間。

幾年之後,在兩人成年之日,晚憶帶著雙舞不告而別再不知去向,當天皇上給彥雙烈講了雙舞不得不離開的原因,並送與一隻白鴿,自此那白鴿就成了他與雙舞唯一的聯絡方式了。

在那之後,彥雙烈比之前更為努力,飽讀詩書機智仁愛,很快成為了所有皇子中最深得民心的,而這一切,隻有他知道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