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綠帽

蘭妃此時更是得勝的貓兒歡似虎,強裝平靜,略顯愉悅地道,“家兄曾經說過,文武大會乃是天下能人賢士聚集的地方,各國也都是利用這次機會選舉人才,提拔能士,所以到那時汗歌定會萬人空巷,熙熙攘攘的人流如過江之鯽。”

“妹妹也略知一二,聽說屆時四國的君王及皇子均會攜家眷到場觀摩,不知咱們姐妹誰有這個福氣能和王爺同往。”蓉兒急忙接口,一臉的期冀之色。

“那還用說,自然是蘭妃姐姐,如若你們兄妹二人全能出席,也算是成就了蘭府德高望重、富貴滿門的一段佳話。”晴雪趕緊恭維,恐怕錯過這個難得的巴結機會。

“哪敢呢?”蘭妃徹底失落了自己的心,自從上次入宮不成,她就已經領悟到王爺的真心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她在府中的地位全因為家族的榮耀和兄長的威名,她不過是個花瓶式地擺設,眼下也不在巴望王爺的愛意,隻想得到正妃的位置,否則她得罪的人眾多,以後在府中的日子將煎熬難過。

“我看沒準是梅妃姐姐陪同進宮,”黎兒忙著奉承,好了傷疤忘了疼,已然忘卻適才晴雪和蓉兒兩位侍人的挖苦諷刺,“梅丞相是皇上身邊大紅大紫的人物,聽說他最近思女成疾,王爺向來注重孝道,自然會借著這個機會讓梅大人和姐姐相見,以解思念之情。”

“黎兒千萬別這樣說,朝見天顏可是皇家大事,姐姐自知福薄,我這不爭氣的身子還真是經不起這樣的折騰呢!”梅妃雖然誌盈心滿但低調內斂,不想過早成為女眷心中的眾矢之的。

“幾位娘娘侍人還不知道吧,”蘭妃的小幽頗是不滿地小聲道,“今天一早兒,奴婢聽王爺房中的蓮兒姑娘說,王爺命她到竹園請千妃娘娘更衣打扮,說是要一同進宮麵聖呢。”

梅妃原本欣欣自得的俏臉立時如罩冰霜,但刹那便恢複如初,依舊歡顏,“聽聞竹妹妹聰慧過人、頗得聖意,上次宮廷盛宴也是技壓群芳、一鳴驚人,王爺此舉真是考慮得當。”

晴雪卻極為不悅地冷哼,“哼,梅姐姐這話妹妹不敢苟同,素問千妃婚前行為不檢,失貞在先,但王爺還是對她傾心疼愛,如此讓她更加恃寵而驕,現在這個時辰還不來丁香園議事。”

“正是正是,”蓉兒和晴雪從來都是同仇敵愾,也跟著數落道,“都日上三竿了,還不晨起,恐怕是沒將咱們這些姐妹們放在眼中。”

“她沒將咱們放在眼裏,咱們也未必瞧得起她,”晴雪接著道,“這種不貞不潔的女子居然和咱們姐妹一起侍奉王爺,想起來都覺得惡心,從前就有傳言說她在呂府中就和廚子私通,近來又聽說她居然和王府中的張方,稱兄道弟舉止親昵,怎麽這位千妃就偏偏跟廚子幹上了呢!”

秋婷聞言渾身一抖,臉色蒼白,表情極不自然。

“晴雪妹妹不得胡言,”梅妃急忙出聲製止道,“自古道人贓並獲,捉奸在床,你這樣說可有真憑實據?”

“稟梅妃娘娘,奴婢曾在幾日前親眼看見千妃娘娘清晨匆匆從偏院張方的房中走出,當時還一番心不在焉,慌慌張張的樣子,不知……”小幽好似欲言又止,故弄玄虛道,“不知千妃娘娘可是晚間與張方有何私事要談。”

“果有其事?”梅妃似是不信,故作驚訝道,“紅口白牙你莫要誣陷竹妹妹!”

“奴婢敢拿性命擔保,如若此言有失,甘受責罰。”小幽急切跪倒,“不止奴婢一人,當時偏院中的所有下人都可作證,而且,頭幾日晚間府中有個下人在冷室旁邊路過,聽得裏麵有男女歡好的聲音,本來還以為是哪房的小廝和丫頭在那裏偷情,誰知竟看到張方衣冠不整,從裏麵鬼鬼祟祟出來,還一副筋疲力盡的樣子,想來是……”她還沒說完,臉頰就已經有紅暈兩團。

“冷室?”蘭妃愕然出聲,驚大雙眸,“那不正是千妃居住的偏殿嗎?難道一個地位尊貴的王妃真的會與身份卑微的下人勾搭成奸?”

秋婷嚇得臉色發白,臉上的神情頓時變得局促,手腳冰涼打起擺子。

梅妃臉上浮現溫怒,右手拍擊桌麵,肅立正色道,“豈有此理?巍巍政王府豈是藏汙納垢之所,這對奸夫淫婦這裏是斷斷容不得!但此事關乎王爺聲名,事關重大,還需徹查,不管是誰,王府中倘若出了這種醜事,都是殺頭的大罪。”

“原本以為千妃和宰父大夫關係匪淺,這樣看來還真是妹妹眼拙了,人家的正主兒竟然是王府的大廚,千妃的眼光還真是與眾不同,特別的緊。”蒼井也不落人後跟著起哄。

“沒準人家和多個男子都曖昧不清呢!”秋婷將一顆亂跳的心放回肚裏,適時加以挑唆,終於將火苗引向千妃,自己目前看來還是安然無恙。

“前幾日還聽聞千妃吵吵嚷嚷地要和王爺和離,看來此事定非空穴來風,若不是與人有染,怎會忤逆王爺的意思,”歡兒也終於可以報一箭之仇,“可憐王爺頭戴綠帽還絲毫不覺。”

“就是。”

“此話有理。”

眾人拾柴火焰高,女眷們各懷心思,說實話她們也並不喜歡行事怪異的千妃,這等通奸的罪名若是作實恐怕她將永無翻身之日。

清竹在院門口聽了多時,本對她們的無稽之談毫不在意,但待到最後越來越氣。她真想衝進去一人賞她們幾個大耳刮子,告訴她們少在這裏亂嚼舌根,誰知剛要怒氣衝衝提步進院,竟被人拉住了手臂,回頭看見秦政一張黑著的冷臉,原來人家也早已到達多時,看見自己並沒有進房,便索性也跟著她一同靜默良久,是以王府中女眷們的紛紛議論早就聽進他的耳裏,他也是氣得渾身戰栗,無計可施。

秦政今日一身銀色錦衣,恰似銀裝素裹、分外妖嬈。左手中一根翠綠的竹杖,更顯出氣質高雅,卓爾不群。

他一手拄著綠杖,一手拉著她的素手,滿腔怒火回到正廳之中,卻無處發作。今日一早,聽蓮兒說千妃推脫身子不適不願前往的消息後,便不顧傷痛親自趕往竹園,誰知人家並不在那裏。他氣惱擔憂,一方麵真的擔心這幾日她擔心自己的病情,憂思成疾生了病,另一方麵也氣她對自己冷漠無情,連文武大會這樣大的場麵都不願陪他出席。

“臣妾參加王爺,王爺萬福金安!”眾女紛紛拜倒,一見他的麵色,已知壞事,匍倒在地,連連叩頭。

腳步蹣跚,步履艱難,每走一步,便是一陣劇痛。但他並不知道疼的是心,還是腿上的傷口,翻來覆去,一波一浪,猶如連綿不絕的潮水,來了去去了又來,反反複複,永不停歇。

兩人雖然是手挽手,但貌合神離的樣子全然落入旁人眼中。

清竹初見他時滿眼的關切疼惜,心想他受了腿傷又不能聲張,受了很大的委屈,但忽然想到瑩兒說過他受傷當晚就寵幸秋婷,更認為他是色字當頭,全無節製的男子,眼中原先的溫情乍然變成怨懟,扭過頭去不願看他。

秦政對她的刻意疏離也是怨恨,咬牙暗恨、躁怒不堪,心道這個女人和別的男人勾勾搭搭我都未曾追究,怎麽還敢對自己不聞不問,不以為然。

“萬福金安,我哪有這種福氣,”秦政見到眾女眷探頭探腦地張望,思及她們對自己的品頭論足,頓時氣往上衝,高聲叫道:“適才本王可聽到你們不是這樣說的!”

他漫步近前,一腳踢在歡兒的腰眼上,口內喝罵道:“你方才說誰頭戴綠帽還絲毫不覺?”

歡兒被踢得癱坐在地上,額上冷汗嗖嗖直冒,弱弱地抬頭哭訴:“王爺,妾身不敢了,歡兒隻是心疼王爺冤屈,被這樣名聲掃地的女子迷得神魂顛倒,她……她在冷室和張方偷歡,王爺難道您不徹查追究嗎?”

“名聲掃地?”清竹頗為諷刺地訕訕一笑,“真沒想到這樣的詞語能從你的口中說出?”

清竹冷眼如刀,爾後浮出幾絲淺笑,款款行至歡兒身前,欠下身子道,“我從前也對歡兒妹妹的來處略有耳聞,聽說你是‘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嚐’的天下奇女子,如果我真的是名聲掃地,那妹妹又該用何種詞匯形容呢?笑人齒缺而狗竇大開,歡兒將清竹一個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比喻成水性楊花的蕩婦,那妹妹這種依門賣笑人盡可夫的風塵女子該以何等身份自居呢?”

歡兒被她說的臉色實在掛不住,眸子閃動淚花,人前被提及自己深藏的短處,心就像在煎鍋中滾過一般地難受,她深知王爺的性情陰狠無情,眼前讓人翻出舊賬,顏麵掃地,一個氣恨便會將她休棄,隻好哭著道,“王爺,歡兒知錯了……您難道忘了從前在南齊時患難相知的日子嗎?”

秦政想起往日的艱辛,礙於麵子,閉目長歎一聲,“侍人歡兒目無尊上,出言不敬,囚困歡兒閣禁閉一月思過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