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藥房求醫

秦政還在孰是孰非的思索中,但聽朝陽宮門外傳來男女莫辯的聲線,“皇上,到吃藥的時間了!”

一個身著藏青色下侍服的太監躬身進入內殿,容貌妖媚的恏毐手中端著一個托盤,低眉順眼地走了進來,當他路過秦政身旁時略微一怔,隨後立即反應過來,“政王爺吉祥,皇上,看來你們有要事相商,奴才把藥放下,您別忘了按時服用,涼了藥效就不強了!”

他將托盤放在龍案上,頭也不抬,轉身走了出去。

秦政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腹誹,這個身影好生熟悉,和自己記憶中某個角落裏的人影重合在一起,但眼下說什麽也想不起來。

“父皇,那個奴才叫什麽名字?”

“政兒連他都忘了嗎?他原名叫做李逸,現在更名為恏毐。在南齊時原來是朕的貼身侍衛,後來因為一些事宜,甘願受宮刑入宮為內侍,對朕忠心耿耿,絕無二意,是朕最值得信賴的人。如今他主管藥局,又是皇後那裏的總管,”秦頤人說道這兒,不免有些惋惜,“為了朕,讓他受盡委屈,可惜了大好的男兒之身!”

秦政的心宛然一動,什麽樣的男人能為了皇帝獻出堂堂男子的身軀,這個人如若不是忠貞不二,便是心懷叵測。

“說來也真是奇怪,朕近些時日每每疲勞困得,隻要喝過這湯藥,立馬神清氣爽,精神煥發,好似換了個人一般!”秦頤人右手托起瓷碗將藥湯含.入口中,麵向秦政道,“時候不早了,你也退了吧!”

叩首見禮,退出身去,回頭看見父皇突然間的英姿勃發,難免不詫異,莫非恏毐還真真是藥中高手?隻是這人的身影怎就這般眼熟,自己從前究竟在哪裏見過他?

秦政高大的身影在窗邊久曆,望著夜幕中的皓月腦子混僵僵一片。突然間,一個人影從窗外飛身進屋,空中旋轉,落地腳跟,束手侍立。

“風揚,事情打聽的怎麽樣了?”

“回王爺,屬下已經派人查詢過,千妃娘娘去年在南齊曾被火燒毀容,她也是近日才回北秦,而且不明緣由地恢複了容貌。”

“毀容?當時情況如何?”

“聽說娘娘當時為了燕丹悔婚之事自縊身亡,呂相的二夫人將她收入棺斂,後來火化時竟鬼使神差地活了過來,傳言當時她被火燒的麵目全非,慘不忍睹。”

秦政蹙眉,怪不得她怕火到如斯地步,原來有過這樣的辛酸往事。

“今天白日裏可有發生其他重要事宜?”他離開王府時明明看到宰父幽怨的眼神,不知道對於昨晚之事,這個年紀比自己稍大的師兄會如何看待。

“倒是沒什麽要事,”風揚深沉思索道,“就是宰父大夫為千妃娘娘熬製了一碗湯藥,還說是您下的旨意。”

“什麽?宰父瘋了嗎?”秦政的右手猛地拍擊桌麵,頓時發出巨大的響聲,“那……她喝了嗎?”

想起兩人的交易,他便全身發寒,自己本是想要用這種方法刺激他,讓他斷了對清竹的思念,可誰想結果竟是這樣!看來今早的事對師兄已有觸動,這位一項痞氣十足、不屑女子的男人真的為了一個女人和自己翻臉!

“聽下人們說千妃娘娘問都沒問便一口飲盡,”風揚偷偷斜視著突然烏雲密布的秦政,下麵的話不隻如何開口,“好像後來……後來聽說那藥是您的賞賜後,娘娘還頗為不悅。”

他知道王爺的心性是一點火就著,生怕說錯話犯了忌諱,到時不知那位美貌佳人又要遭到如何懲治,但精忠如他又不可能言語袒護,以虛報實。

“是嗎?”秦政的大手在身側攢了又攢,對自己就心存芥蒂,不肯信任,對他便真心實意,毫無戒心,這個女人還真是愚蠢可笑的很,殊不知真正喂你服下毒藥的人便是你最信賴的人。“好,甚好,如此就傳我的旨意,從明日起千妃依舊每晚按時為本王送宵夜,一日也不得耽擱!”

定是這幾日本王對你稍微和顏悅色些,竟然忘乎所以,你這個眼睛有病,分不清好賴人的蠢蛋,還是乖乖伺候本王吧!

從那日以後,清竹又重新做回了廚娘,每到晚間就要在膳房中煎煮烹炸,想方設法,掉著花樣為秦政準備夜宵。這樣一來,她便和膳房的張方甚為熟絡,清竹每每想起那晚她在冷室的所有見聞,總是用奇怪的眼神注視張方,而張方是個膽小老實的人,被蒙著鼓裏,對人家的異樣表情渾然不覺。

一日晚間,清竹做完飯菜後便有一搭無一搭地和他聊起家常。

“張大哥,我曾經聽說你家中有位老母,不知高齡幾何?”清竹沒有階級觀念,總是喜歡與人兄弟相稱。

“娘娘,奴才知道是您抬舉我,但千萬莫要這樣叫我,這樣的話要是傳了出去,小的不是被杖責就是被攆出府去,”張方左看看右看看,唯恐隔牆有耳,被人暗算,最近他因為害怕與秋婷的情事暴露,日日惶恐,夜夜不安,近來連覺也睡不安穩,“到時我那七旬老母無人奉養,便要沿街乞討了!”

“七旬?”清竹很是不解,“張大哥你也就三十出頭,可令堂怎麽已經七十多了?”

“哎……母親懷奴才時就已經四十多歲,我是家中獨子。”談到母親,張方長歎一聲,“說來母親還真是命苦,生了我這個不中用的兒子,最近她老人家身體常常不好,可總是缺錢醫治,隻能拖著等死。”

說到此事,他原本黑亮亮的眼睛流出兩行清澈的淚水。

原來,張方在政王府中做事,月錢本是不少,對於他們老少母子的吃喝綽綽有餘,但最近幾年老娘年紀大了,身體越是病弱,這幾天已經不能下床,難以自理。張方將全部家當變賣一光,為其尋醫問藥也絲毫不見起色。他四處借錢花大價尋來名醫,發誓不論如何也要將母親的病徹底治愈。無奈大夫給出最後結論,病不是不能治好,隻是需要一位藥引——冰雪蓮。可冰雪蓮是世間罕物又價值不菲,他一個小小的廚子如何能弄到一片?所以看著老母一日不如一日便愁眉苦臉,暗自心傷。

冰雪蓮?多麽熟悉的東西?自己來到這個世間的第一天晚上,她就記得很多人為了這顆藥材相互爭論,滔滔不絕。她還記得,後來父親為了自己竟將這顆名藥贈給了宰父。如此說來,宰父應該現在還有此物!

她當下也不顧張方吃驚詫異的眼神道,“張大哥莫要擔心,凡事都要往好處想,沒準你今晚睡過一覺後,那寶物就會出現在你眼前呢!”

說完,她轉身大踏步走出膳房,直奔宰父居住的閣樓——藥房。

此時,宰父望著今日配製完畢的湯藥,眼神渙散迷離,心中說不出什麽甜鹹滋味。是秦政心狠手辣不假,但自己也太過自私,為了得到一個女人竟然不擇手段到這般地步,想讓她因為藥物依賴自己,永生永世不離半步。

“不可,你在發什麽呆呢?”清竹看到宰父少有的呆滯,大為奇怪,這個男人無論何時都是一副雷打不動的痞子相,今晚偏偏玩起老誠來了,“想什麽呢?哦,我知道了,你,你,你不乖,剛才思春呢!”

“噗!”宰父被這個活寶一般的女人逗得笑出聲來,不知為何隻要看到她心中就極為快樂,“世上隻有女子思春,這個詞語怎能用到男人身上?”

見到心儀女子半夜出現在自己的臥房,任何男人都會春心蕩漾,更何況宰父已經暗戀她多時。他當即心情大好地打趣道,“竹子,這半夜三更你來一個單身男子的臥房,孤男孤女不怕旁人說閑話也就算了,難道也不怕我對你圖謀不軌?”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行的正坐得端,還怕旁人議論不成?”清竹並不在意地掀唇道,“再者說來,你我本就是哥們,兔子不吃窩邊草,你定是不會對我行為不軌的!”

宰父眼角的笑意加深,“這麽說來我在竹子心中應該是個正人君子!”

“那倒不是,”清竹也繼續笑笑,“不過,我看你跟王爺出雙入對,十分般配,想來你們才是真正的一對吧!”

哈哈哈,兩個全沒正行的人相互調笑,笑得肚皮都快破了。

半晌,二人才直起腰來。清竹捂著絞痛的小腹,切入正題道,“不可,閑話少說,那個叫冰雪蓮的藥材,你手中可有剩餘?”

“你要它做什麽?”宰父一臉訝然,這種藥物十分名貴,是上乘的配藥良方,尋常人問他定要斷然拒絕,可眼前的女子他人豈能並肩。

“朋友的母親病了,他是家中獨子很是心急,隻有這藥方能救命!”

“朋友?你何時有朋友?他是誰?”

“哎呀,我說你煩不煩呢,到底給是不給?”

宰父聽得她跟一個男子稱兄論弟,胃裏好像喝進一斤米醋般酸個不行,這個女人為什麽總是和男人牽扯不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