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考前大典
聽出了王士奇語氣中的厭煩之意，眾多士子，戰戰兢兢，有些人，連王士奇究竟說了什麽都沒聽清楚，隨著大流紛紛退回到淩霄閣內。直到走進了自己的房間之內，感應不到王士奇隊伍那種凜然的殺伐之意了，才敢長鬆一口氣。
剛才的那段時間，讓很多人就覺得自己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若是再在那五十將士和王士奇眼皮子底下呆上一刻鍾，他們無論如何也承受不住。
隻有極少數的幾個士子，還能勉強保持鎮定。
楊恒心中，也是狠狠的震驚了一把。這次再見到王士奇，和十年之前相比，雖然他沒有瑟瑟發抖、全身發涼，但也好不到哪裏去。
而且，他還從王士奇寥寥數語之間得到了一個重要的消息：北荒大軍，果然要再次南侵了。
“戰爭，對凡夫俗子，是個災難，不過，對我來說，卻是一個機會。”
楊恒嗅覺敏銳，馬上從中嗅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遇：“要說是出人頭地，沒有什麽地方比在軍中更加適合了。不過，這一切都要等到文士考核之後再說。”
一連五日，楊恒心無旁騖，細心的準備著這次關乎自己命運的考核。
眨眼之間，五天時間，匆匆流逝。
十月初十這天清晨，一百五十三位士子齊聚淩霄苑之內的廣場上，等候考核的開始。
一天之前，這批士子已經接到一張符篆，上麵記錄著這次考核的流程、紀律和內容。
出雲皇朝，雲皇為尊，按照禮儀，考核之前當先遙拜雲皇，後祭先師先聖。
這個禮節，稱為‘君師之禮’。雲皇，是接受天命而立，先師先聖，也是天之所命。因此要像神靈一樣祭祀。
文士考核之前的禮儀，在出雲皇朝相當隆重，排場之大、之嚴肅，僅次於天子加冕和冊封太子時候的禮儀。
因此這批士子站在淩霄苑內的空地上，神色恭謹，低聲交流著。
楊恒站在人群之中，就看見淩霄閣門口的一個高台之上，莊嚴肅穆，數名官員、將士簇擁著王士奇，穩穩站立。
高台之上，有一個人，身穿大紅袍，神色嚴謹，一舉一動，自有一種王侯之氣流露出來，他氣勢之盛，僅次於王士奇。跟在王士奇身後，亦步亦趨。
這人，正是國姓侯康抗。如此盛大的典禮，他自然也要參加。
“康抗！”遠遠的看見此人，楊恒心中就是一凜，升騰起一種想要殺人的衝動，默默地攥緊了拳頭。
不過，他把這種心思狠狠的打壓下去。
“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不過早晚一天，我必讓你從這大陸上消失。”
“咚。”
斜刹裏一聲鼓鳴，震天徹地，淩霄苑之中，頓時有一種地動山搖的感覺。
“所有士子，不得喧嘩，違令者，驅逐出去，不得參加考核。”鼓鳴之後，就看見康抗踏前一步，冷冰冰的眼睛掃了一眼台下士子，緩緩說道。
他的聲音不大，但很快，那些正低聲交流的士子們通通閉了嘴，整個淩霄苑內，鴉雀無聲，落針可聞。一道道目光，頓時都集中在康抗的身上。
高台之上，康抗麵無表情，微微點了點頭，一轉身，朝著王士奇敬了一個軍禮，恭敬的俯身說道：“國公，可以開始了。”
王士奇仍是一身甲胄在身，他一人獨坐，其餘人都站著，在高台之上，王士奇顯得鶴立雞群一般，康抗的氣勢和他一比，也被比了下去。
他本來正在閉目養神，聽見康抗的話，緩緩張開眼睛，微微頷首，站起身來向前跨了一步，左手搭上右手，左掌右拳，對著雲都的方向微微躬下身子，徐徐吟道：“行禮。”
他一聲令下，所有人的神經頓時緊繃起來。
“祝雲皇長生不老，修成真人。”
“祝雲皇長生不老，修成真人！”台上台下，無論是康抗還是眾多士子，紛紛學著樣子，跟著念道。
“祝先師先聖，神通流傳，永垂不朽。”
“祝先師先聖，神通流傳，永垂不朽。”
王士奇每念一句，眾人都是跟著宏聲念道。
“祝出雲皇朝，江山社稷，千秋萬代，開疆擴土，霸絕四方。”
“祝出雲皇朝，江山社稷，千秋萬代，開疆擴土，霸絕四方。”
“禮畢，定北侯暫且退出淩霄苑禁地，文士考核開始。”
說完這一句話，王士奇整了整身上甲胄，轉身端坐，沉聲吩咐道。
康抗應了聲諾，不敢多言，弓著身子倒退著走了五步，這才轉身站直，一刻也不敢耽誤，出了淩霄苑。
康抗這一走出去，台下眾多士子，在高台之下，長跪而坐，在他們每個人的麵前，都有一張*文台，上麵按照順序，擺著筆墨紙硯。
文士考核，第一個科目，考的是儒家六藝。
“儒家六藝，是你們每一個人的必修課，將六藝融會貫通，才有成為文士的資格。想必你們都很清楚了吧？”高台之上，王士奇眯著眼睛，緩緩說道。
“是，晚生明白。”台下眾多士子，目光齊聚在他身上，王士奇氣勢不凡，雖然刻意的隱藏了一些殺氣，不過他往高台上一坐，還是讓眾多士子心驚肉跳，惴惴不安。這種威壓，如山川五嶽，是從屍山血海趟過之後漸漸積累起來，就算隱藏也隱藏不掉。這時候他一問話，有些士子，立馬大著膽子，低聲回應道。
“嗯，知道就好，這次考核六藝也不全考，禮、樂、射、禦、書、數，六藝之中隻考一門，至於你們想考哪一門，可以自行選擇。這一點，昨晚分發的符篆之上已經寫明，想必你們也都看到了？”王士奇始終不溫不火，不過他身上就是有一種不凡的氣勢，讓人不敢違抗。
“是，晚生們看到了。”士子們神色恭謹，不敢怠慢，有問必答。
“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按照自己的選擇，進入各自的考核區域，我手下這五十玄甲將士，今日就是你們的監考官。”
王士奇命令下去，眾多士子不敢多言，紛紛按照自己的意願，分成了幾隊人馬，排著隊進入各自的考核區域。
他們神色都顯得非常輕鬆，顯然，六藝之中隻考一門，對他們來說實在沒有難度。
六藝是百家學問基礎，開發玄者智慧、悟性，世家子弟，往往從剛剛認字之時就要好好研習，別說隻考一門，就算是六門一起，這些士子也可以從容應對。
這文士考核第一考，不過是怕有人渾水摸魚而進行的一個摸底罷了。
眾多士子，有條不紊的紛紛散開。楊恒卻沒有著急移動，等眾士子都散的差不多了，他往各處的考場一一掃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大部分人都去考‘射藝’了。”楊恒看了看人群的分流，心中暗想，“‘射藝’是六藝之中，最符合軍人氣質的一門，我當日說王士奇是個鐵血軍人，這批士子想必是記下了。”
一念之間，楊恒已經想通了這一關節，去考‘射藝’的士子大約占了三分之二，就算有些不精通此門的士子，也選擇了和軍隊息息相關的‘禦藝’。至於其餘的四門，則是了無人跡。
“可惜可惜，這些人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如此投機取巧，諂媚之意也太明目張膽了。王士奇何等人物，豈會不知？這下他們恐怕要弄巧成拙。我當日好心，沒想到辦了壞事。”楊恒心思冷靜，暗暗感慨，不自覺的朝著高台之上，瞄了一眼。
這一眼望去，恰巧看見王士奇眯著眼睛，有意無意之間，正饒有興致的盯著他。
這一下對視，楊恒心中立馬就是震動了一下。
“咦，他注意到我了，難道，定北夫人果真在他麵前挑弄是非？”
楊恒心下懷疑，趕忙將眼神避開。他心裏清楚，以王士奇的修為，三眼兩眼，他的心思就會被王士奇這樣的大聖人看透徹。
“若是果真如此，我可要小心。”暗暗給自己提個醒，楊恒在眾多士子散開之後，終於站起身來，他獨樹一幟，和眾多士子背道而馳，邁開大步，走到了考核‘禮儀’的考場，穩穩站定。
這個考場之中，唯他一人，楊恒此刻，宛如異端。
整整一百五十三位士子，三分之二考‘射藝’，剩下的三分之一，選擇考‘禦藝’，隻有楊恒一個，默默地選擇了考‘禮法’。
楊恒此舉，被眼尖的士子看見了，立馬引起了不小的暗流。
他們眼神閃爍，紛紛露出不解之色，都不知道楊恒此舉，意欲為何？
就連高台之上正在假寐的王士奇，看見楊恒踽踽一人，也是瞬間張大了眼睛。
楊恒往這處考場一站，有許多已經選好了考場的士子，立馬便站不住了，有些人，甚至有一種想要重新選擇的想法。
畢竟，在此之前，楊恒帶給他們的震撼和意外太多了，很多人都以為，跟隨著楊恒，絕不會錯。
“唉，早知道他選擇考‘禮法’，我就不該如此著急，冒冒失失的就選擇‘射藝’。”很多人心中自責，暗暗怪起了自己。
“我看王國公，時時刻刻，就連剛才的盛典，甲胄都不離身，真的如木易之前所說的一樣，是個鐵血軍人，按照常理，射、禦之藝，才是軍人看重的，我的選擇，應該沒有錯。或許，這個木易隻是想標新立異，以引起國公注意罷了。”也有些人，看著楊恒的方向，心中生出了這樣的疑問。
對這些異樣的眼光，楊恒不管不顧，他始終坦然自在，走到負責這個考場的監考官麵前，穩穩站定。
那個監考官，正是王士奇玄甲軍中的一員，如同王士奇一般，此人全身烏黑玄甲，威風赫赫，坐在一張椅子上，背脊挺得筆直，就算是凡夫俗子一看，也能看出此人久經沙場，實力強悍。
看見楊恒走過來，這個監考官眼睛眨了眨，明顯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