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幽禁

兩人雖是近在咫尺、麵麵對立,心卻隔著江河湖泊、萬水千山。

秦森嘴角邊的笑意更濃,他就知道這個心氣高傲的女子是斷然不會活著別人的陰影中的,今天還真是來著了,如果自己處事得當,沒準可以抱得美人歸。

稍頃之前,當清竹提到兩人雖有夫妻之名但無夫妻之實時,秦森與秦峯均是鉗口撟舌、不敢相信,人道政王爺風流無情,禦女無數,眼前的女子又有世間少見的天人之姿,以他的個性豈能放過?看來兩人之間隔閡不輕。

隻要適時地加以挑唆離間,沒準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結果。

“哎,原來二弟竟然用情至深,”秦森長舒一口悶氣,感慨道,“外人傳說政王爺對女子從無真情,如今看來隻是未遇到真愛之人。”

他臉上是痛苦的哀怨,神色晦暗地走到清竹跟前,望著一雙玲瓏的大眼,眸底布滿惺惺相惜的哀婉,敘敘道,“弟妹你我可算是同病相憐。”

秦森的虛情假意,秦政怎能不知,他當下也不動神色,看看太子究竟意欲何為?

“幾個月前,馮尚書之女馮凝香嫁入太子府之時,我便發現她總是神情恍惚,悶悶不樂,後來.經過多方打聽才知道,原來她與二弟有一段鮮為人知的情緣,而且他們二人居然還有過婚約,還曾你儂我儂許願愛到天荒地老。我本不是無情之人,知道你們的事情後也曾一度想過要將她還給二弟,怎奈那時事情已成定局,如何更改?”秦森提到此事也是無比惋惜,“今天咱們既然將話挑明,大家也不必遮遮掩掩,二弟與馮小姐是你情我願的好事,大哥怎能枉做小人,從中阻攔,我成全你們便是,明日我便派人將馮凝香送到府上,祝你們天長地久、百年好合!”

他說著眼含深情地望著清竹伸出右手道,“清竹,你我一起離開,成全他們的一雙好事,也算是仁至義盡、功德圓滿。”

清竹被他搞得弄不清狀況,你成全他們與我有何關係?我為什麽要跟你一同離開政王府?但見他渾身上下散發的惆悵又離群,心道原來他也是個得不到情愛的可憐之人,身有同感,立時對他增長好感幾分,想著如果能依靠太子的勢力離開王府,這樣一來呂家不會被牽連,二則秦政懼畏秦森的地位想來也不會為難,如此不失為一個兩全之策。

秦政的眼神中滿是嚴厲的冷硬,他大笑一聲道,“大哥,你送香兒給我,成全弟弟的一番心意,二弟十分感激欣慰,隻是你為何要帶走弟弟的側妃?莫不是想以物易物?”

他和馮凝香的情事早就被北秦百姓口口相傳,以訛傳訛,誇大其辭,天下盡人皆知。秦森身為儲君,眼線遍布國家,怎能對這樣一件街知巷聞的大事毫不知情,他那時故意裝作蒙在鼓裏,是有意為之,眼下看好秦政身邊的女子,便擺出一幅悲天憫人的慈悲相,強裝手足情深的兄弟情。

秦森也是薄唇勾起,“二弟,此話怎講?本太子已經忍痛割愛將自己的正妃割讓,難道還換不回你的一個側妃?”

這話意思明了,在古代正妃乃是正妻,一個男人隻能有一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八抬大轎抬進來的。而側妃說好聽了是妃,其實也就是個妾,男人可以擁有一千個一萬個,隻要他喜歡,多少都可以多多益善。妾既然是小老婆,便可以被男人隨意丟棄、贈送交換,太子此舉無疑慷慨大氣,已經吃了大虧!

“謝謝大哥垂愛,隻是……”秦政也故意痛惜道,“馮小姐畢竟是北秦的太子妃,未來的國母,六宮首位,弟弟不敢褻瀆,況且她與哥哥早就木已成舟,如此為之豈不被世人恥笑,傳你我兄弟二人同侍一女,遭人唾棄,被人詬病!”

一番冠冕堂皇的客套話,其意卻不外乎一個,馮凝香是你用過的女人,而自己與清竹並無肌膚之親,如此秦政才是吃虧的那個!

秦森見弟弟一點顏麵都不給,將頭直接一扭,朝著清竹親昵的道,“清竹,你可願跟我同走?”

清竹心中沒有半點喜悅,她早就覺得秦森為人較秦政更為陰沉隱忍,將來若有一日開罪了他,定要生不如死,於是緩緩道,“太子殿下救我出水火的一片心意,清竹心領了,隻是我雖是妾侍,但畢竟是王爺的女人,如果他日因為我使外人產生誤解,有損太子殿下的英明,那就是我呂清竹自不量力,辦事有欠考慮了!”

她這幾句雖然含蓄,但表達直白,便是自己不會同太子一起離開,讓他死心。

秦森的臉忽地冷了下來,一個堂堂太子,當眾遭拒,自然是丟了顏麵,隻是他心中另有一個念頭蹦出腦海,自己沒能得到的東西寧可毀了,也不會讓敵人擁有!

其實,雖然清竹美貌,但為了未來的地位,秦森本是斷然不會做出休妻另娶的出格行為,但幾日來他多方打探,也對神女出自呂府的傳言有所耳聞,再加上清竹那日在宮宴上提出“一國兩製”的想法、今晚又說出“堵不如疏”的見解,他心底總有一個奇怪的想法,那就是這個頭腦非同小可的美妙女子,將來定能成為安邦定業、平定天下的曠世奇女。

如今,人家已經很顯而易見的回絕了自己的一番好意,那他也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秦森的大手在空中停滯,不知該收還是繼續停留,尷尬至極。

空氣仿佛凝滯一般,沒有流動,隻有冷颼颼的寒意。

然而這時,秦峯卻一咬牙,搶一步擋在清竹身前道,“皇嫂,不,清竹,要不你就隨我走吧!”

“啊?”清竹也是吃一大驚,今天這些人都是怎麽了,自己究竟是何寶物,怎會讓兄弟三人爭相恐後地競爭上崗?

秦政剛有些笑容的臉,瞬間陰沉下來,剛剛婉拒一個多情人,便立馬有男人匍匐向前,這個女人還真是天生的招搖。

“二哥,我……”相比之前秦森的內斂,秦峯則更加灑脫,“我喜歡清竹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從那日在呂丞相府中回來,我便茶飯不想,食不知味,總盼著異日能再見上一麵,可是世事難遂人願。趁著今日少有的時機不如把話說開了。弟弟素聞二哥與呂相府上的三千金妙竹有舊,三小姐對二哥一片癡心,情比金堅,再說父皇指婚清竹本就應該是我的王妃,如果二哥嫌棄清竹並非完璧,那不如就將她與妙竹調換好了,況且我與妙竹雖然成了夫妻並沒有親近行為,還望二哥成全!”

秦峯的話淺顯,自己的王妃是清清白白的,他不介意吃虧用來交換,他是真愛清竹,不在意她是否貞潔。

“本王的王妃還真是炙手可熱的人物。”秦政的臉色灰黑如同鍋底,半晌沉默不語,而後薄唇揚起一抹嘲諷的笑意,“風侍衛,將千妃押至竹園思過反省,此後沒本王的命令,不得擅自外出。這個妖女,自恃姿色過人,故作可憐,惹男人歡心,故意挑唆我們的情意,讓兄弟反目,感情不睦,我們手足至親豈是你這個淫.娃蕩婦能輕易撼動?你如此膚淺的演技怎能逃得過我們兄弟幾人的鷹目,今日不過是故意演戲給你看看罷了!風揚,還不動身!”

“千妃娘娘,請!”風揚也絲毫不敢怠慢,帶領清竹離開這個全是是非的小屋,女人在離開房間的時刻,用一種令人發寒的目光凝視他良久,隨後一聲不響地離開丁香園。

“小全子,送太子殿下和峯王爺出府吧!”他要冷靜,要思考,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雜亂無章,他要從頭到尾仔細思索,看看究竟哪裏出了問題。當秦政看到女人不帶一絲情愫的目光時,他的心裏落空空的,仿佛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幾個男人對一個女子同時愛慕,這樣的事已不多見,更何況還是兄弟手足?

秦政當著眾人的麵將所有罪責全都歸咎於一個與此事毫無瓜葛的弱質女子,的確有欠妥當,但他又能怎麽辦?眼睜睜地看著她被人搶走,他即咽不下這口氣,也舍不得那個女人。

今天本是自己的生辰,卻發生了太多的事,晚間他在榻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

起身下地,睡不著也許散散步也有好處,腳步情難自禁的移動,不一會兒竟來到了竹園的門口。他輕著手腳入房,隻見美妙的少女在房中的錦床上獨坐,原來她也沒睡。

回到這座竹園,清竹不知自己是何種心情,歡喜還是憂傷?

說起歡喜,她終於有一個名正言順的落腳地,不像冷室更不似丁香園!

提到憂傷,她再也出不了這座精美絕倫的宅院,裝修華美豔麗的小屋隻不過是豢養自己的終身牢房,也許生老病死都無人知曉,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帶著瑩兒遠走高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