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捕快路甚遠
捕快，她要當捕快！她要給魏豔找出那批黑衣人，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她還要笑傲江湖，讓江洋大盜聞風喪膽！她還要……
冰瑩憤怒地扯著花瓣，早知道就不跟溫晨陽回東柳山莊了，果然回來沒好事！憑她現在的內力和武功，再跟著孫江昊與施秀秀苦學個十年，怎麽著也是江湖頂尖高手，做捕快綽綽有餘了。
將那整朵花的花瓣全部扯下以作發泄後，冰瑩沮喪的坐在了草地上。其實這都是氣話罷了，這事情怎麽由得了她呢？西門東柳已經知道她有可能就是他與林若素的親生女兒，又怎麽會任她流落在外呢？就算她暫時不回東柳山莊，以東柳山莊的勢力之廣，早晚也會將她逮回來的。
冰瑩躺了下來，以手遮眼擋住那刺眼的陽光，無意識地嚼著草根，任那澀澀的滋味在嘴裏蔓延。嗯，她不該這麽激動的。她唇角上揚，給了自己一個自嘲加鄙視的笑容。還是她那位閨中密友琳兒說的對，她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孩，除了對付罪犯有一套之外，其他方麵都是白癡，誰娶了她誰倒黴。
不過話說回來，冰瑩覺得自己還真不用這麽激動。她現在還沒滿六歲，離及笄還有近十年的時間呢。這十年裏會發生什麽變化，誰也說不定，沒準兒到時那批黑衣人已經落網被斬了頭，她也就不用去當捕快了。
如果不當捕快……她笑了起來，那就實現以前的願望，做個老師，跟學生鬥智鬥勇！緊接著她眉頭一皺，不對勁，這裏的學生想必都乖得很，哪兒需要她去教訓呢？
再說了，女老師在這裏比女捕快更讓人難以接受吧？隻怕沒有哪個學生會去私塾聽她授課的，就算學生肯，那些滿嘴‘有辱斯文’的讀書人也不會饒過她。讀書人最可怕了，煽動力量大著呢，她可不想引發新一輪|暴動。還有，她苦練了十幾年的武功，豈不是白費了？英雄無用武之地嘛。
“瑩兒，你在想什麽？”林若素其實已經觀察自己女兒很久了，隻見女兒一會兒憤怒一會兒甜笑，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歎氣，表情實在很豐富。她忍不住想知道女兒年紀小小到底會想些什麽，便開口打破了花園裏的沉靜。
冰瑩將手移開，一見是林大美人，趕緊坐起身來，喚了聲：“娘。”她正待起身，卻見林若素在她身邊坐了下來，頓時有些驚訝：難道林若素不是那種嬌滴滴的大美人，不怕地上有蟲子或者嫌髒什麽的？
林若素笑著攬住女兒小小的肩頭，問道：“瑩兒，告訴娘，小腦袋裏都在想些什麽？是有心事，還是有煩惱？說出來給娘聽聽，也許娘能幫你呢。”女兒長這麽大了，她卻還是第一次跟女兒這麽親密的說話，想想都覺得心酸。她往後得多關心關心女兒的成長才行，免得女兒跟她生分了。
靠在林若素柔軟的胸前，冰瑩不爭氣的臉紅了。咳咳，最難消受美人恩啊，就算她也同為女子，但這麽親密仍是不習慣，看來她還是沒有真正將林若素當成母親看待才會如此。
考慮再三之後，冰瑩決定告訴她，於是便低聲道：“娘，我就是在想……爹怎麽會有門戶之見，而且一點也沒有江湖人的作風呢？”對於葉冰的事情，她是看在眼裏的，另外溫晨陽的門戶之見，西門東柳也必定會有。所以說，這西門東柳一點也不像江湖人，倒像個朝廷大員。
林若素微微訝異，心想難道這父女倆之間出現了什麽矛盾？她細細一想，頓時想到是因為葉冰的事情。她也知道在這件事情上，東柳是小題大作了些，不過他的出發點還是為了女兒好，這一點她得跟女兒說清楚。
於是林若素便輕聲說道：“瑩兒，你爹他從一介布衣奮鬥到今天的地位，是很辛苦的。但門戶之見他絕對沒有，因為他自己是布衣出身，而娘也是從小就孤苦無依，你爹卻從來沒有嫌棄過我，還對我關懷備至。也許有些事情他是做的不太恰當，但他的出發點可都是為了你，他是太緊張你了，所以才會擔心你受到傷害，你明白嗎？”
冰瑩點了點頭，悶聲道：“我知道。”天下父母都是一樣的，總以為自己給孩子的是最好的，可殊不知孩子也有自己的想法。而天下的孩子也都是一樣的，總以為自己做的是對的，可殊不知撞得頭破血流之後才發現父母才是對的。
她想，她應該跟西門東柳還有林若素好好溝通溝通，免得將來讓他們傷心。雖然她也明白，在這裏做捕快不是什麽高尚正當的職業，不過她有信心改變這種狀況，使捕快成為天下第一職業，人人都以能當捕快為榮！
“至於你說你爹他沒有江湖人的作風……”林若素溫柔地笑了笑，說道：“這點你倒是說對了，你爹他確實學不來江湖人的那種豪氣。當初第一眼見到你爹，我還以為他是一個讀書人，根本看不出他有武功。誰知道，他還是個武林高手，將我從敵人手中救了過來。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依舊是溫文爾雅的翩翩公子，始終未曾改變過，而我……卻已經老了。”
冰瑩聽得一愣一愣的，敢情還是因為西門東柳上演了一場英雄救美的大戲，才使得林若素以身相許？緊接著聽林若素的描述，她倒十分的讚同，那西門東柳是怎麽看也不像江湖人的，不過也就是這種氣質讓人折服，讓人賞心悅目。
聽到後麵一句，她趕緊說道：“娘一點也不老，將來等我長大了，跟娘走出去，世人一定會以為我跟娘是姐妹。”這她可沒說謊，美人就是美人，不過四十歲是看不出年紀的。林若素這是典型的‘女人怕老’症狀，自己嚇自己呢。
“你這小嘴！也不知跟誰學的這般油腔滑調……”林若素忍不住笑罵，心裏卻是舒坦極了——沒有什麽比相公與女兒覺得她美更讓她開心的了。
“不過娘……”冰瑩吞吞吐吐地說道：“我有一個很大的願望，可是大師兄覺得我的願望會傷害很多人，所以不肯幫我實現……我剛剛，跟他生氣了，娘說我是對還是錯？”
冰瑩心裏想著，林若素是聰明而善良的，一定會對這件事情有個最公正的評價。至於她……其實她已經明白溫晨陽是為了她好了，可她需要一個人來告訴她，讓她更加相信。畢竟，正視自己的錯誤並向人道歉，是需要勇氣的。
林若素想了想，說道：“既然他認為你的願望會傷害很多人，那必定也包括你自己。他不肯幫你實現，是因為他真的關心你，怕你因為一時衝動而受到傷害。就算你跟他生氣，鬧別扭，他還是不會放棄他的決定。”看來，她的女兒心裏頭裝了很多事情呢。
“娘，能舉個例子嗎？”冰瑩靠著靠著，竟也覺得習慣了，仿佛真的躺在母親懷中一樣。雖然這對於她來說，已經是極遙遠極遙遠的事情了。
林若素不假思索地說道：“比方說你爹對我，當年我也是用絕食來威脅他，逼他納妾以得個一兒半女，總不至於老來無依，孤苦冷清。可你爹，生平第一次跟我發了脾氣，不僅不懼怕我絕食，還跟我一起絕食——我不吃東西，他也不吃。因為他知道，一旦他心軟納了妾，將來受傷害最大的是我。”
冰瑩忍不住感歎道：“爹對娘真好，難怪娘死心塌地的跟著爹，從來不違抗爹的意思。”不過大師兄呢？也是怕她做了捕快之後會受到傷害嗎？
若她真的做了捕快，大師兄所說的話就會成真，東柳山莊以及師父師娘都會淪為江湖中的笑柄。而身為捕快的她必定東奔西跑，一旦聽見有人笑話她的親人，必將忍不住憤怒而出手。到時候，受到傷害的是不是自己呢？
看來，事情並沒有這麽簡單，她得想個萬全之策，既能如自己所願當上捕快，又能避免讓身邊的人跟著蒙羞才行。怪隻怪捕快不等於警察，在她以前的世界，當警察可是很光榮的。可惜在這裏，捕快卻是個‘賤業’，連捕快的後代也不可以考取功名，真是過分。
“那麽我的乖女兒想通了嗎？”林若素笑著揉揉她的臉，問道。
冰瑩點了點頭，也笑了：“謝謝娘，我想通了，我這就去跟大師兄道歉。”
林若素鬆開她，牽著她的手站了起來，笑道：“那快去吧，娘也要回房去了，不然等會兒你爹又得大呼小叫。”說是這麽說著，林若素卻一臉甜蜜的笑。
冰瑩打了個激靈，這對夫妻實在是太情意綿綿了，她有點受不了……她忙不迭地點頭：“娘快回房去，瑩兒先告退了。”話一說完，她便慌不擇路的逃跑了。
林若素微笑著看女兒離去，這才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