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千載良機
天蕩山北麓是北荒境內，南麓就是定北城。
翠玉軒在定北城中心地帶，是全城最富盛名的煙花之地。
楊恒自打六歲開始，就在翠玉軒作奴仆，伺候翠玉軒的頭牌上官婉兒。
上官婉兒在定北城中，花名極盛，雖是*，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也算是個色藝雙絕的花中魁首。在翠玉軒中，更是隻手遮天的人物，上上下下都得遷就著她，就算翠玉軒的老鴇，也得給她幾分麵子，還配了專門的奴仆伺候，那名奴仆，自然便是楊恒。
不過上官婉兒平素對待楊恒，呼來喝去，頤指氣使，可不怎麽客氣。
果不其然，當楊恒匆匆趕回翠玉軒的時候，就看見一個龜奴打扮的伴當急衝衝跑了過來。
楊恒認得那是翠玉軒的大茶壺李通。
“楊恒，你可闖了禍了，婉兒姑娘等你都等得不耐煩，正在廂房裏發脾氣呢，你快點上去！”
楊恒沒有回答，因為這十年來，他為了隱藏身份，一直扮作啞巴。他神色慌張，張開嘴巴，阿巴阿巴的指了指門外，手忙腳亂，一副想要解釋的模樣。
“別解釋了，我不管你什麽原因，趕緊上去吧，那姑奶奶可不是好惹的，你再晚點，她恐怕又要用皮鞭招呼你了！唉，那姑奶奶真是挑剔，還非得讓你伺候不可……。”在楊恒麵前，李通難得的挺直了腰杆，一陣急切的催促。
楊恒便不再停留，弓著身子，快步上樓。
翠玉軒共有十層，上官婉兒獨占頂層，霸道的很，風光的很。
“狗奴才，你還知道上來！”
楊恒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上官婉兒一聲叫罵。
接著，上官婉兒忽然從樓上拔地而起，俯衝下來，像老鷹捉小雞一般，一把抓住楊恒脖頸，硬生生提了起來。
“蹦”的一聲，上官婉兒落回原地，眉毛高聳，將楊恒隨手一甩。
這一連貫的動作，一氣嗬成，這個上官婉兒，手底下竟然也是有些本事。
楊恒落在地板上，沒有吱聲，神色淒慘。
他心頭升起一股怒火，默默攥緊了拳頭！
果不其然，上官婉兒又對他拳打腳踢了！
這種事，楊恒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這是十年來你第一千九百二十七次打我，這筆賬先記著，日後等我殺了康抗，再來和你一起算！”楊恒舔了舔嘴唇，心中惡狠狠地想。
上官婉兒每一次毆打他，他都記在心間，總有一天，他要找回來！
一定要找回來！
“妙哉，妙哉！”看見楊恒慘狀，上官婉兒拍掌一笑，“昨晚望北伯教我的這招白鶴亮翅，還真是不賴。”
望北伯，士族敗類，定北城中一個伯爵，自然也是一個嫖客，上官婉兒從他那裏學了一招，就在楊恒身上試了試身手。
“什麽白鶴亮翅，不過是些凡夫俗子的拳腳功夫罷了！”楊恒看著上官婉兒的傲嬌模樣，心中發出了陣陣冷笑。
這種粗淺功夫，不過是一些凡人境界的莽夫強身健體的招式，連玄功的皮毛也算不上。被摔一下，楊恒身上不疼不癢，一切的淒慘模樣，都是他裝扮出來的。對他來說，要躲開上官婉兒的這一抓，甚至殺了這惡婦，都是易如反掌，不過，他沒有躲，因為不值得。
偌大的定北城，也隻有煙花柳巷，才是楊恒容身之地，因為康抗，絕不會踏足此地。若殺了上官婉兒，他便無法繼續在此地呆下去了。為了報仇，他隻好忍下去。
康抗道貌岸然，當今之世，名門望族都稱其為謙謙君子，定北城的國姓侯府，也是門庭若市，士人玄者，趨之若鶩。他幾年之間，已儼然一副士族領袖的風範，是不可能涉足煙花之地的。在沒有足夠強大的實力之前，楊恒還不想和康抗碰麵。
“你快滾起來，去朱玉坊幫我買件頭飾，再到嫣紅閣買些胭脂水粉，記住，都要最貴、最好的！這裏是五兩銀子，拿去……”上官婉兒把銀子往楊恒麵前一拋，擦了擦雙手，斜睨著楊恒，“今天晚些時候，定北小侯爺要來，這是我嫁入侯門的大好機會，本姑娘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嗡！
楊恒腦袋一聲巨響，全身似被雷擊，一下子就愣住了！
“定北小侯爺要來？定北小侯爺，不就是康抗的兒子嗎？”
楊恒腦海之中波瀾起伏，心中五味雜陳！機會，這的確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以他現在賢人精魄境界的修為，對付不了康抗，可對付康抗的兒子，應該不成問題的。
他的眼睛，不住的閃爍，心中湧起一種莫名的興奮。
“喂，狗奴才，你被摔傻了不成？還不快去，誤了姑奶奶大事，姑奶奶用鞭子打死你！”上官婉兒的怪叫聲，一下子把他驚醒。
楊恒拿起銀子，雙手在地板上一按，這才爬起身，快步出了上官婉兒廂房。
此刻，他的心裏，全是定北小侯爺要來翠玉軒這件事。
定北城地處出雲國北疆邊陲，天高皇帝遠，國姓侯康抗在定北城中隻手遮天，整個皇朝之中，許多玄者、士子都唯他馬首是瞻，康抗的夫人，被賜封一品誥命夫人，稱為出雲皇朝女子楷模，幾個子嗣，也都有官爵在身，可以說，康抗是定北城的土皇帝。他的兒子，自然也不是一般人物。
楊恒一邊走路，一邊凝眉深思，已經隱隱覺得，這次定北小侯爺來翠玉軒，絕非尋常。
出雲皇朝之中，凡事都講究一個禮法道義，但凡想要往上爬的王公貴族，都極其重視名聲，賢名遠著、廣得人心的官員，才能升官升爵，享受皇家各種玄功、丹藥、甚至是各家典籍的封賞。煙花之地，為士人不齒，是最忌諱的地方，隻有那些色心高種、不思進取的士人才來，這次康抗竟然放任兒子不管，可見裏麵大有蹊蹺。
楊恒，在翠玉軒呆了十年，可從來沒見過一個康家的人。
這件事，顯然來的太突然了一些！
楊恒並沒有被突如其來的複仇機會衝昏頭腦，這幾年的磨練，他已學會遇事之前，三思而後行。
從朱玉坊買了一件劣質的發釵，又跑到嫣紅閣隨便買了一盒脂粉，五兩銀子不過花出去一兩，把剩下的銀子收好，他索性找了一個偏僻的地方，拉開架勢，修煉起來。
定北城雄踞出雲皇朝北疆邊境，幾經戰火的洗禮，繁華地段大多都靠著位居南城的國姓侯府，至於北城，多是斷壁殘垣，了無人跡。在那裏，找一處隱秘的修煉之地並非難事。
楊恒是在故意拖延時間，上官婉兒一心想嫁入侯門，在小侯爺麵前露臉，他偏偏不讓她如意。
更重要的是，他要在小侯爺進入翠玉軒之後再回去，那樣，才能名正言順的和仇人碰麵，也好探清虛實。
他在翠玉軒中，雜活甚多，特別是上官婉兒，平時小事多如牛毛，往往要來吩咐楊恒。楊恒能有如今的修為，修行時間全是這般一點一點擠出來的。
玄功修煉，有幾個關鍵所在。天賦與勤奮，是最基本的兩點。
楊恒的父親生前，是士族領袖，智慧超絕，楊恒從記事開始，就跟隨父親學習禮、樂、射、禦、書、數，雖然隻是短短的三四年時間，可‘六藝’，是出雲皇朝世家望族之間唯一普及的典籍，本就是開發智慧的課程，學通這‘六藝’，就能增長智慧，提升修煉玄功的天賦！
沒有學通‘六藝’的玄者，因為智慧上的桎梏，很難能夠超凡脫俗，從凡人境界突破到賢人境界。這也是為什麽出雲皇朝上百億平民百姓，很少出現賢人境界玄者的原因。因為他們，不是世家望族，無權學習‘六藝’。
不學‘六藝’，無以自立，在出雲皇朝士族之間，就會低人一等。‘六藝’裏，禮法又是最重要的一環。說到底，雲皇就是靠著禮法統治著偌大的出雲皇朝。
天大地大，禮法最大！
“幸虧我六歲之前，跟隨父親學通了‘六藝’，不然，就算我再努力，也很難突破到賢人境界。可‘六藝’，不過是皇朝世家子弟裏普及的一種典籍，要是我離家之前，把家裏那本《金剛經》搶出來就好了，那樣我就能參加文士考核，像父親一樣，獲得文士稱號。”
十年之前，楊恒年幼之時，已經學通‘六藝’，也算是天賦異稟了。因此他修煉玄功，很少遇到瓶頸。
除了六藝之外，大陸之上自然還藏著許多典籍，不過，那些都如楊恒記憶中的《金剛經》一般，鳳毛麟角，每一本不是藏在皇家內院，就是隱秘宗門，平常玄者，根本不可能看得見。傳說，有些典籍，除了提升智慧，還能從中觀想出大神通，奇妙無窮。在出雲皇朝，學通任何一本除‘六藝’之外其他的典籍，就可以參加文士考核，獲得文士稱號！
文士也修煉玄功，他們是一類特殊的玄者，是玄者之中的佼佼者。因為他們學習了百家典籍，提升了智慧和修煉玄功的天賦，所以修煉玄功，進度極快，平常修煉一天，幾乎相當於凡夫俗子修煉一個月。出雲皇朝裏，文士處處高人一等，可以不跪王侯、不跪鬼神、不跪天地！
“父親年輕時候得到一本《金剛經》，通過了文士考核，才在士族之間嶄露頭角，慢慢的爬到國公的高位。可這條路，對我來說，似乎太異想天開了！”楊恒不由黯然神傷，“我在翠玉軒呆了十年，康抗已經是天衝魄境界，他的修為突破的好快，那本《金剛經》，肯定是被康抗私吞了。”
想到康抗，楊恒就恨不得擇人而噬！
牙關緊咬，雙拳握的咯咯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